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第一世盡頭

那, 和我比呢？

她本來想這麽問，但還是沒有勇氣說出口，她盯着被他撥到一旁的玉鳳凰碎片出神, 自己想想, 覺得即使問出口，不過是得個自取其辱的答案而已。

她本來還在怕, 如果她舍掉性命去救蘇郁，他會不會難受, 可如今看這情形, 她活着, 或許才會讓他不開心吧。

她看着他為了蘇郁焦頭爛額的樣子，想上去安慰他，可她心終究沒有那樣寬容大方, 讓她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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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天幾日，就是蘇郁問斬的日子，一切進展的似乎很平常，所有人連一點異議都沒有, 甚至就連傳言中特別疼愛她的丈夫都沒有一點異樣。

可能整個六界，唯一着急到心慌的人，就只有蘇宿了。

蘇白一開始還會抱住他, 輕聲細語安慰他，可直到有一日他冷着臉一把推開她徑直走出門後，她就只會坐在旁邊默默看着了。

好，他難受, 她能理解。

他這幾日真的忙得很，進進出出的來回折騰，有時候默不作聲的滕然站起來出去，到了轉天傍晚才回來。

不過有一次，他還是如同往常一樣，溫柔的抱着她，低聲說着話：“會好的，會好的是不是，等到我再找些人，就一定都會好的。”

她不做聲，心中想着，的确都會好的，即使蘇郁還是要問斬，她也會幫她逃過此劫。

但她沒說出口，只是伸手拍拍他的後背，用溫熱的掌心貼着他，試圖讓他平靜下來。她其實是想在他懷中哭出來，把她心中的難受和害怕全部都說出來，可是一旦涉及到蘇郁，她還是下意識的閉上嘴巴。

怎麽辦呢，怎麽辦呢，她在他心中始終比不上蘇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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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沒過多久，終于還是到了蘇郁即将問斬的這一天。

顯然這幾日的連夜奔走蘇宿并沒什麽收獲，黑着眼圈，他已經像是感覺不到她的存在，連一句話都沒有同她講，看向她的時候，連一眼都吝啬。她理解他是因為蘇郁的事情煩心，可是心中還是控制不住的酸澀痛苦。

她根本就不用瞞着他上了天，因為他根本就不會發現，這天冥界依舊是濛濛霧氣的樣子，沒想到竟然連天界也是。蘇白到了天界的時候，看着這伸手不見五指的厚重霧氣，嘴角勉強勾了個笑出來。

其實蠻不錯的，這天氣更适合她的魚目混珠，她應該高興才對。

但是一想到想了很久的計劃，她就很難受，畢竟，用了這個辦法救出蘇郁，她自己的命不知還能不能繼續。

誅仙臺不如往日冷清，熙熙攘攘的擠滿了仙人，無一不是來看這次花神斬首的。蘇白憑着纖瘦的體型擠在人群中間，這樣一個位置，所有人都不會注意到她。

她其實還是扒頭望了望，卻看不見蘇宿，看來他還在想辦法。

可是能有什麽辦法，連天帝都同意的事情，蘇郁又不願意逃跑，這種情況還能救她出來，那一定能認盤古做親戚還能認女娲是親妹妹了。

果然不一會兒，就看見蘇郁被人拉上來，臉上沒什麽精神，一張巴掌大的小臉四處張望，像是在找什麽。

蘇白心中明白，蘇郁定是知道一直信任的淩生，到最後只是眼睜睜看着她死去的事實了。

過了不久，就見天帝一臉嚴肅的走上來，旁邊正跟着淩生。蘇白這時第一次見到淩生這個人，還是從身邊人的竊竊私語中得知的。他的确長得很好看，氣質也好的不像話，可是她就是對他厭惡至極。

蘇郁這麽信任他，他怎麽能就這樣棄之不顧，跟在天帝之後，難道還要觀看他自己妻子的死不成！

哪知真讓蘇白說着，淩生不僅是看着他妻子的死，拿手上正握着花神劍，就要親手殺了她的架勢。

蘇白真是從心底一驚，眼睛偏了偏，又看見今日早上出門的蘇宿正站在他們身後，一動不動，滿臉憤恨絕望的樣子，顯然是被施法定住了。

淩生臉上并沒有什麽多餘的表情，倒是蘇郁再看見他的那一瞬間就瞪大眼睛，滿臉的不可置信：“不可能，不可能......你怎麽會，你是來救我的是不是？淩生！”

然而并沒有人回答她，淩生低垂着頭，細細擦拭劍身，像是在幹什麽莊重的儀式一樣。

蘇白悄悄環視了下周圍的人，無一不是如釋重負的神情，雖說大家都不太信這個嬌滴滴的花神就是兇手，但是抓住她之後，天界就沒有再發生那樣的事件，這讓大家突然就覺得，只要殺了她，一切事情都會歸于平靜。

