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奇怪的夢境

我看見我穿了件明黃色的衣裙, 站在紅木制的一處殿堂，彎下腰，略微含了下巴, 看着坐在椅子上的人。

我看見我輕輕翹着嘴角, 伸手點起那人的下巴，聲音回響在殿堂之內問出那樣一句話——

“你喜歡我麽？”

我拼了命想看清那人面容, 那人的臉連同整個身子都隐在層層迷霧中，我睜大眼睛, 幾乎都要把眼睛瞪出來, 身體更是越來越向前傾。我幾乎貼在那人身上, 那人身上冰涼的很，涼的讓我有些怯意，可這樣好像真的能看清楚一點, 這人有模模糊糊的薄唇，模模糊糊的眼睛，模模糊糊的脖頸。

我再次使勁向前探過去的時候，腦後突然一陣清涼, 然後，我就睜了眼睛。

我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窗外的陽光曬到我腿上, 我整個人已經倚上牆，把我手冰的涼涼的。

我揉揉腦袋，看來......又做了那個夢。

很奇怪，自從我在天上定居下來後, 我幾乎每天晚上都要做那樣一個夢，我對着一個人說那樣一句話，然而我卻看不清楚他的臉。

我深深呼出一口氣，真是要瘋掉了。

我踢着腳下了床，簡單梳洗一翻就朝着小狐貍平時練功的地方走去。這些日子由于我很健康，我又主動住回自己原來那個小屋子，對于這點，牡丹對我簡直是贊不絕口。

我在小狐貍練功的時候見他這事，本來淩生是極為不允許的，我也害怕，害怕當初他走火入魔那件事再次重演。誰想小狐貍拽着我的胳膊就是不讓我走，說是我在他旁邊呆着事半功倍，于是我就這麽莫名其妙的留下來。

等到了淩生後院，小狐貍張着兩只小爪子就朝我搖搖晃晃跑過來：“娘親！”

他叫得十分歡快。

我一把把他抱起來，環顧了四周，問道：“你淩生師父和牡丹姐姐還沒來？”

他點點頭，伸個腦袋就要往我胸口倚去，我正順着他腦袋上的毛，就看見淩生和牡丹一起走了過來。

我沖他們打了招呼，把小狐貍放下來，自己就守本分的安安靜靜坐在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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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他們三人站在一起，淩生先是沖小狐貍說些什麽，小狐貍一臉認真的應着，而後又是牡丹跟他比劃，之後兩人就開始一起練習起來。

我清楚得很，牡丹那哪是練習，分明是做出個樣子給小狐貍看，讓他照葫蘆畫瓢罷了。

他們這些日子練得是法術，三人經常在一起做着事情。我看着一圈一圈的光圈閃出，自己其實心中也十分羨慕，十分希望自己也能使出這些漂亮的花樣來。

然而我也清楚得很，我只不過是個凡人，是沒有能力這樣的。

我漸漸雙手抱住腳跟，這時牡丹手中一道光芒一閃，原先供小狐貍練功的那個石洞，突然應聲而倒。我聽見牡丹沒心沒肺啊的一聲，看見淩生頗為責怪的皺皺眉，我聽見他沖她道：“這麽大力氣，你是要把淩生殿拆了麽？”

牡丹不好意思吐吐舌頭，笑得十分天真燦爛：“不好意思嘛，我回來把它修好不就完了。”

他看她一眼，突然道：“算了，我來。”

他一揮手，那坍塌了的石洞突然間神奇的恢複了原樣，他站在樹旁，皺眉又叮咛一回：“下回小心。”

我看着兩人站在那裏，胸口忽然像被石頭砸了兩下似的，悶悶的。

我自己捂住胸口，忍不住皺了眉，這種感覺好奇怪，悶在胸口，又好像不在胸口。我的手向右邊移了移，才發現就在心髒部位，我捂在上面，感受自己心跳聲，這才發現每當心髒跳一下，那裏就悶一下。

那種感覺，難受極了。

像是一粒梅子在心口化開，每動上一下便被梅汁酸上一下。尤其當呼吸的時候更為難受，簡直都不想呼吸了。

我又向那邊看了一眼，看見淩生神色如常站在樹旁，眼睛連眨都不眨的看着不遠處的牡丹和小狐貍。

我深呼一口氣，瞬間覺得，那裏更加難受了。

難道是，看淩生的問題？

我試着轉移視線，只盯着旁邊的綠樹紅花，陽光打在上面，我看見軟軟的葉子在上面動了動，敏銳感覺心口的難受像是減輕一些。

看來......還真是看他的問題。

我試着閉上眼睛，把腦袋埋進胳膊裏，裏面一片黑暗，又暖暖和和的，突然間，就有點傷感了。

這種事情對我來說還真是不多見，我認真嚴肅的想了想，突然想起自己早上做的那場夢，那模糊這面容的人，讓我只想想就厭煩。

看來，是不是我今日被那夢弄得心力交猝，使得我今日十分不正常。看見淩生竟然會胸口悶，自己坐在這竟然還會傷感。

我慢悠悠站起來，想着既然今天很奇怪，不如就回去在睡上一覺，搞不好又可以夢見那個人，然後看清那人面容皆大歡喜也說不定呢！

這種事情，想起來也會很開心，說幹就幹，我邁腿就要走回去，可這時，突然有個聲音叫住我。

“你要幹什麽去？”

