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我是被你傷得透透的前女友錢藻啊
以前沒有跟林普交往的時候, 翟欲曉并沒有特別惦記着他,雖然跟他視頻的時候聊些有的沒的是很快樂,但是不視頻的日子也有其他的快樂。而如今跟林普有了正正當當的情侶關系, “懸崖勒馬”的手藝就不需要了,翟欲曉感覺冥冥之中像是有個什麽閥門被打開了, 自己就像只馳騁在山林裏的野豬。
具體的表現就是,她跟誰聊什麽話題都能不經意地帶到林普。她自己一開始并沒有察覺,直到王戎捏着鼻子點出來。翟欲曉回顧了下兩人剛剛的對話, 欣然接受“戀愛腦”的新人設。
“你跟王迩的時候就沒有這樣。”王戎說。
“我那時候主要是崇拜他,人家那作文寫的, 明明給的是同樣的題目,我們只挖掘到地基,人家能挖掘出地宮。實話說吧, 他有時候說的話我根本就聽不懂……但越聽不懂越覺得他厲害。”翟欲曉說,她轉念想起件事兒,交代王戎, “不過以後你在林普面前不要提王迩啊。”
翟欲曉最近懷疑,當初電影散場, 她并非是“偶遇”林普,是林普在等她, 而且如果不是王迩半途被他媽帶走, 林普可能不會現身。柴彤前天在飯桌上不經意地給她的懷疑提供了一些新的依據。柴彤說, 林普也不知是基因的影響還是多年耳濡目染, 向來不理會林漪跟誰來往、要去哪裏、大概去多久。兩人雖然是母子,但相處方式似乎更像室友。
——林普當然不可能真的不理會,但大概也不至于到跟蹤的地步。
王戎撕扯着雞肉,頭也不擡地道:“你當我缺心眼啊?”
翟欲曉問:“你覺得這家怎麽樣?”
王戎推了推眼鏡, 說:“太行了,菌湯好喝,豬肚兒量大,白胡椒辣味兒也不多不少,而且酸梅湯不限量。這要不是他家位置不好,肯定能幹翻天河城裏那家老得排隊的‘九婆’。”
王戎瞅了眼翟欲曉:“你別光惦記着下回帶林普來,給我留意着點兒服務員啊,待會兒服務員路過再給加點兒湯。”
翟欲曉露出“你真是神了”的驚訝表情。
翟欲曉自打參加工作,是頭一回對周日晚上如此迫不及待——以往一周的頹喪都是從這天晚上開始的。她跟林普自打周二上午分開就再沒面見過了。林普是真的忙,她是假裝忙——以斷絕林普熬夜趕工擠壓時間來見她的念頭。
周日剛好是七夕,翟欲曉和林普并不介意他們的飯桌上多個花卷,但是某位“前女友”卻十分介意她和花卷的飯桌上多“兩個朋友”。但即便介意也不敢聲張,只能挨牆靠壁兒地對手指,可憐兮兮的。花卷個狗東西到現在都沒有松口給她名分。
“花卷說正在停車,給你帶來個熟人。”翟欲曉說。
林普想不出來自己有什麽“熟人”能被花卷帶來,而且這個“熟人”貌似還只是他的不是翟欲曉的。他一只手漫不經心地抓着翟欲曉的手指,另一只手劃着她手機上的開心消消樂。
林普自己的手機上沒有任何游戲,翟欲曉的倒是不少,俄羅斯方塊、開心消消樂、單機麻将,都是不需要費腦細胞的,也不知道她省出來的腦細胞是要幹什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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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裏放着楊千嬅的《再見二丁目》,是首粵語歌,翟欲曉聽不懂,但覺得很好聽。她翹着腳正給自己倒第二杯蘋果醋,花卷步履蹒跚地來了。屁丨股後面綴着他說的“熟人”。
翟欲曉盯着花卷扶腰的手,意味深長地說:“年輕人還是得愛惜身體啊。”
