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橫生枝節

與傅紅雪一同住在了峨眉山廂房的葉開，黑着臉，悶坐在正對着門的桌子前面。

他的胳膊上綁着繃帶，那是一道他替傅紅雪擋下的本該刺入傅紅雪胸口的劍傷。

那個紅衣的兇手在被他一掌擊退之後，便見勢逃了。

傅紅雪受了不輕不重的內傷，他也因為胳膊上的那一劍帶着的毒失了行動力。

正好，他們這次遇襲的位置離峨眉不遠，所以他們上了峨眉山。對！這一次！一路上，從他們出發開始，他們碰到的刺客一次比一次厲害，一次比一次難纏。刺客的目标，無一例外的都是傅紅雪，傅紅雪一個人。

葉開的臉色也因為這一次次的刺殺黑成了鍋底。

“怎麽了？又在生悶氣？”傅紅雪端着藥進來，他的聲音很輕，卻帶着濃濃的不贊同。

因為葉開中的毒很烈，烈得幾乎是可以讓人當場致命，也幸虧葉開功體特殊而且可能是他的師父給他養過身體，讓他的體內有了抗毒性，這才保住了性命。只是治起來困難而且不能情緒波動影響血氣，不過不知道為什麽，葉開最近一直在生氣。

“混蛋！”握緊了拳頭，葉開的一拳讓桌上的杯盞都跟着跳了起來。可是因為動用真氣，葉開捂住胸口，咳嗽厲害。

給他撫着背，傅紅雪不停安撫：“我們定能查出是誰刺殺，你別氣了，身體要緊！”

“我……”捂着胸口，蒼白着臉，葉開看向傅紅雪的眼神滿是複雜，張了張口，又把話吞了回去。

“有我在，放心。”傅紅雪以為他是擔心刺客。

門外兩個峨眉弟子竊竊私語。

“你覺不覺得他們兩個之前氣氛很奇怪？”

“噗，你被流雲公子影響了嗎？一個男人要嫁人你就覺得各個男人都奇怪了？”

“哼，流雲公子可好看了，被他影響怎麽了，我還為他馬首是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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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噓！你也不怕被師父聽見了！她可是很讨厭流雲公子的。”

“輸了就是輸了，願賭服輸嘛，流雲公子又沒對我們怎麽樣。”

“好啦好啦，少說兩句。”

她們的話全部落入了傅紅雪的耳中，葉開因為中毒，聽覺不如以往所以不曾聽到。

不動聲色地喂葉開吃完了藥，傅紅雪留了句“你好好休息。”便走了出去，關上了門。

看着門上重疊的三個身影，葉開神色複雜。輕輕張了口，卻是無聲的唇語，袖子裏好像有什麽東西在游走，從手腕的地方一點一點往上爬。

葉開解開了綁在胳膊上的繃帶，那不明的物便游走到了傷口的附近。

一聲痛呼被葉開壓在了喉嚨，緊緊咬着的嘴唇，齒痕深深，血跡斑斑。他的臉上頭上，一顆顆豆大的汗珠冒了出來，結在了一起，接着順着他臉的輪廓滴落地上。

他的眼中清明一片，半點淚痕也沒有。比忍耐，沒有人能超過他。也只有傅紅雪，才能僅僅用一兩句話讓他流淚。

“好了。”葉開帶着沙啞，微不可聞的一聲好了，卻不知是說給誰聽的。

只一瞬間，葉開的臉色好了很多，那毒氣造成的黑色也褪去了許多。長出了一口氣，葉開看了一眼門的方向，那邊的三道身影還在不知道說些什麽。葉開閉了閉眼，推開窗，消失在了房中。

一炷香時間，當傅紅雪推開葉開房門，葉開房裏的燈同時熄了。

“恩？葉開？為什麽吹了蠟燭？”傅紅雪不解。

“沒什麽，我睡了，你走吧。”葉開的聲音悶悶的，帶着微喘。

皺了皺眉頭，抿着嘴，傅紅雪亮了桌上的燭，端着蠟燭一步步走近葉開。

引燃了床頭的燭，傅紅雪看到葉開背對着他睡在床上，身上的外衣也沒有脫掉。

這模樣，越發叫他不放心了。

“葉開，你怎麽了？”

強行将他轉了過來，看到他嘴唇上斑斑血跡的時候，傅紅雪抿緊了嘴，強壓怒氣：“難受為什麽不告訴我？！”

葉開為他受傷，為他中毒，卻在這裏一個人忍着難受！

“葉開，你到底把我傅紅雪當什麽了？”

被他莫名的疑問弄得心裏咯噔一下，葉開趕忙拉住他的衣角：“沒，沒有……”他不知道傅紅雪是不是看出了什麽？是不是讨厭喜歡他的自己。

“放手。”傅紅雪的聲音有點冷。

葉開的心漸漸往下沉，緊緊攥住的手也漸漸松開。

傅紅雪離去的腳步頓了頓，留給葉開一個背影，将表情隐藏在葉開看不到的地方：“葉開，別再為我受傷了。我……會難過。”

等傅紅雪倒了水準備給葉開擦掉嘴唇上的血的時候，葉開的表情叫他愣住了。

葉開在流眼淚，臉上卻挂着笑。也不知他究竟是開心還是難過。

傅紅雪板着臉，紅燭照在他的臉上帶了一抹紅。擦過葉開嘴唇的布濕濕的，溫溫的，這是屬于傅紅雪的，無言的溫柔。

這溫柔讓葉開的心都軟弱了幾分，忍不住的，将心裏的話說出了口：“以後，不管我做錯了什麽，你都不會怪我嗎？”

沒好氣瞪他一眼，傅紅雪說：“又在胡思亂想。”

“如果……天下人都讓你殺我呢？”

傅紅雪動作一頓，“不會那樣的。就算真的那樣，我也會擋在你面前。”

“連道義也不顧？傅紅雪，你是公認的大俠。”葉開的眼裏是傅紅雪看不懂的希冀。

忍不住笑了一聲，轉瞬間冰消雪化，傅紅雪回答：“你好像忘了你自己是葉大俠。”

“大俠也會犯錯。”葉開的語氣一如孩童執拗。

“恩，作為你的大哥，我會好好管教你的。其他人，沒資格。”傅紅雪半分玩笑半分真。

葉開笑了，然後抓着傅紅雪的手睡着了。

他是真的累極了。

突然，傅紅雪聽到門外突然人聲鼎沸。

凝神靜氣，調動真氣凝于雙耳，傅紅雪将外頭的聲音都聽入耳中。

“讓傅紅雪和葉開離開吧，師父！”

“不行。”了因師太答得堅定：“都不許圍在這，給我回去！”

“師父，你不請，我們請。”

接着是一聲高昂女聲：“請傅大俠，葉大俠離開峨眉！”

傅紅雪的眉頭，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