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四三

43

乘給哥熬湯的間隙，我去了新店，與老胡交流了一下，又叮囑了夏冬一番，急急的回醫院來。

哥不習慣我喂他，我只好由着他性子來。等他喝完湯，我打來熱水讓他洗臉。

“加成，你要把我慣壞了，不要這樣。”

“哥，你病成這樣，應該享受我的照顧，再說，我做這些的時候，是多麽幸福多麽高興，別人不知道，你是知道的。以後不許說這樣見外的話。”

我大口大口吃飯，哥目不轉睛盯着我，笑眯眯的樣子，讓人舒心。“哥，大米飯真香，你快好吧，你好了，我們就可以一起吃了。好想回到以前的飯桌上去，我最喜歡邊吃邊跟你鬥嘴。”

“我也是。好懷念過去啊。”哥咧開嘴笑，牙齒白得耀眼。

晚上，安頓好哥睡下，我繼續看哥的日記，我急于了解這一年多來哥的心路歷程。

3月15日，晴。是我殺了弟弟。我怎麽可以這麽殘忍的對待自己心愛的人？弟弟那麽單純的人，怎能經受我的謊言的摧殘？付天豪，你混蛋！弟弟有個好歹，我跟你沒完。你去死吧，把弟弟的命換回來！你怪陳恺去遲了，你自己怎麽不去？你明知道弟弟那麽要強的人，肯定會想不開走極端，你卻瞻前顧後，心存僥幸，顧慮重重，你為什麽不去阻止他？你這個劊子手，我跟你沒完！……（下面的字全被淚浸透，模糊不清）。

3月16日，晴。去了醫院，媽媽不讓進。我只好隔着窗看弟弟。多想抓住弟弟的手，把他從死亡線上拖回家。陳恺說情也沒用。媽媽好固執。媽媽，你懂我與弟弟的感情嗎？一直到深夜，弟弟也沒醒，問陳恺，他皺眉不言。弟弟，堅強些，我知道你會醒的。如果萬一……我陪你一起走！

啊，胃好痛，真的很痛，這是報應啊。

3月17日，晴。為弟弟祈禱，一夜無眠。清早趕去，弟弟還沒有醒。陳恺趁媽媽出去的機會招我進去。握着弟弟的手，看着弟弟蠟黃蠟黃的臉，我心如刀絞。我貼着弟弟耳朵輕喚，淚水掉在弟弟臉上，他稍稍有了反應。我欣喜若狂，輕輕搖着弟弟：“加成醒醒，哥來看你了，加成，醒醒……”

媽媽進來了，狠狠瞪我一眼，指着門外，我知趣地退出門。弟弟，我多想攥緊你的手喚醒你啊！上午十點多，弟弟終于醒了。感謝上蒼，讓弟弟活過來，讓我的希望蘇醒過來。透過淚眼朦胧的窗，我看到弟弟睜開了眼，那一刻，我的希望如朝陽冉冉升起，多麽美好的一天，充滿新希望的一天！

3月20日，陰。弟弟情況穩定了，可陳恺說弟弟情緒低落，吃不下任何東西，令人揪心。很想去看看，讓陳恺求情，可媽媽說什麽也不同意。只有拜托陳恺多費心了。弟弟，你要堅強，哥還在等你呢，你知道嗎？你學什麽都學得那麽快，那麽好，你怎麽就猜不透哥的心思看不懂哥的無奈呢？單純如你，善良如你，弟弟你好傻啊，做出這樣傷害自己又傷害別人的事。每時每刻念着你又不能去看你，心就這樣懸在半空中，令人崩潰……

4月2日，晴朗。陳恺終于傳來了好消息，加成可以慢慢進食了。我的心也可以漸漸放下了。還是擔心弟弟，他那麽要強的人，今後這段時間他怎麽過？別人可能不理解，我怎麽會不理解？我們是怎樣深的感情啊，別人體會不到呀。但願媽媽能細致耐心些，但願陳恺能照着我的指示去做。

近來胃不舒服，整夜睡不着，由大喜到大悲，什麽人經受得了？我很擔心自己情緒憂郁，我要振作，為了弟弟不白吃苦，我要振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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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下去了，我的哭聲已把哥驚醒了。“加成，不要看了，都過去了，着眼未來吧。”