“快給我閉上你的狗嘴。”花卷說,“……跟嫌疑人肉搏的時候傷到胯骨了。”
兩人這番兒落下,游戲響起“bonus time”的輕快音樂,林普回頭打招呼——“熟人”和“朋友”在彼此都沒有準備的情況下打上了照面。一個眼前一亮,一個眼前一黑。
林普驚訝地:“……”
“前女友”三分笑七分哭地:“……”
“前女友”在花卷戲谑的目光裏決定先發制人,她迅速泫然欲泣:“林普你不要假裝不認識我,我是被你傷得透透的前女友錢藻啊。”
林普感覺一股熟悉的原汁原味兒的無賴氣息撲面而來,他凝眉打量着不知道是在唱哪出的錢藻,慢吞吞說:“我記得是你在暑期輔導班裏看上個打籃球的。”
錢藻沒想到林普仍能記得這種不重要的瑣碎細節,她默了默,找了個清奇的角度,給林普扣了口黑鍋:“你果然也對我念念不忘,我都不記得我是在哪兒認識的他了。”
林普說:“……這也許就是學神對學廢的方方面面的碾壓吧。”
翟欲曉有些意外地打量着林普。他的言外之意她當然聽得出來:我只是記性好,沒有念念不忘。令她意外的是,她回顧過去的歲月,突然驚覺這居然是第一回親見林普對八千胡同之外的人表達親近的意思。在林普這裏能主動開玩笑就是表達親近了。
錢藻上學時對花卷的印象不深,以至于在公安局裏花卷說了兩回“林普”的名字,她才勉勉強強認出他。但她仍清晰記得翟欲曉和她偷偷問過林普的那句:你是不是喜歡那個姐姐。
翟欲曉當然也記得這位行事稍顯奇葩的“前女友”。
兩個女生泛泛地打了個招呼,因為不熟且關系有些淩亂,彼此的笑容都略有保留。
他們約的是一家韓式烤肉店,他們聲明了店員上菜就行了不需要服務,于是全程便都是林普一個人服務——花卷仗着自己是傷員心安理得地什麽都不幹。
翟欲曉和林普席間幾番對視,幾番欲言又止,但都沒能踅摸到合适的話機公布兩個人的交往關系……如果直接說“卷兒,我倆交往了哦”顯得非常不酷。
“你調回來的事兒有影兒沒有啊?”翟欲曉問花卷,“實在不行就算了,反正動車也就四十分鐘,比我早晚高峰期上下班用時都短,你幹脆就在晉市成家立業吧。”翟欲曉這樣說着,協助林普鋪了張新紙,再漫不經心地将肉片擺出個心形。
“我上個月就開始在晉市看房了。”花卷說。“晉市的房價也真的是……它并不比大都低多少啊。我原來以為同等條件能低個三四千,結果這回認真一打聽居然只低一千六到兩千。”
翟欲曉和林普露出同款驚訝臉,顯然他們也跟花卷原來想得一樣。
花卷一口氣喝掉面前錢藻剛倒的蘋果醋,露出啼笑皆非的表情:“所以甭管是大都還是晉市,要是沒有我爸媽貼補,我一個人民警察的收入只配得上去睡橋洞。”
錢藻在旁邊很有眼力勁地趕緊表忠心:“我不會讓你睡橋洞的卷兒哥。”
花卷轉頭“嘶”一聲,說:“吃你的,哪兒都有你。”
林普留意到錢藻去夾沒熟的肉,用鑷子輕輕撥開她的筷子,提醒她:“牛肉沒熟,你去吃豬五花肉。你要大醬湯嗎?”
錢藻咬着筷子把碗遞給他,片刻,收獲一碗食材十分豐富的大醬湯。
錢藻借着低頭喝湯的姿勢悄聲問林普:“以後如果有人問起,你能不能承認我真的是你前女友。我們網紅圈裏沒幾個能有直博前男友的。”
林普不解:“有什麽用嗎?”
錢藻想了想,誠實地說,“顯得我确實有品位,能夠增加店鋪流量吧。”
林普:“……行。”
錢藻想起網上那些裝丨逼翻車的網紅,再三叮囑:“誰問都得承認啊。”
林普:“行。”
翟欲曉知道他倆以前是什麽情況,倒并不吃醋,只是覺得他們有趣。且花卷與錢藻的關系眼下看來貌似更有趣。但她吃着吃着仍是摔筷子了。因為花卷都踩她三回了。而她今晚穿得是剛刷的小白鞋。
翟欲曉瞪着花卷,沒好氣地嗆他:”你吃醋踩我幹什麽?踩你女朋友去!”
