96 你死我活

周沐陽往懸崖而去，本是想甩掉蘇小慕，她如今跟羅清揚兩情相悅，自然會有所顧忌，不一定會跟他拼命，沒想到她竟根本不退，一直緊緊的追着他。

周沐陽已經退到了懸崖邊上，蘇小慕站住腳步，幻影全部向他攻去。

周沐陽一邊招架，一邊說道：“少主，你想跟我同歸于盡？”

“只要能除了你這個禍害，我死又何足惜？”

“少主難道不為羅大俠考慮考慮？如果你死了，他将如何？”

“師父知道我所做的事是對的。”蘇小慕并沒有被他“勸服”，她想殺他，已經想了三年多，如果他不死，她心中始終有個疙瘩，無法坦然面對師父。

“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她的內力全部灌注在清風劍上，話一說完，便向周沐陽刺了過去。天魔神功加上幻雲劍法，內力又超過周沐陽，周沐陽一時之間也無法招架，唯有先行回避。

不過他可比蘇小慕對戰經驗豐富得多，魅影神功使出，與蘇小慕的幻影混在一起，蘇小慕一時之間竟然找不到他的身影，反而差點被他一掌打中。

她這才意識到幻影太多并不能阻擋周沐陽的視線——因為他的魅影神功本來就神出鬼沒，反而會給自己造成很大的困擾。當下将幻影收回，只留下數十個與周沐陽纏鬥。

周沐陽贊道：“少主你果然聰明。”

“廢話少說！”蘇小慕手下毫不停留，并沒有因為他的話而分散了心神。

“少主，羅大俠就要追過來了，如果我告訴他我跟你的那些往事和情義…”

“我跟你之間只有仇恨，沒有情義！”蘇小慕加快了攻擊。師父的輕功獨步武林，很快便會追上來，她必須要在他到來之前殺掉周沐陽，決不能讓他聽到周沐陽的那些胡言亂語。

她內力雖強過周沐陽，卻不如周沐陽狡猾，周沐陽一邊說話擾亂她的心志，一邊抽空瞅了瞅懸崖下面。此處懸崖非常高，如果掉下去斷無生還可能，不過懸崖下面五六丈處有一棵大樹，他估算了一下，如果掉到樹上，應該會有活路。

當下他便慢慢往懸崖邊上走去，想趁蘇小慕不注意，假裝失足跌落懸崖，只要能抓住樹枝，就可保得性命，否則等正派人士全部追過來，他必死無疑。

蘇小慕卻不知道他的心思，見他後退，以為他是想将她打入懸崖，當下小心翼翼的應付，盡量離懸崖邊遠一點，以免不小心掉下去。

“羅大俠，你終于來了。”周沐陽望着蘇小慕身後說道，“少主有一些秘密，不知道羅大俠有沒有興趣？”

蘇小慕一驚，扭頭一看，羅清揚和解元離兩人明明還有一段距離，她立刻知道中計，再回頭時，周沐陽已經半只腳踩到了懸崖邊上。

她上前一步，拿劍指着周沐陽，說道：“你又想耍什麽花招？”

周沐陽笑道：“我說過，如果我得不到天下，就決不會讓少主好過。如今你想殺我，也非三招兩式就能得逞，我完全可以拖到羅大俠到來，然後将欣賞過少主美麗胴體的事向他講上一講。羅大俠這麽正直的人，我猜他應該一直對少主以禮相待吧？不如我先向他傳授一些經驗，少主，你以為如何？”

“你！”蘇小慕只覺得口中一甜，一叢鮮血頓時噴了出來。她強用天魔神功這麽久，內息已然混亂，再被周沐陽一激，內傷更加嚴重。眼看師父就要到來，她斷不能讓他聽到這些話，當即挺劍上前，說道：“周沐陽，我跟你同歸于盡！”

周沐陽正是要激她向前，他順勢便往後一退，蘇小慕見他似乎早有準備，怕他有什麽陰謀，清風劍直刺他胸前。

劍尖剛及周沐陽身體，周沐陽已經雙腳離開懸崖，往下落去。蘇小慕奮力将劍往前一送，劍身刺入他胸膛，帶着她一起跌了下去。

羅清揚還未趕到，就見兩人一起跌落懸崖，頓時心中大恸，叫道：“慕兒！”內息一滞，跌倒在地。

後面的解元趕緊扶起他：“先過去看看再說，或許事情還有轉機。”

周沐陽本來看好了那棵大樹，這才主動跳崖，誰知蘇小慕不肯罷休，在最後關頭刺了他一劍，連人帶劍跟着他一起跌了下去。

兩人很快落到大樹的枝丫上，大樹咔嚓一聲響，最大的枝丫也被兩人壓得裂開。

“少主，你真的這麽恨我？”清風劍還插在周沐陽胸口，他無奈的問道。

“不錯，從你在天音山上将我帶走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恨着你。”