我整個人控制不住的一僵。

哆哆嗦嗦轉過來，看見淩生抿着唇看我，濃黑眸子正對着我，那一瞬，我似乎感覺自己臉上要燒起來，腦子像被綁住了一樣，什麽也想不起來了。

“我......我......跑......”話根本來不及說完，我扭頭就沖門口狂奔，風呼呼吹在我臉上，可我面皮越來越熱了。

我特麽的在幹什麽？我特麽的在幹什麽？

我這個臉皮厚比城牆的人，這個臉皮厚比城牆的人，特麽竟然在緊張？

雖說我不懂之前胸口的感覺是什麽，但現在這面皮燒起來的感覺，話說不利索的感覺，我還是清楚得很。

我特麽不就是在緊張！

在我什麽錯誤也不犯，一點也不心虛的情況下！

我使勁拍拍腦袋，看來自己真的是被那個夢折磨瘋了，腦子都壞成這樣。

簡直都快傻了......

我氣喘籲籲推門進了屋，一下子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上臉。

什麽鬼......為什麽臉這時候還在燒？

要死了！

**

“你喜歡我麽？”

那人的面容就模糊在咫尺處，我拼了命想湊近看過去。可幾次要湊近他鼻尖，都像被人阻着，讓我過不去。我眨眨眼睛，心裏一急，使勁一發力就像前面撞去。

“啊——！”

然後我就被自己撞醒了。

我揉揉發紅的鼻尖，怨憤的看了看靜靜立在一旁的床梁，撞一下簡直痛死了。

還來不及回憶自己夢中到底夢到什麽，門突然被撞開了，門外已經是深夜，牡丹就搖曳站在門口，叉着腰道：“你真是......睡到現在，還得托由我給你送吃的。”

我揉揉眼睛，看着她把手上的盆往桌子上一扔，裏面烤鴨的香味直勾着我的嗅覺，我伸手就把盆子拿進懷裏，張嘴就啃。

牡丹上下打量我一眼，也坐在我床邊：“你沒事吧，看你上午神色不對就走了，身子又不好了？”

“怎麽可能，我又不是病秧子。”我拿着一條鴨腿含含糊糊道，“就是頭腦不清醒，回來睡上一覺就好了。”

她看看我，猶豫道：“你還在一直做那個夢？”

說起夢這件事，我情緒一下子低落起來，連手中香噴噴的烤鴨也突然沒興趣啃了：“是啊，每次睡覺就夢見，一次見多都沒有，而且每次都看不見那人到底是誰。”

“弄得我這幾天奇怪起了，連看見......”我本來想說看見淩生會難受緊張臉紅這事，但看見牡丹那張好奇的臉，又一下子咽了回去。

本來她就對我跟淩生一起去冥界這件事生氣得很，我要是再找死的在她面前提淩生，是不是她就要打死我了？

我揉揉腦袋，伸着油乎乎的手就朝牡丹腰際抓去：“給我抱抱嘛。”

“喂！喂！你話還沒說完，這是幹什麽，你起來呀！”牡丹吓得砰的從床上跳下來，直直跑到門邊去，抱着門不敢松手，“你別碰我！”

我輕松轉了話題，笑的十分壞：“我又不喜歡女的，你這麽緊張幹什麽？”

她翻了個白眼，抱得卻更緊了：“從你嘴裏說的話，你以為我會信？”

逗了逗她，我心情神奇的輕松一點，對盆裏沒吃完的烤鴨一瞬間又恢複了興趣，我呼哧呼哧的啃着，嘴裏含糊不清問她：“牡丹，你做的這烤鴨還真好吃，比我做的好吃多了。”

誰想她沒好氣哼一聲：“你真是自作多情，哪裏是我做的，鴨子是仙君抓的，也是他烤好的。我只不過就是送過來而已，你別想多了。”

淩生做的？

那一剎那，鴨子肉從我手中直接掉進盆中，我忍不住抖了抖，心中感覺更奇怪了。

好像熱乎乎的，連同臉，幾乎就要燒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