花卷嚼着生菜葉子怔住,轉頭面色幽深地望向錢藻。
錢藻面頰倏地一燙,趕緊去瞅桌子底下。果然,在她和花卷的腳之間,赫然伸着翟欲曉的。小白鞋上确實已經有三個半片的腳印了。
錢藻慌得連聲道歉,甚至都忽略了翟欲曉那句別有深意的“吃醋”。
花卷等她道完歉,輕描淡寫地跟翟欲曉說:“多擔待點兒吧,我小女朋友是不比你小男朋友懂事兒了。”他說完這句話,“專注地”去翻動肉片,假裝沒注意到桌上幾乎能把他點着的幾道灼灼目光。
錢藻突然扭捏起來,她不好意思地扒拉了下花卷的胳膊,問:“……你真答應了?”
花卷給她夾出烤熟了的牛肉,說:“嗯,真答應了,你腳下有點數。”
翟欲曉問:“……你怎麽看出來的?”
花卷觑她一眼,說:“我進門就看見林普在盤你的手指,跟牆根兒下老頭兒盤核桃似的。嘶,照他那麽盤下去,不出倆月能給你盤出老繭我警告你。”花卷抽出紙巾擦了擦嘴,慢悠悠地繼續說,“而且你當我瞎的?你低頭看看烤架,你這都不聲不響擺一晚上了,我再缺心眼兒能當它是個桃兒嗎?”
林普下意識地低頭看向烤架,他嘴巴微動了動,但沒有發出聲音。因為不想承認自己缺心眼兒。他倒是沒當它是個桃兒,他以為她只是瞅着空檔随意放的。
花卷突然注視着林普的眼睛,輕聲問:“林普你高興嗎?”他問這句話的時候,面部表情非常豐富細膩,非得用一個詞概括的話就是,溫柔。
林普一怔,眉開眼笑,他說:“高興。”
由于各自都把話說開了,烤肉就突然變得前所未有的香噴噴,大家下筷的速率顯著提升,各類肉食也叫來店員加點了兩回。
素食?素食不需要,成年人都是無肉不歡的。
大家潦草碰了個杯紛紛下筷,翟欲曉喝了口蘋果醋壓食,突然說有個問題需要再讨論一下。花卷直覺她沒憋好屁。果然,她接下來腆臉問“這頓飯誰請”。
——一般應該是新鮮出爐的小情侶請客,十分鐘前板上釘釘是翟欲曉和林普,但眼前這不是有對兒飯桌上直接出爐正冒着熱氣兒的嘛。
花卷把耳朵一閉做出了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姿勢。
林普習以為常地說:“我有錢,我來。”
錢藻“呦呵”一聲,說:“前男友,真不是我看不起你,要不然我們去拉個銀行流水比一比。”
最後他們決定這頓就吃錢藻的了。沒什麽不好意思的。
“你以前就完全沒有注意到卷兒嗎?”大家聊熟了,翟欲曉問錢藻。
“只是知道他是林普的鄰居,”錢藻實誠道,“他那時候長得也不咋地,個頭也不咋高,跟林普走在一起,畫面都有些傷眼。而且不愛運動,基本除了上下學路上,一般偶遇不到。”
——有一說一,花卷有大約5cm的個頭确實是高中畢業以後長起來的。但花卷即便在高中時期的長相也不能用“不咋地”形容,絕對是經得起時間考驗的耐看,只能說那個年紀的女生欣賞不來單眼皮帥哥。
花卷笑着說:“你繼續說不要停,照這個路子下去,你很快就能恢複單身了。”
錢藻做了個給嘴巴拉拉鏈的動作。
飯後兩兩散去,翟欲曉跟林普一路聊到八千胡同。
翟欲曉能感覺到林普其實挺喜歡錢藻這個朋友的,席間他甚至會主動逗她兩句,神情非常放松。翟欲曉問他高中畢業後為什麽不跟錢藻保持聯絡。林普沉默片刻說,不确定錢藻有多喜歡他所以沒法聯絡——他其實知道錢藻直到高中畢業都仍是喜歡他的。
翟欲曉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以後可以聯絡了,人家姑娘一晚上根本沒看你幾眼,都紮花卷身上了。
43. 你真的喜歡我嗎? 你真的喜歡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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