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雲纾之死
☆、雲纾之死
本來是該好好懲罰懲罰他的,可是昨一日晚上做的太狠,淩寂到底是沒舍得再折騰他,只是在他腿上發洩了一次,便放過了他。
沈珏也累了,沒一會兒便呼呼的睡着了,還打起了細小的呼嚕,聽着旁邊這熟悉的聲音,淩寂閉着眼睛,也漸漸的有了睡意。
半夢半醒間,卻聽見外面傳來一聲輕微的響動,即使是在這寂靜無聲的夜裏,這聲音也顯得輕微的很,難以讓人注意到。
淩寂卻猛的睜開了眼,這氣息,帶着沉重的腐朽味道,還含着一點腥氣,和那天他們在拍賣會上見到的那個死去的侍女鮮血的味道幾乎一模一樣。
這味道怎麽會出現在這裏,淩寂眉間微蹙,看了沈珏一眼,他睡的正香,時不時的還砸吧一下嘴,也不知夢見了什麽。
淩寂小心的将自己被沈珏當做枕頭的手臂慢慢的抽了出來,披上衣服循着那一絲幾不可聞的味道追了出去。
想了想又簡單的在門口布了一個禁制,雖然是在師門裏,沈珏正睡着,還是小心些好。
淩寂的身影迅速的消失在夜色裏,床上本該熟睡的人卻陡然睜開了一雙眼,眼睛裏清淩淩的,一點睡意也沒有。
沈珏翻身下床,走到淩寂布下的禁制前面,微微頓了頓,便徑直走了出去。
淩寂如今已經是化神期,他布下的禁制,即使是修為比他高深之人,也絕不可能擡手之間便可化解。
問題是淩寂布下的卻是單向的禁制,外面的人進不來,裏面的人卻可以随時出去。
沈珏毫無阻礙的通過了禁制,絲毫沒有停頓的朝着淩寂消失的反方向而去,手裏緊緊的握着一把長劍,正是淩寂閉關時親手為他鍛造的那一把,在夜色中泛着凜凜的寒光。
沈珏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和平日裏的乖巧明麗截然不同,顯得十分肅然,而帶着三分詭異,似暗夜裏飄蕩着準備擇人而噬的鬼魅。
沈珏悄無聲息的飄進一個院子之中,院中一人正背對着他坐在石凳上,似乎是在等人的模樣,聽見聲響轉過身來,見到他的時候一張白淨斯文的臉上露出些許驚訝,“沈師弟,怎麽是你?”
如果有其他人在這裏便會發現,這正是掌門天璇子最寵愛的小徒弟,雲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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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珏僵硬的勾了勾唇角,似乎是在笑,然而臉上的其他地方卻又一點表情也沒有,顯得無比詭異,“雲師兄。”
雲纾顯然也覺得有些奇怪,但是也沒有多想,反而略帶關切的走上前來,“沈師弟你怎麽了,是不是有哪裏不舒服?”
正當他走到沈珏近前的時候,一道玉符卻猛的向他拍來,七七四十九道鬼龍幡瞬間将他包圍起來,破布一樣黑漆漆的幡旗上萦繞着森森鬼氣,如千萬只厲鬼一起尖叫吟唱,生生鑽入人的腦子裏,幾乎要把人逼瘋。
雲纾大驚失色,迅速的拔出劍來想要阻擋,然後雙手雙足都仿佛被這鬼龍幡禁锢住了似的,動彈不得。
雲纾斯文的臉上帶着強壓下去的驚恐,不可置信的看向沈珏,“你是魔修?”
