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18章

自從莊亦清拉黑他的聯系方式,畢業後也不怎麽和其他同學聯絡後,蘇開就一直沒有莊亦清的消息。

當然,他也不敢派人去找,他心虛,自然怕讓莊亦清更厭惡自己。

然而就是這麽巧,他們在聞氏集團見了一面。

這是莊亦清自己闖入的,他并沒有去找人,他自然不可能放過這個機會。

上一次在采訪室不歡而散後,他看見帶走莊亦清的人是聞越琛,他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心裏有強烈的不安。

可他不知莊亦清住在哪裏,因此便叫人跟蹤了莊亦清。

跟蹤莊亦清的這幾天,他發現莊亦清和聞越琛的關系出乎意料的好。

聞越琛是什麽人?他父親到處打點關系,想和聞氏談個合作,都只能見到聞氏的經理,更別提聞越琛。

可聞越琛卻有時間見莊亦清這麽一個小記者。

他不信僅僅只為了采訪這麽簡單!

因此他今天還沒下班就來這裏等莊亦清,他想問清楚。

可是沒想到,又是聞越琛送他們回來的,不僅如此,他還聽見了阿黑說的話!

“你和聞越琛到底是什麽關系?”他又問了一遍。

站在黑暗中的蘇開和往常有些不一樣。

他的眼裏沒有阿黑的存在,不管阿黑在旁邊怎麽罵罵咧咧,眼睛始終死死盯着莊亦清。

這一幕,好似把莊亦清拉回了大學時代的那個冬天,濃郁的惡心感就這麽爬了上來。

莊亦清忍着心裏的不适,面無表情地說:“和你無關。”

這句話不知怎的挑動了蘇開心裏那根□□,整個人好似炸了一般:“和我無關?”

蘇開氣怒道:“你喜歡他?!你是不是喜歡他?”

阿黑大喊道:“清清喜歡誰關你屁事啊!你有什麽資格管人?!你是清清的誰啊?!”

莊亦清冷漠地說:“阿黑,不用跟他多說,我們走吧。”

蘇開正氣頭上,見莊亦清這樣,腦袋一嗡,想也不想地沖上前就要抓住莊亦清:“不準走,你給我說清楚!”

這一次莊亦清早有準備,在蘇開的手才剛碰到自己的時候,當即就把人一個過肩摔給摔了出去。

“我再警告你一次。”莊亦清冷冷地說:“最好不要碰我。”

蘇開被摔懵了一下,一擡頭就見莊亦清拉着阿黑往裏走,氣急地道:“莊亦清!你現在裝什麽清高!我當年以為你是喜歡女人,所以才這麽厭惡我,那你現在又算什麽?你還想主動爬聞越琛的床?是,我不如聞越琛有錢,所以你看不上我,所以你要去勾搭聞越琛是吧?他就有錢對吧?!”

顯然剛剛阿黑那一句‘聞越琛肯定對你有意思!大膽上吧!’讓他誤會了。

阿黑原本還想讓莊亦清解決這事的,一聽到這些,頓時也炸了。

他大步回來,拎起蘇開的衣領一圈就揍了下去:“你還敢說!我他媽揍死你都會!你以為清清是什麽人?你以為我們為什麽要跟你絕交?但凡你腦子裏有點正常的東西,老子也不會手癢想揍死你!”

阿黑這次是真的被氣到了,他天生力氣大,蘇開這種嬌生慣養的富二代還真不是他對手,接連被揍了好幾拳,臉都腫了起來,嘴角也開了裂。

蘇開抱着頭掙紮,不甘心地大吼:“張凡這事跟你沒關系,是我和亦清之間的事,你最好不要管!”

“草!還敢說!”阿黑又是一拳揮了過去。

等打到蘇開不敢再說話,阿黑才罵罵咧咧地起來,氣急敗壞地說:“當年老子就想這麽揍你!”

他呸了一口,站起身來,威脅道:“你下次再敢來騷擾清清,別怪我不顧當年的舍友情!”