“所以你寧願同歸于盡也要殺我？”

“只要能殺你，我會不惜一切代價。”

“少主難道忘了，這些年來是誰一直照顧你，保護你，在你最需要的時候，又是誰在你身邊？”

“我從來沒有需要過你，更不想要你的照顧和保護。”

周沐陽淡淡一笑：“我雖一直利用你奪取天下，但從未想過要害你。”他将清風劍拔了出來，蘇小慕沒有再刺他，而是将劍收回了劍鞘。

看着他胸前的一攤血跡，她心中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如今兩人很快便要墜下懸崖，這麽多年的恩恩怨怨總算可以有個了斷，她卻并未覺得有複仇的快感，而是感到一片凄涼。

“少主的确幫我殺了不少人，但若是沒有少主，我一樣可以将那些門派拿下。”周沐陽說道。

“那你為何非要利用我，讓我與師父正邪對立？”

“你本來就是天魔教的人，天魔教是你爹一手所創，難道你不該讓它發揚光大嗎？”

“我爹在世的時候，也并沒有想要與正派開戰，雙方本來可以和平共處，你卻非要一統天下，是你自食惡果。”

“今日若不是你，我已經滅了少林，這天下已經是我的了。”

“若不是你将我帶回黑水潭，我也不會得到天魔神功的秘籍，今日也就沒有能力阻止你，因果循環，周沐陽，這是你的報應。”

“不錯，是我的報應。”周沐陽道，“我本來早該放你與羅大俠雙宿雙飛，卻一直固執的非要你看着我奪取這天下，如今成王敗寇，我也無話可說，只是卻連累了你。”

樹枝“咔嚓”一聲，裂開的地方更大了，眼看兩人就要一起墜崖身亡，蘇小慕擡頭望了崖上一眼，羅清揚還沒有到，或許他們連最後一面也見不到了。

“少主。”周沐陽看着她，“我真的從未想過要傷害你，不管你信還是不信。”

他猛然抓起她的胳膊，說道：“好好活着。”随即運起十成內力，奮力将她往崖上抛去。

羅清揚趕到的時候，只見蘇小慕伏在崖上，已然暈了過去。他趕緊上前抱起她，雄渾內力立刻輸入她體內。

“女娃兒沒事吧？”随後趕來的解元問道，“周沐陽呢？”

羅清揚來不及回答他的問話，只是不停的将內力輸給蘇小慕。過了大概一刻鐘，蘇小慕這才虛弱的睜開了眼睛，叫道：“師父。”

“慕兒，你怎樣了？”

“我…我沒事。”她仿佛想到了什麽，掙紮着起身往懸崖邊走去，羅清揚趕緊拉住她：“你要做什麽？”

“我看看周沐陽還在不在。”她伏在崖邊，只見剛才兩人所處的那根樹枝已然斷裂，周沐陽的身影早已看不到了。

她回想起這幾年兩人之間的恩怨，他說得對，他雖然一直利用她，卻從未真正傷害過她，她跟在他身邊的時候，他也的确一直在照顧她，保護她。

雖然是他害她與師父之間有這麽多誤會和坎坷，但他只是要她看着他得到天下，仿佛非要這樣才能證明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

他多次威脅她，卻從未在別人面前提起過半句于她聲名有損的話。

她一直恨着他，他卻從未因為她的恨而想過要傷害她。

如今他多年的籌劃因為她而毀于一旦，在最後關頭，他卻用自己的生命救了她。

“好好活着”，她的耳邊仿佛還回響着他溫潤的話語。

“周沐陽，你這個混蛋。”她喃喃的說道，喉頭再次湧上鮮血，人随即也暈了過去。

“慕兒！”羅清揚撲上去抱起她，将她緊緊摟在懷中。

正派人士陸陸續續都趕來了，解元小聲向大家說道周沐陽跌下了懸崖，衆人都松了口氣，見到羅清揚神色悲痛的抱着蘇小慕，一時都不知道說什麽好。

“清揚，先帶清兒回去吧。”陸玄機知道蘇小慕現在的情況很不好，她多次使用天魔神功，恐怕全身經脈俱已受損，如不及時醫治，輕則成為廢人，重則性命不保。

羅清揚抱着她站了起來，她身上的血跡沾到了他的白衣之上，這裏面有她的血，也有周沐陽的血，她恨了周沐陽那麽久，最後兩人的血卻交織在一起，分不清哪些是她的，哪些是他的。

恩怨情仇，在這一刻，仿佛都不再重要，生死面前，一切皆成空。

蘇小慕靜靜的伏在羅清揚懷中，仿佛只是在沉睡一般。

作者有話要說：

下集預告：《神醫俠侶》。

寫完這一章的時候，蘇蘇哭了，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很傷感。

恩怨情仇，其實在生死面前真的算不了什麽，我們每個人的生命都很短暫，就算再計較，再算計，到頭來還不是歸于一抔黃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