我撲過去，緊緊抱住哥：“對不起，哥，弟弟愚鈍，害你受這麽多苦，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弟弟，以後不要再說對不起，這份苦難是我們倆的財富，我們應該好好珍藏才對。沒有這份苦難，我們能這麽快這麽透看懂彼此嗎？我們能像現在這樣珍惜彼此嗎？我們能竭盡所能的去珍惜我們的未來嗎？禍福相依啊。”

“哥，我懂了。一年多來，我始終以為哥不要我了，但我卻時刻念着哥想着哥，始終不甘心。那麽多的誘惑我熟視無睹，是因為我的心裏只裝得下哥一個人。只是弟弟愚鈍，聽不懂陳醫生說的那些話的弦外之音，也看不懂哥當時的表現，所以才害哥苦等。”

“怎麽好怪你!換成別人，也不一定能看透。生活有時候教會人太多東西，所以我們以後一定要好好生活，善待生活，珍惜生活。”

“一定會的！弟弟一定會比以前做得更好。”

“洗洗睡吧。讓我捏個鼻子。”……

醫院的早晨格外寧靜。我起床收拾好，哥還未醒。也許是昨晚入睡太遲。我替哥熬好米湯，哥才醒。

“哥，睡得怎樣？”

“真香！好久沒睡這麽實了。”

“睡得香，吃得香，身體倍兒棒！哥，我問過陳醫生了，今天做八寶烏雞湯給你喝。”

“就陳恺多事，別聽他的，麻煩死了。”

“再麻煩也得弄，不把你身體養好，我的幸福哪裏來？”

“應該是我們的幸福。”哥裂開嘴笑。……

我出醫院大門的時候，遇到了徐副總：“徐總，早！”

“加成，你哥怎樣了？”徐總胖胖的臉上堆滿疑問。

“好些了，精神狀況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他一幅如釋重負的樣子。

看樣子，徐總好像有心事，我得問問清楚，哥的身體剛恢複一點點，不能操心：“有什麽事，能告訴我嗎？”

“加成，你也不是外人。前段時間，付總收地比較多，往臨縣擴張也快，我們說他，他不聽，你又不在他身邊，現在公司資金不足，周轉遇到困難……”

“要多少才能周轉過來？”

“起碼也要三四千萬。”

我思慮再三，對徐總說：“這樣吧，你先回去，付總身體虛弱，不能操心，我去想辦法，行不行？”

“你？……也好。”

“回去吧，等我電話。”我目送徐總走遠，趕緊給肖子凝打電話：“子凝，到飯店來一下，我有要緊事跟你商量。”

我匆匆忙忙替哥買好食材，趕到飯店，子凝已經到了，我也不客套了，單刀直入：“子凝，我求你幫忙，很大的忙。”

“說吧，盡力而為。”

“我哥公司資金周轉不靈，要一筆錢救急。現在他住在醫院裏，不能操心，所以我首先想到你。”

“是不是付老師？”

我點點頭，笑笑。

“要多少？”子凝用怨怼的眼神看我。語氣兇巴巴的。

“多多益善。好幾千萬才能解決。”我說不出口，只有含糊其辭。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盡力而為吧，你不要抱太大希望。”

“我手頭還有十來間房可以作抵押。我等你電話啊。”

子凝走了，也不跟我告別，徑直離去，小姑娘很受傷。唉——。

我心思重重來到醫院，服侍哥喝完湯，陪他聊了一會兒天，我說：“哥，下午我準備去飯店看看，晚些回來，等我。”

“不要急着回來，把飯店事情處理好。”

“知道了。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終于等到子凝電話：“把房産的本子送過來，最多兩千萬。”

“謝謝你，子凝。我馬上來。”

錢還不能立馬取出。還有兩千萬怎麽搞呢？

晚上。哥睡得很香，我怎麽也睡不着。最壞的打算就是賣飯店了。真的難以抉擇。起床，找陳恺聊聊去。

“你哥知道了也不同意的。他以後一定會怪你。”陳恺不同意我賣飯店。

“哪裏有兩全其美的事？飯店我以後再辦就是了。”我鐵了心要賣。

“找叢林茂商量商量怎麽樣？”陳恺瞪大眼睛看着我。“我打電話。”陳恺興子很高。

“這麽晚了，明天吧？”

“試試看。”通了，“喂，你好！叢老板，打擾了，加成有個急事要跟你商量，好好，我讓他聽電話。”

我趕緊接過電話：“您好！叢老板。不好意思，這麽晚打擾您，是這樣的，我哥房産公司擴容，需要注入一筆資金，我想把飯店轉讓給你，不知意下如何？”

