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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日的早晨,微風。
“昨晚你好像睡得不好。”聘兒起身,有些擔心的看着安幸。
“其實我想。”安幸看着她,“相信自己的心也未必不行。”
“你……”意識到安幸還糾結于昨晚的談話,聘兒笑着點點頭,“我明白。”
她伸出手去摸摸安幸的額頭,那種微燙的觸感愈加明顯,這讓聘兒心中一沉,病情稍有加重。
“不能繼續待在這裏了。”安幸看着聘兒的神色,知道自己的身體有些難辦,他說,“我們走吧,那邊也許會有人家也說不定。”
“我倒是有個主意。”聘兒想了想,“我們不如回山洞吧。”
安幸愣了一下,馬上明白了聘兒的意思,馬上開口說:“不行!”
“為什麽?”聘兒眨眨眼,“他們不大可能将已經搜查過的地方重新搜查一遍。”
“你不了解我的師叔祖。”安幸說,“他為人最謹慎小心,從不放過每一個可能。如果是他,一定會将老地方反複搜查。”
聘兒想了想,點點頭:“你考慮的有道理。”
“其實,我也不是什麽都不了解、什麽都不知道。”安幸微微低了頭,“我只是那一時半會還不能相信罷了。那晚,他叫我聽到信號就跳牆進來随便抓個女人,現在想來,根本像是為我準備的陷阱。”
聘兒點點頭,覺得安幸還真是可憐。
“如果不是因為有你,”安幸看着聘兒笑笑,“我恐怕那時就被抓了。不過這也要怪我,如果我能夠堅定意志,不去完成那可笑的任務,做那卑鄙的事,也不會落得現在這個境地。”
聘兒靜靜的聽着,安幸已經覺悟了,那她呢?
“算了,不說這些了。”安幸拾起一顆石子,“我們先決定我們往哪裏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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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顆石子丢向空中,撞到樹枝彈了回來,落到了他們來路的方向。
安幸愣了愣,正要說再扔一次。聘兒微笑着撿起了那顆石子說:“石子可是按照上天的意願去的,這可是天定的命運。”
說完,她将石子放在衣袋裏,俏皮的樣子無比可愛。安幸不覺覺得臉上一紅,悄悄別開了臉。
這兩天,張真人如坐針氈,一刻也不得安寧。他吃不好睡不下,恨不得一把把王真人從來山莊的路上扯到這裏來。
其實王真人心中一直有一個疑問,安幸那夜為什麽會跳到牆內,抓走的還是未來的莊主夫人?
莊內守衛森嚴,按理說這是不可能的事。尤其是那個女子,可是個高手,安幸絕不是她的對手。
莊主不可情理的舉動自然令他生疑,但莊主不是本派中人,即使安幸只是一名小弟子,也不一定會聽他的指令行事。安幸看着也不像會被錢財利益收買的人。何況張真人根本不記得莊主和安幸以前有見過。每次跟随道長們來山莊的弟子都是安排妥當的,安幸這還是第一次。
既然以前沒來過,這次王真人一安排安幸來就出事,這難免讓張真人多想了些。他記得下山時,他曾經随意的問過王真人這次所帶的随身弟子,當時王真人回答的勉強而含糊,他記得那幾個弟子之中根本沒有安幸!那王真人為什麽把安幸特意安排在下山的隊伍中呢?
張真人覺得這無論如何都有些陰謀的意思,他睡不着的在屋內來回走動。現在,他也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但也絕不能只是等待,也許可以從同安幸一起來到這裏的其他弟子入手,調查一下事情的來龍去脈。
第六日的晚上,安幸和聘兒在路上搭了一個簡易的小窩棚。
“我現在真想回家睡我柔軟的床。”聘兒聳聳肩,“可是我不想回去看他那張擰着的臉。”
“擰着?”這個詞讓安幸忍不住笑出聲,“這個詞還真是……無比貼切……”
“事實如此嘛!”聘兒也笑了,“你不知道,那個人每次見到我,雖然看起來恭敬,但眉毛和表情總是透着滿滿的不高興。他以為我不知道呢,可他不明白,女孩兒都是很通透、很精明的。我呀,可不會像他那樣吧不願意藏在心裏,我一天連半句話都不願和他說。他自己好像也沒察覺到——他和我說話就像施舍——就好像我欠了他什麽似的。只是麻煩的是,因為父親看中了他,我和他擔了個未婚夫妻的虛名,面上還必須得過得去,否則場面上就不好看了……”
頓了頓,聘兒有些神秘的說:“你知不知道我那日為什麽會在那裏?”
安幸倒真的有些好奇:“為什麽?”