而那些被害仙人的親朋好友，早就把蘇郁當成仇人，恨不得殺之而後快呢。

蘇郁一雙眼睛幾乎滴血，目光死死盯着淩生，她嘴唇動了動，很遠的距離都能聽出她氣喘的聲音。她因為被人押着不得随意動彈，所以她朝他邁出的步子并沒有成功。

隔了很久，她終于哆嗦着嘴唇開了口：“為什麽？”

淩生卻一眼都不看她，手上拿着她的劍拿的穩得很。就在他舉起劍的時候，一旁天帝突然出聲：“仙君，請吧。”

其實殺個人并沒有這麽多儀式，不過是手起刀落而已，所以蘇白這時候就動了起來，時機到了。

她很多天以前就已經想好了，她這個人，這輩子最為擅長的兩件事情，就是勾魂和瞬間移動。

這兩件事情成就了她當白無常長伴蘇宿左右的這件事，也可以用它成全一次蘇郁的性命。

其實很多人都以為，她白無常蘇白只能勾別人的魂魄，其實她最為擅長的，還是把自己的魂魄從身體中脫離出來。

她想着先把自己魂魄勾出來，再瞬移到蘇郁身邊，用勾魂把蘇郁的魂魄從她身體中勾出，自己進到蘇郁身體中去。

然後就是，她代替她，魂飛魄散。

蘇白勾出自己魂魄的時間并不長，瞬移到蘇郁身邊也只是一眨眼的光景。可就在這麽一丁點時間裏，她突然想起了很多事情。

她想起剛剛碰見蘇宿的時候，蘇宿那個青澀的樣子，想起蘇宿曾經跟她說過的情話，想起他那天晚上抱住她的感覺，狂野熾熱，帶着晚風的氣息，想起他承諾她的那場喜事，想起他答應的為她種的那一大片花海。

可惜了，她沒趕上他實現承諾的那一天。

她閉上眼睛，又盡心盡力的把蘇郁的魂魄推出她自己的身體，自己在她身體中睜着眼睛，看着淩生面無表情把花神劍推入蘇郁身體內，在身體中又狠狠轉了個圈。

痛......真的痛死了......

她睜大眼睛流着淚，感覺魂魄被劍絞碎的撕心裂肺的痛意。她聽見蘇宿帶着恨意的聲音像是說了什麽，但她已經聽不清楚。

她其實最後都想看蘇宿一眼，但是為了不讓淩生或其他人生疑，她只能生生忍住，即使她眼中停不住的淚水，都是為他流的。

“小白，我是真的喜歡你。”

她突然想起來他說的話，她想着，如果那個時候她不答應他，該有多好。

其實如果，她從來沒有遇見過他，那該多好。

如果她不是白無常，她不用天天見到他，她不會喜歡他，她依舊可以談笑風生，一個人呆在屋中看外面的花海和煙火，可以活上很久很久，沒有人打擾。

那該多好。

那該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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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三生石上方的這一切，明明這一世都已經走到終點，然而還像剛剛開始一樣。

因為太過震驚，反而不想相信。

我忍不住看着趴在地上的小桃紅，從胸口流出的血已經在她身下凝聚成一小攤，然而她仍然恍若未覺，她頭上全是冷汗，手更是緊緊攥着我的手，半晌口中才喃喃：“難怪蘇宿他一直沒有黑白無常常伴左右，原來全部都死了......”

她求助的看着我：“那裏面的人，真的是我的前世，對不對優止你快告訴我，對不對？”

我剛來得及張口，就看見本來應該暗下去的畫面并沒有停止，而是畫面一轉，一個蘇宿的背影出現在裏面。

怎麽回事？小桃紅的這一世不是已經結束了麽？不是應該繼續下一世了麽？怎麽畫面還不滅？

正驚異的時候，突然聽小桃紅一聲驚呼：“我那個時候，被花神劍穿了魂魄，竟然還留了一絲殘魂？”

我聽了之後，連忙準頭仔細看了看，果然在蘇宿身後不遠的位置，看見了個忽明忽暗的模糊身影，從身形來看，的确是蘇白無誤。

之間蘇白跟着蘇宿一路走回冥界，蘇宿失魂落魄的抱了具蘇郁的屍體，進到閻王殿裏面的那一刻，突然就像失去全身力氣一樣，整個人跪倒在地。

之後嗚嗚的，竟然哭出聲音。

小桃紅疊聲苦笑：“我那時候把自己魂魄勾出來，自己的肉體也會跟死人一般毫無聲息的吧。”

她聲音低了又低：“他沒有發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