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誤會叢生
城郊的一處僻靜宅院中,林浩峰正拿了匕首,一塊塊的把桃子切成小片。
“來,再吃一個。”林浩峰看着耶律青張嘴把桃子咽下去,滿意的笑笑。從剛搬來這裏的不言不語到現在時不時能和自己聊個一兩句,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
“昨天……謝謝你。”耶律青低聲道謝,昨晚雨下的瓢潑一般,陰寒之氣又順着地脈一點點滲入自己的四肢百骸,疼的似乎連意識都要飛離身體,是林浩峰一直抱着自己說沒事,記不得最後自己是什麽時候迷迷糊糊睡去的,只知道在自己睡着前,他還在看着自己,眼裏滿是憐惜。
“有什麽好謝的。”林浩峰一笑,伸手替他擦掉嘴邊的一點桃汁,手卻留在他唇角不舍得走,大概是因為這些日子被照顧的好,耶律青嘴唇已經不像之前那樣白的吓人,而是有了些粉粉的色澤,看上去更是水色撩人,于是林浩峰腦子一熱,情不自禁的慢慢湊近。
一輛馬車停在院外,發出來的動靜打斷了兩人,耶律青有些慌亂的扭頭閃過,林浩峰微微皺眉,擡眼卻看到冷蔚抱着冷夕照走了進來。
“師父?”林浩峰先是一喜再是一驚:“夕照怎麽了?”
“待會再說,先找個幹淨屋子給夕照休息。”冷蔚顧不上其他:“吩咐下去多做點補血的東西。”
林浩峰趕緊答應下來,所幸房子夠大,一人一間還綽綽有餘。
見冷夕照全身都涼涼的,冷蔚擡手度了些自己的內力過去,想讓他不那麽難受,趁着冷蔚給冷夕照療傷的空隙,許思庭大概說了一下今天發生的事情。
“什麽?”林浩峰瞪眼:“這麽過分?那西騰臨也忒不是東西了,虧得夕照還對他癡心一片!”
許思庭緊追慢趕也沒能及時把林浩峰的嘴捂上,心裏暗暗叫苦。
“你說什麽?”冷蔚聞言驚怒的扭頭:“夕照看上那王八蛋了?”
“師父你冷靜一下啊……”許思庭抱住冷蔚不撒手:“千萬不要沖動啊,他是西川的王上!”
“混蛋!”冷蔚往外沖:“剛才就該宰了他!”
床上的冷夕照被吵到,迷迷糊糊的翻了個身,卻無意中壓到了胳膊上的傷口,不由得皺眉低哼了一聲。
“夕照。”冷蔚趕緊沖過去看着冷夕照:“哪裏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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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夕照睜開眼睛眨了眨,看清楚眼前是冷蔚之後,虛弱的笑笑:“爹爹我好想你。”
“那就跟我回江南。”冷蔚替他蓋蓋被子:“等你好些我們就走,讓思庭給皇帝說一聲,你別再回去了。”
“可是我也想皇上,還想浩炀。”冷夕照有些委委屈屈,腮幫子鼓鼓的。
冷蔚嘆氣,從小到大就只會用這個小樣子跟自己撒嬌,無奈還是百試百靈:“那就先在這裏養好傷,然後我再送你回皇宮。”
“嗯。”冷夕照美滋滋的點頭:“爹爹我肚子餓……”
“我馬上去讓下人做飯!”林浩峰識趣的撒腿往外跑,誰都知道冷蔚疼冷夕照那是出了名的,現在長大了還好些,小時候誰多摸冷夕照一把都要被瞪半天,從沒見過護兒子護成這樣的。
只有許思庭站在一旁有些納悶,少爺怎麽看上去好像一點都不在乎西騰臨,舉止行為正常的有些吓人。
“爹爹。”冷夕照靠在冷蔚胸前開口道:“江南老家現在應該很漂亮吧,好多年沒回去過了。”
“很好看的,你小時候釣魚的那個魚塘我還替你留着,回家爹繼續陪你釣魚。”冷蔚抱着冷夕照捏捏,心裏嘀咕自家寶貝兒子怎麽就是不長個不長肉,一直就小小的嫩嫩的,怎麽看怎麽招人喜歡。
“夕照。”冷蔚見冷夕照笑的開心,于是開口道:“那個西騰臨傷了你,你想爹怎麽幫你出氣?”