“清清,我們走!”阿黑又狠狠瞪了一眼蘇開。

蘇開看着莊亦清連眼角的餘光都不給他一個,心裏一時間說不出是生氣更多還是傷心更多。

他躺在地上,抹去嘴邊的血,道:“亦清,我……嘶,我是真的喜歡你,想對你好……以前的事是我不對,我真的很後悔,你、你真的不能再給我一個機會嗎?”

莊亦清連頭都不想回,帶着阿黑扭頭便走。

蘇開見他這麽絕情,露出一抹苦笑:“是,我不是個好人,可你覺得聞越琛又是個好人了嗎?他這樣的人,要什麽人沒有,他不會真心對你的!他只會玩玩而已!你一定要、要這麽……”

話還沒說完,就聽一道冰冷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

“我有沒有真心,是不是玩玩,輪得到你來指教?”

修長的身影不緊不慢地走過來,筆挺的西裝襯得他身姿挺拔又禁欲,黑暗中看不太清楚他的神色,周身強勢地氣息卻異常的冷漠。

他站到了蘇開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地上的人:“這麽了解我,那你說,得罪我的下場是什麽?”

竟是去而複返的聞越琛!

蘇開臉色一下就變了,有些慌亂:“聞,聞總……”

聞越琛:“繼續說啊,不是很懂我麽?”

蘇開這是真的慌了。

聞越琛久經商場那不怒而威的氣勢,壓得他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他不敢得罪聞越琛,根本就不敢!

莊亦清和阿黑也有點詫異,沒想到聞越琛會去而複返。

尤其是莊亦清,微微攥緊了拳頭,臉上的血色褪去了幾分。

他不知道聞越琛什麽時候回來的,更不知道他到底聽到了多少。

莊亦清開口的語氣也有點不安起來:“您……您怎麽回來了。”

聽見莊亦清的聲音,聞越琛擡起頭來,冰冷的表情一下如同春天到來,多了一絲溫度。

連帶着聲音也變得溫和起來:“你這個掉車上了。”

他拿起一個機械棍。

莊亦清下意識地摸摸口袋,果然不在身上了。

聞越琛朝他走來,将機械棍放在了他手上,輕聲說:“許是不小心落下的,下次記得要帶好,下次打人可以不用手。”

他這話很明顯的意有所指。

而在他說話的時候,有兩個保镖過來,把蘇開帶走了。

莊亦清見狀,有些擔心:“你把他……”

聞越琛語氣又淡了下來:“送他回蘇家。”

沒說的是,順便打算明天找他爸聊聊,呵。

莊亦清松了口氣。

聞越琛見他這樣,不由揚了揚嘴角:“別多想,我是尊敬守法的好公民。”

莊亦清沒吭聲,他剛剛還真擔心聞越琛要把人怎麽樣呢!

哎,沒辦法,媒體人,又是娛樂圈狗仔,見到的黑暗太多了,忍不住就會多想。

話雖如此,莊亦清還是認真地道了句謝。

聞越琛嘆口氣:“你怎麽總這麽客氣。”

他似乎還想說什麽,但想到還有個阿黑在,便朝阿黑看去。

阿黑也不傻,他當即就說:“那什麽,清清啊,我本來也只是找借口送你回家,現在你到家了,我就先走了,你今晚早點睡,別因為某個渣渣想太多哈!”

說着不等莊亦清說什麽,一擺手就跑了。

莊亦清:“……”

聞越琛很喜歡小朋友的這個同學,夠有眼色。

阿黑一走,就剩下他們兩個人,莊亦清此刻也有點尴尬起來。

尤其是他不知道聞越琛剛剛聽到了多少,一時間有些靜不下心。

聞越琛卻牽起了他的手,邊走邊說:“住那棟樓?我送你過去。”

莊亦清手縮了縮,帶着幾分微涼的手指又用上了幾分力道,明顯帶上了一些霸道和強勢。

聞越琛又回頭問他:“幾號樓?”

