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歲月靜好

入了夜，傅紅雪給葉開又喂了一次藥，安頓他睡下，這才出了房間，将托盤放在石階，坐于一旁。

擡頭望向明月，傅紅雪這才有了時間，去确定，他是真的見到明月心和周婷了，她們沒有死。

太多太多的疑問，他卻發現自己已經沒有了發問的立場。

踏着微涼夜風，一人緩緩而來。

“明月心。”傅紅雪起身相迎。

明月心抿嘴一笑，坐在了他的身邊。

明月心的眼睛光華流轉一如她的人，通透明白，太過聰明了。

“傅紅雪……”

“明月心……”

兩人同時開了口，用的都是相同的，不熟悉、不生疏的叫法。

明月心笑了笑：“我先說吧。我想，你要說什麽我已經知道了。”

傅紅雪點了點頭。

“傅紅雪，我們和離吧，那場婚禮本就是笑話。況且現在我找到自己真正喜歡的人了，我想你也一樣。”明月心看着庭中月色，笑得溫柔。

不想她竟是毫不客氣，直言點破，傅紅雪微微愣神，轉即失笑：“我竟然不如你有勇氣。”

“呵，我哪裏有勇氣？”明月心笑着搖頭：“我也同你一樣，不敢告訴她，生怕把她吓跑。”長嘆一聲，撐着雙膝站了起來，她說：“現在這樣我就很滿足了。”

回頭望向傅紅雪，明月心說：“我其實挺害怕你出現的。我怕我們的生活會被你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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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武林第一女諸葛也會有害怕的一天。”傅紅雪失笑。

搖了搖頭，明月心不贊同：“所以說，你其實一直都不了解我。歸根結底我也是一個女人，一個渴望安穩的女人，傅紅雪，你給不了……”說着說着又笑了起來：“我早該知道你給不了的，真不知道那時候怎麽那麽執迷不悟。”

點了點頭，傅紅雪說：“我們不會打擾太久。”

“對了，你們怎麽會弄得這麽狼狽的？”明月心好奇問道。

“是花流雲。”傅紅雪說出了自己的猜測，然後把這段時間從霜兒的死開始的樁樁件件說給了明月心聽。對于明月心的智慧，傅紅雪還是很相信的。

聽他講完，明月心也陷入了沉思。

搖了搖頭，她說：“我不認為追殺你們的人是花流雲。”

“為什麽？”傅紅雪不明白她為何這般肯定。

噎了一下，明月心心知自己不小心把自己對花流雲的認識給加進去考慮，打了個哈哈，她說：“因為沒有必要。”

心思急轉，明月心趕在傅紅雪發問前補充：“因為他如果要殺你，就不會那麽費力的封住少林的嘴，也不會只是讓你們離開峨眉這麽簡單。”

“可他……”傅紅雪還待發問，明月心又一次打斷他，“還有，那毒不是無葉曼陀羅和紫藤木。”

傅紅雪一愣，瞪大了眼睛，他雖然有所懷疑，可現在，聽明月心的語氣，她是确定了？

“這兩種毒混合的效果雖然和你形容的他們毒發很像，可要無葉曼陀羅太香，而且必須從口入或是長期接觸，這樣想要讓人毫無防備太困難了。”明月心分析。

“我也想過……”傅紅雪恍然，在發現小和尚身上花香太濃時候他就懷疑過了，他懷疑那只是障眼法，為了掩蓋真正的味道。只是後來如何也想不通兇手目的，便幹脆放棄了。

“傅紅雪，其實我覺得，花流雲并不是一個壞人。”明月心想了想還是把這句說了出來。

“何出此言？”

“我倒是覺得，江湖需要這麽一個人。他弄出來的結果，已經算是最完美的了。”明月心語氣裏帶着一絲欽佩。

“用手段控制人心，藏頭露尾不敢見人。這樣的人，我不能認同。”傅紅雪抿緊了嘴。

“在朝言朝，在江湖言江湖。傅紅雪，你不妨用帝王或是商人的眼光去看他。”

見傅紅雪全無聽進去的打算，明月心嘆了一口氣，“罷了，如果你真想找出他……”

“你有方法？”傅紅雪眼前一亮。

搖了搖頭，明月心說：“那就不要放過任何一種的可能。夜深了，我回去了。”說完，微微福身，施然而去。

“任何一種可能？”回味着她的話，傅紅雪百思不得其解。

背靠着門，抱着膝蓋坐在地上的葉開，聽過他們的話後，輕輕嘆了一口氣，“還不是時候啊……”

停歇了幾日，葉開的病已然全好，活蹦亂跳的又跟周婷鬧在了一起。

瞧他們這樣，傅紅雪和明月心齊齊搖頭，結果看到對方動作，又都笑了起來。

“看來我們又有一樣同是天涯淪落人了。”明月心捂嘴笑道。

“是啊，明明和他同歲，我總覺得自己已經七老八十了，結果他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傅紅雪看着正和周婷吵起來的葉開笑得無奈又寵溺。

“呵，周婷還不是一樣，心都得為她操碎了。”明月心笑着搖頭，說着話鋒一轉看向傅紅雪背上的包袱：“真的要走了嗎？”

“路上已經耽擱太久，再不出發得趕不及了。”傅紅雪點頭。

欲言又止，明月心嘆了一口氣：“好吧。”想了想，又說：“傅紅雪，葉開對你是真心的，他為你付出的東西，比你想象的還要多得多。有機會，你便向他坦白了吧。還有他的身體，早些時候受的傷，雖然有好好養護，可不少畢竟是致命傷，一旦爆發，恐怕性命之憂。”

不置信回頭看她，傅紅雪擰起眉頭：“你之前并沒有說……”

明月心張了張嘴，終是将罪過攬在了自己身上：“嗯，當時我只是講的這次的，以前的，我本不想說的，畢竟那時候你還算我丈夫。”她沒有說是葉開阻止了她說。

一提及當年，傅紅雪也啞口無言了，畢竟那是一本理不清的賬。

“天山雪蓮有複原之奇效，于他也是有用。不過雪山寒冷，你得多看拂他一二。”明月心也不忍心看他這般憂心忡忡的模樣。

“多謝。”傅紅雪拱手，接着便拉着玩的起勁的葉開一齊走了。

待他們離開，明月心将手中的字條扔進了煮藥的爐子裏。

微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她低聲喃喃：“傅紅雪，等你再回來，這江湖便不是你認識的江湖了。”

坐在爐子邊，搖着蒲扇，扇着火，明月心看向和小孩們鬧得不可開交的周婷笑了：“花流雲，總有一樣你是得羨慕我的。太貪心的話，就不知道你那聰明夠不夠将一切都掌握了。”

“婷兒，別又摔着了。”明月心喊了一聲。

“知道了，姐姐放心。”抽空應了她一聲，周婷玩得起勁。

歲月靜好，莫過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