“因為來了你們這幫道士呗!”聘兒笑的不行,“實話告訴你,我長這麽大還沒見過道士什麽樣呢。那天我其實根本沒想搭理你們,但因為想看看你們這幫道士腦袋上的頭發都紮成什麽樣子,這才路過了花園,這才遇上了你……”
安幸聽了,也笑的停不下來,兩個人道士開懷的笑了一陣。
笑聲停下,聘兒看着安幸,臉上突然有些羞澀的說:“真奇怪,也不知道為什麽,你和他不同,我和你在一起,好像把這些年都沒說的話都說了。”
聽了這句話,安幸有些臉紅,他想了想說:“我接觸的女人不多,但無一例外都是愛說話的。廚房的大娘說做人家的相公最重要的就是聽女人說話,聽全了,聽懂了,明白了,做到了,這樣才值得一個女人托付一生。”
說到這裏,安幸有些尴尬的打住,聘兒看着他臉紅的樣子,有些壞心的笑了。
“其實,你的事可以對我說。”安幸擡頭看着她,“我一直想問,你究竟在為誰而傷心?為那個男人?還是那個女人?”
聘兒收了笑容,她頓了頓,突然站起身,直直地看着他。
“如果不願說,不要勉強。”安幸趕忙也站起來,心裏有些忐忑不安。
“為她,那個女人。”過了半晌,聘兒深深的呼出一口氣。
安幸不敢再問,聘兒看了他一眼,張了張口似乎欲言又止,最終還是什麽也沒有說。
聘兒走到一棵大樹旁,背靠着樹兒凝望着天上的一彎新月。
安幸沒有打擾她,也移了目光看向了那月亮,那月光如水,平靜而安詳。
第七日的清晨,天空有些陰霾。
一早起來,聘兒覺察到空氣中彌漫的濕氣,非常擔心安幸會再次生病,于是連拉帶勸的,把他帶回了那個山洞。
洞裏顯然有被人搜查過的痕跡,不過慶幸的是張真人不是土匪,聘兒的那些寶物都好好地放在角落裏,沒有什麽損壞。
看着聘兒露出喜悅的表情,安幸好心情的說:“這些東西應該找一個合适的地方放着。我倒覺得有這些東西在這個洞穴裏住上一百年也無所謂。”
“你倒是有耐性!”聘兒笑了,“不過,陪你一百年,我倒是真得考慮考慮!”
她只顧着拂去碗盤上的灰塵,卻沒看到聆聽的人臉上燃起了火燒雲……
快到中午,雨沒下的成,天反倒慢慢的放晴了。
但可能是因為那早晨的濕氣,安幸感到自己越來越頭重腳輕,聘兒摸摸他的額頭,居然又有些燒了起來。
聘兒的心微微一沉,病情反複可不是什麽好事,尤其是現在這種狀況。
安幸觀察着聘兒的神色,在發覺那眉尖眼角的擔憂時,反倒心中有些高興。說實話,他有些後悔昨晚自己的莽撞,可是,聘兒的态度和昨日并沒什麽不同,除了那絲對安幸病情的擔憂,也完全沒見到對這難堪處境的憂愁。
像是知道安幸在想些什麽,聘兒一邊為安幸敷着手帕,一邊說:“不要多想,等晚上吧,有些話我已經存了很久了。”
第七日的晚上,他們毫無顧忌的,第三次燃起篝火。
安幸還有些發燒,無力的靠着牆壁,他看着對面沉思的聘兒,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先開口。
“在回答你的問題之前,我能先問你個問題嗎?”先提起話題的到最後還是聘兒,她緊皺着眉頭,“是那個男人還是那個女人?這個問題真的很重要嗎?”
松了口氣,安幸回答說:“這對你很重要。”
“其實我看不出這有什麽太大的區別。”聘兒慘然一笑,“他們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對吧?”
安幸搖了搖頭:“不對,你心中不是這樣想的……”
火光映着兩個人的臉,沉默了半晌,聘兒看着他,手指撫上自己的心口,雙手抱住了膝蓋,将自己的故事娓娓道來。
“我的侍女名叫憐兒,”聘兒的聲音帶着些遺憾和傷痛,“她是我的貼身婢女。在我父親死後,她就是我最親近的人了。在很長一段時間裏,只有她陪着我,是我的依靠。”
安幸靜靜聽着,看着她悲傷的表情,感到莫名心痛。
“其實那個男人背叛了我又怎樣呢?”聘兒落下一滴眼淚又堅強的擦去,“我根本不在乎,但憐兒不同,我不能失去她,她是我最親近的人。”
在瑩瑩火光之中,安幸靠近聘兒,安慰着這個傷心痛哭的女人,看着她埋首在自己的雙臂之中,哭的徹底,哭的令人動容……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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