莊亦清手掌心都出了汗,好一會兒才說:“8號樓。”

聞越琛‘嗯’了一聲,借着小區的昏黃的燈尋找8號樓。

這是個老舊的公寓式小區,門口連個保安都沒,燈也沒幾盞。

因此莊亦清看不出對方的神色。

等到了8號樓的樓梯口,莊亦清停下腳步,小聲說:“我自己上去就可以了。”

但聞越琛還是沒有放開他的手,而是問:“住幾樓?”

莊亦清:“……五樓。”

并且還沒電梯。

聞越琛沒說話,拉着他往五樓走。

莊亦清心跳有點亂。

摸不準聞越琛是不是想去他家。

然而,等到了家門口後,聞越琛盯着他開了門後,就放開了手,站在門口對他說:“清清,早點休息。”

莊亦清抿了抿唇,他此刻也不知自己到底是什麽心情了。

剛剛明明很緊張聞越琛是不是要去他家。

可當聞越琛站在他家門口不進去時,他又有些失望。

他視線垂下,長長的睫毛蓋住了眼底的思緒,只留下一雙發紅的耳朵,聲音輕得像是能被一陣風吹走:“你……要進來坐一下嗎?”

聞越琛正準備擡腳走人的,聽見這話,立刻又站定,卻沒有立刻回答。

莊亦清本就臉皮薄,剛剛那一句話已經耗費了他不少勇氣,此刻見聞越琛不說話,他耷拉着腦袋,小聲說了一句:“晚安。”

還未轉身關門,面前的男人突然往他靠近了一些,聲音低沉中帶着幾分沙啞。

“好。”

公寓很小,小小的兩室一廳,六十多平方。

客廳燈一打開,就能把這個狹小的客廳照得很亮。

聞越琛環視一周,屋子被收拾得幹幹淨淨的,就像拘謹坐在那兒的小朋友,幹淨又勾人。

聞越琛還記得莊家風光時,莊亦清是陽光貴氣的,當然,現在也沒覺得住在小房子的他,有多狼狽。

莊亦清還是和以前一樣,哪怕沒有以前的優渥生活,他依舊樂觀。

莊亦清給聞越琛倒了一杯溫開水後,就開始糾結懊惱,他怎麽就把人請進來了呢!

現在要說什麽呢?!

不知是不是為了找話題,莊亦清耷拉着腦袋,輕聲細語地開口說:“其實剛剛那個人……是我同學。”

聞越琛:“知道,你說過。”

他也查過,不過他不會說的。

莊亦清沒看他,視線一直盯着自己的拖鞋:“上學時候……我們關系挺好的。”

聞越琛:“有多好?”

有點點不爽。

莊亦清想了想,說:“大學前三年一直同一個宿舍,怎麽也算是好兄弟了吧。”

而且當時,他和蘇開家裏都算有錢,都是富二代,雙方家長也有生意來往,關系自然就更好了一些。

然後莊家就出了事,直接破産了。

破産清算後,還是背負一大堆債務,莊父接受不了打擊,精神恍惚時不小心從樓梯上摔下來當場死亡。

莊父一死,所有債務堆在了莊亦清和他母親身上。

當時莊亦清不過大三,遭此巨變也只能打起精神,賣掉莊家名下,和莊父曾經買在他名下的房子、跑車、以及所有名牌,終于還上了一半的債務。

但還有幾千萬的債務要還。

莊亦清在家一向受寵,莊父也從不管他以後能不能繼承家業,讓他想學什麽就學什麽,所以莊亦清學了新聞媒體,并沒有去學金融。

因此,他從未接觸過莊父的生意。

剩下幾千萬的債務,只是一個學生的他,算是天文數字了。

那個時候,莊父生前的一個朋友找上他,大意是希望他繼承父業,東山再起,錢很快就能還清。

莊亦清當時也是想着盡快還完債務,免得母親擔心,莊父的朋友又願意幫忙介紹人脈,只要能談攏,自然一切都好說。

于是,為了和那些人脈走動,莊亦清免不了跟着那位叔叔四處跑動應酬,幾場應酬下來,一個叫曾老板的,說願意給他們投資。

當時他并不知道,這個曾老板其實是個葷素不忌的人,包養了男的女的,他連着好幾次以要投資的名義把莊亦清叫去談生意,莊亦清以為是要談合同,前幾次都去了,後面發現不對勁後,就沒再去了。