一聽說轉讓飯店，陳恺朝我瞪眼，怒吼，要搶我電話，我沒給。

“需要多少錢？”

“我籌了一部分，現在還差兩千多萬。”

“我明天給你答複行嗎？奧，你哥是那家公司？”

“‘嘉禾’房産。叢老板，我等你電話。謝謝您，打擾了。”

“你真賣飯店？你瘋了。不要怪我沒提醒，你哥知道了，肯定不會饒你。你這是讓他背重負。”陳恺知會我。

“我別無選擇。我以後會東山再起的。只要不影響哥的身體，什麽都是次要的。陳醫生，你不要跟我哥講。”

“你有種。情癡。唉，服了你了。你們哥倆真是曠世奇緣。為對方什麽都霍得出去。”

蹑手蹑腳回到病房，一夜輾轉反側，直到東方紅。

子凝借的兩千萬先打到哥公司的賬戶上，再三叮囑徐總暫時不要聲張，讓哥安心休養。餘款近期到賬。海口是誇下了，但心裏沒底，不知叢林茂哪裏怎麽回音。

一直等到晚，也不見叢林茂的音訊。心懸在半空中，又不敢造次貿然給他打電話。在床上輾轉反側難入睡。

“加成，你有什麽心思？告訴我。”什麽事都逃不過哥的法眼。

“我不好意思說。”我假裝把被子拉到臉上。

“我們之間還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快說，看看我能不能解決。”

“我想哥，又不能睡到一起，所以……”說完我就後悔了，這謊也太拙劣了，萬一哥睡過來，我怎麽辦？幹柴烈火，一觸即燃。我趕緊補一句，“奧，哥，現在好了，我們睡吧，我沒事了。”

哥只是笑笑，不言語。

我把手機開到震動，十點多的時候，手機動了，我趕緊披衣下床，走出去。是叢林茂讓我去接機。怎麽跟哥說呢？不如實說，他未必想到錢的事。“哥，跟我合作的叢老板讓我去接機，我去去就回。”

“路上小心點，不要急着回來。”

一路飛奔，不知叢老板作何打算，但既然他能來，錢的事應該有戲。

把叢老板安排妥當，我準備回醫院。“梁老板，明天我再看看，早些給你答複。”

“不忙，叢老板，您先休息，明天我來看你。”

第二天。叢老板要見陳恺，我把他們約到飯店來。飯桌上我們邊吃邊聊。

“‘嘉禾’公司在本地也算不錯的房産公司，有實力，聲譽很好，我的朋友也有在‘嘉禾’做事的，梁老板的哥哥是‘嘉禾’老總？”不知叢林茂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是的。他們只是暫時擴大規模，差些錢周轉，我哥最近身體不好，我怕他操心，所以……”

“那你打算怎麽做呢？”

“我想把兩家飯店都給你，換些資金應急。”

“你是深思熟慮過了？”

“當然。”

“那也換不了兩千多萬呀？”

“那我再想辦法。”

“叢老板有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幫幫加成呢？”陳恺插話。

“梁老板也沒這個意思，我怎麽好幫呢？”叢林茂看看我，又看看陳恺。

“大家都是朋友。加成年輕，考慮問題欠周到，叢老板有什麽好主意，不妨說說看。”陳恺替我圓場。

“梁老板把飯店經營得這麽好，他舍得賣，我還不忍心買，我還想與他長期合作，開更多連鎖店。不如這樣吧，我也托朋友打聽過了，‘嘉禾’确實如你們所說，暫時資金短缺，我就乘這個機會，投資三千萬，利潤多少不問，到時還錢就成。”

“真的謝謝叢老板，救了我們加成，也給他上了一課。謝謝。”陳恺站起來拱手作揖。

我也站起來：“叢老板，我敬你一杯，加成以後一定竭盡全力經營好我們的飯店。”

“我就喜歡梁老板這樣的年輕人，會說話，會做事，講義氣。為了哥，能把自己飯店賣掉的人，這世上不多啊！非常高興，我當初沒看錯人！梁老板是個仗義人。”

“我們請律師寫個合同吧？”陳恺建議。

“費那個錢幹嘛，我只要梁老板給我寫個借據就行了。”叢林茂笑笑。

事情是出乎意料的順利，從中我也學到了不少。再次謝謝陳恺，我需要幫助的時候，他總會伸出援助之手。

當天就把錢打到哥公司的賬戶上。以致徐總一再問我，怎麽這麽快就籌到這麽多錢。我告訴他，我買彩票中了一個多億，要錢就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