聲音卻被吞沒在不停盤旋的鬼龍幡裏,森森鬼氣中只隐約見到他的嘴一張一合。
沈珏勾了勾嘴角,已經是那樣僵硬詭異的笑容,“雲師兄,我這就送你上路。”
沈珏瑩白的手腕輕輕一揮,鬼龍幡立刻加速的飛旋起來,凄厲的鬼叫聲更加嘈雜尖銳,被困在其中的雲纾表情扭曲痛苦,七竅中漸漸流出烏黑的血液來。
一聲凄厲的尖叫劃破長空,幾乎整個訣雲門的人都從睡夢中驚醒過來,這聲音是從雲纾的院子裏傳出來的,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不過片刻之間,大家已經迅速的陸續趕了過來。
雲纾的院子就在天璇子的院子旁邊,幾乎是雲纾的慘叫聲一響起,天璇子就已經飛快的趕了過來。
天璇子沒有孩子,雲纾是他最疼愛的小徒弟,和他親生的孩子也沒有什麽區別,聽見徒弟這樣凄慘的叫聲,天璇子吓得心跳都慢了半拍。
他趕到的時候,見到的便是自己的小徒弟躺在一堆烏黑的血泊之中,五官扭曲變形,渾身的衣物破破爛爛,散發着濃重的一股腥臭味,可以想見他究竟是經歷了什麽樣的痛苦。
見到這樣的場面,即使是一貫淡定沉着的天璇子,也差點沒氣的暈過去,踉跄了好幾步才緩過神來,堪堪站穩身子,霎時之間便像是老了好幾十歲一樣。
一身紅衣的沈珏就這麽提着劍站在雲纾的屍體旁邊,劍上還沾着烏黑的血液,面色蒼白,仿佛失了魂一般。
衆人也已經陸陸續續的趕了過來,看見這樣殘忍可怖的一幅畫面,忍不住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刑律堂的秦長老一貫是個暴戾的脾氣,見此情狀第一個沖了上來,死死的盯着沈珏,“沈珏,是你殺了雲纾!”
沈珏仿佛才回過神來似的,臉色慘白的倒退了兩步,手裏還緊緊的攥着染血的那柄長劍,“不,不是我……”
秦毅一向厭惡魔修至極,聞言雙目暴睜,“還說不是你,你現在手裏還攥着劍,劍上的血是從哪裏來的?”
“不是我,不是我……”沈珏卻像失了魂似的,只重複着這兩句話。
他的确是害怕到了極點,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他以為他已經擺脫了前世的噩夢,怎麽會又回到了原點?
前世就是這樣,他提着劍,站在已經死去的雲纾旁邊,劍上還沾着雲纾未幹的血,明明不是他,他什麽也不知道,不知道為何會出現在此處。
他拼命的想要辯解,卻辯無可辯,這地方只有他和雲纾兩個人,他說不清他為何而來,說不清雲纾到底是怎麽死的,秦毅又在他身上發現了魔修的痕跡,雲纾也是死在魔修的鬼龍幡之下。
所有人都認定是他殺了雲纾,即使是師父,也并非全心相信着他,他被關進刑律堂之中,費了丹田,受了無數的刑罰,那段時間,他恨不得他們直接殺了他,也好過這樣暗無天日無窮無盡的痛苦。
後來還是師父強硬的保了他一命,将他逐出師門,否則的話他早已死在那冰冷漆黑的刑律堂之中了。
難道他終究逃不過這樣的命運嗎?
四周亂糟糟的,衆人懷疑戒備的眼光落在他身上,他看見秦毅和掌門的嘴巴一開一合,好像是在問他什麽,可是他什麽也聽不清。
腦子裏嗡嗡的響着,曾經受過的痛苦,丹田被毀時那種錐心刺骨的疼仿佛又被加諸在他身上,沈珏只能下意識的重複着,“不是我,我沒有殺他。”
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小珏。”
一個冰冷的聲音傳來,在這一堆亂糟糟的聲音裏顯得格外清晰,清晰到,好像在沈珏的心口開了一個洞似的。
他下意識的閉上眼,他害怕,在師兄的眼睛裏也看見和所有人一樣的懷疑和戒備,他害怕看見師兄眼中的厭惡。
如果是那樣的話,他怕是,真的再也支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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