冷夕照臉上的笑意一僵,旋即又恢複正常,蜷在冷蔚懷裏拱拱腦袋,聲音懶洋洋的:“沒事的,他又不是故意的。”
“可是他為了救那個歌女險些要了你的命!”冷蔚一想起當時那一幕就恨得牙癢癢。
“大概他是真的……很喜歡那位蘇姑娘吧。”冷夕照勉強一笑:“沒事的,不要怪他了。”
冷蔚看着他微紅的眼眶暗自皺眉:“……行,你想怎麽樣都行。”
冷夕照把臉埋在冷蔚懷裏,想起西騰臨那晚的親吻,心底疼的如被淩遲一般。
感覺到懷裏的冷夕照強忍着不讓自己哭出來,冷蔚嘆嘆氣,摟緊了他有些發抖的身子,眼神卻是越來越暗冷。
吃完飯喝完藥,冷夕照又沉沉睡去,冷蔚拽着許思庭到了屋外,臉色難看的吓人。
“師父怎麽了?”許思庭被吓了一跳。
“夕照和那個西騰臨,到底怎麽回事?”冷蔚直視着許思庭:“再敢瞞着我,我現在就去殺了西騰臨!”
許思庭被他咄咄逼人的眼神看的心裏發虛,反正事到如今,也瞞不住了,于是嘆氣道:“少爺喜歡他,這次來西川,也是少爺主動要求的。”
“我要見他。”冷蔚的聲音裏沒有絲毫商量的語氣:“你在這裏照顧夕照,不許告訴他我去了王宮。”想起冷夕照脖子上那片暗紅的暧昧印記,冷蔚拳頭緊緊握成一團。
許思庭知道自己攔也攔不住,正好自己也對西騰臨一肚子的火,索性點頭:“他畢竟是西川的王上,師父手下留情就好。”
西川王宮內,西騰臨坐在院子裏喝酒,只覺得心裏煩悶的緊,下人之前來報說是冷蔚帶着冷夕照出了門,貢達又說要自己明天再去解釋,說得輕巧,離明早還有好幾個時辰,今晚要怎麽熬?
“王上。”蘇水盈盈的進了院子:“怎麽獨自在這喝悶酒?”
西騰臨掃了她一眼,面無表情的繼續喝酒。
“王上……”蘇水嬌笑:“今天多謝王上救命之恩。”
不提還好,她這一提,西騰臨更是一肚子火,若不是為了救這女人,自己又怎麽會失手傷了冷夕照。
蘇水咬唇,見西騰臨依舊臉色暗冷,索性鼓起勇氣上前抱住他:“王上何至對阿水如此冷淡……”說話間,聲音已帶上了幾分哽咽。
“出去。”西騰臨冷漠開口:“不要來煩我。”
“阿水不走。”蘇水單手滑進西騰臨的衣襟,眼前這個男人是自己後半生唯一的靠山,無論如何也不能輸,輸了,自己就真的什麽都沒了。
西騰臨眉頭一緊,剛要伸手推開蘇水,卻覺得眼前黑影一閃,擡眼就見冷蔚正滿面怒火的站在自己面前。
“有刺客!”蘇水白天被吓怕了,本能的喊出聲來。
“閉嘴!”西騰臨狠狠的瞪她一眼:“給我出去!”
蘇水雙眼含淚,扭頭沖出了院子。
“冷前---”一個“輩”字還沒出口,西騰臨便覺得自己心口處一陣刺痛,不由得猛的向後退了幾步,靠在牆上大口的喘氣。
“沒用的東西。”冷蔚收了手:“連思庭十分之一的內力都沒有。”
“冷前輩。”西騰臨捂着心口強迫自己調整好內息,解釋道:“我今日不是有意傷害小夕的。”
“可你卻有意騙他。”冷蔚眼神冰涼的看着西騰臨:“若是不喜歡他,大可以拒絕他,何必騙的他為你暈頭轉向,到頭來卻又這麽傷他。”
“我是真的喜歡他的。”西騰臨急急解釋。
“那剛才算怎麽回事?”冷蔚看了眼蘇水離開的方向:“若我沒看錯,白天你就是為了她才讓夕照受傷的吧?”
“冷前輩你聽我解釋——”話還沒說完,冷蔚閃着寒光的左手便已經搭上了西騰臨的右臂:“若是沒看到剛才你和那個女人的糾纏,我或許還會聽你解釋,可是現在——”冷蔚面色一沉,左手略一發力,西騰臨只覺得半邊身子驟然變的陰寒無比。
“再敢接近我兒子,我讓你這輩子都動不了。”冷蔚扭扭手腕,看着一臉痛苦的西騰臨,嗤笑:“這就受不了了?我還只用了三成功力,今日你打向夕照的那枚飛镖上淬的徹骨寒毒,疼起來是你現在的十倍。”
“冷前輩你誤會了。”西騰臨疼的眼冒金星,說話有些不利索,卻還是想解釋清楚。
想到冷夕照晚上還要療傷,冷蔚不想再跟他糾纏,閃身腳下幾個借力,刷刷消失在夜色中。
西騰臨慘笑,只覺得半邊身子像是被寒針紮一樣,小夕受的苦是自己的十倍,該有多疼。
冷蔚趕回林浩峰的家裏,剛到門口就見周慕伸長脖子正在左看右看。
“師父你回來了!”一見到冷蔚,周慕屁颠颠的迎上來。
“你怎麽在這?”冷蔚不解。
“我是林大哥的朋友,暫時住在這裏。”周慕方才已經聽說了今天大概發生的事情,于是伸手替冷蔚捏肩膀:“師父放心,夕照還沒醒,我已經替他探過脈了,除了有些虛弱,沒什麽大事。”
冷蔚上下打量了一下周慕,樂了:“你小子挺有眼力勁兒!”
“那是師父教導有方。”周慕眼睛眨啊眨,一臉的誠懇。
“得,收你這個徒弟了。”冷蔚點頭伸手:“磕頭就不用了,拜師禮不能少。”
周慕樂颠颠的從身上掏銀票:“來得倉促,沒帶多少銀子,這是五千兩,給請笑納。”
“五千兩?”冷蔚眼睛瞪圓,這小子出手這麽大方,自己這次賺了。
見冷蔚瞪眼,周慕以為是嫌少,一想可不是麽,冷蔚是江湖排名第五的高手,區區五千兩怎麽夠,于是慌忙道:“師父息怒,五千兩黃金是不多,就算是給師父買茶葉的小錢,待我回家之後再補正式的拜師禮。”
五千兩……黃金??!!
冷蔚嘆氣,若是真的買茶葉,怕是要喝到下輩子了。
“師父!”許思庭匆匆跑來:“夕照剛醒了,找您呢!”
冷蔚點頭往裏跑,臨走前指着周慕給許思庭:“喏,這個是你小師弟,多照顧着點,交了拜師禮的。”
“知道了。”許思庭臉上沒有任何詫異,看向周慕,道:“交了多少錢?”
“五千兩黃金。”周慕得意洋洋,似乎看到許思庭已經被自己打的連連求饒。
許思庭贊嘆:“果然是大戶人家的公子,頂的上幾萬個老六了,若是師父的徒弟都像你這樣該多好。”
“什麽老六?”周慕聞言莫名其妙。
“吳老六,盛京皇宮裏的廚子。”許思庭神色坦然:“他給師父的拜師禮是一只燒鵝。”
“……”周慕覺得有點暈:“那位六大廚……也是武學奇才?”
“不是。”許思庭搖頭,眼神裏有些向往:“是做燒鵝的奇才,做出來的燒鵝皮酥脆肉鮮美,好吃的緊。”
“那師父為什麽要收他做徒弟?”周慕隐隐有些不詳的預感。
“為什麽不收?”許思庭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他交了拜師禮的!”
“師父有多少個徒弟?”周慕聲音顫抖。
“加上你一共四百二十七個。”許思庭迅速給出答案:“你之前是盛京富貴巷的張鐵匠。”
“也交了拜師禮?”
“一把菜刀,精鐵的。”許思庭幹脆道:“張鐵匠之前是王木匠,他給了師父一個紅木躺椅,雕花镂空的那種;王木匠之前是賣花的李仙仙,他給了師父一串茉莉花。”
“你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周慕覺得自己有些耳鳴。
“每次的拜師禮我和師父都是三七分。”許思庭拍拍石化的周慕笑眯眯:“小師弟,大師兄謝謝你的一千五百兩黃金。”
“師父……不是大俠麽?”周慕努力想抓住最後一絲希望。
“大俠也是要吃飯的,徒弟這種東西,自然是越多越好。”許思庭丢下周慕往回走:“這是師父的原話。”
周二少心中最後的一絲希望蕩然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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