這事被蘇開知道了,蘇開知道曾老板的底細,以為莊亦清自甘堕落,為了還債把自己送到曾老板那,氣急敗壞地跟莊亦清吵了一架。

直到确定莊亦清沒有自甘堕落之後,才和好。

可從那時候起,蘇開就有點變了,他開始對莊亦清有了掌控欲,每天要知道他的一舉一動,然而莊亦清當時為了還債,哪有那麽多時間。

蘇開知道他又開始跟着那位叔叔去應酬後,就疑神疑鬼的,跟莊亦清吵了好幾次架。

可莊亦清缺錢,他沒辦法。

因為這幾次吵架,便和蘇開冷戰了不短的時間。

這時又剛好是寒假,莊亦清便整天早出晚歸,蘇開好幾次去找莊亦清,都看見他和好幾個老板在一起。

“他以為我和那些老板有什麽關系。”莊亦清聲音有些諷刺:“過年那天,跑來我家裏,甩了我一張支票。”

他到現在都還記得蘇開說的話。

‘為了錢,你真是什麽都可以做得出來!連那種惡心的老男人你都……你不就想要錢嗎?行!我給你!你要和那些老男人一起,還不如直接讓我包養你!’

莊亦清從未想過,自己當成好兄弟的人會這樣看待他。

向來好脾氣的他,那天直接就跟蘇開打起來了。

也是這個時候,莊亦清才知道原來蘇開喜歡他,那段時間的疑神疑鬼,都是因為吃醋。

莊亦清原本就把蘇開當兄弟,沒那心思,現在和蘇開這麽一鬧,就更不可能喜歡蘇開了。

然而蘇開卻以為莊亦清寧願自甘堕落,都不願意跟他在一起,氣極之下找到了莊母,叫莊母管管莊亦清,把他懷疑的那些事情全都添油加醋說了一遍。

莊家破産,莊父意外死亡,這些事情本就讓莊母接連遭受打擊,這段時間兒子莊亦清為了還債,學校一直請假,早出晚歸有多辛苦她也看在眼裏,很心疼兒子,抑郁症和焦慮症都找上來了。

現下一聽說兒子還跟老男人……莊母只覺得晴天霹靂,世界一片黑暗,蘇開走後沒多久,她就自己跳樓自殺了。

雖然最後被搶救回來,但是遭受巨大打擊的莊母,又因為跳樓傷了腦袋,精神狀況就徹底不行了。

大三下半學期莊亦清是一直請假,還想休學,老師見他情況特殊,允許他回來考試,只要考試通過就可以畢業。

當時莊亦清真的想殺了蘇開的心都有,覺得這個人怎麽可以這麽惡心。

可想到莊母,如果連他也出事,媽媽醒來後該怎麽辦呢?

直到現在,每見蘇開一次,他依舊還是會覺得惡心。

無論是生理還是心理上的,他都會犯惡心。

他怕自己多跟對方說一句話,就會忍不住做出什麽犯法的事情來。

但他不能,為了讓母親快點好起來,他要努力賺錢,要讓母親享福。

莊亦清深吸了口氣,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緒,聲音壓抑:“我……想關個燈。”

這些年,他只跟阿黑說過這些。

這是他第二次說起這些事情。

他不想自己被壓垮,從不敢提。

可今晚實在不知道怎麽了。

或許是不想被聞越琛誤會。

又或許……

莊亦清聲音輕顫:“可以嗎?”

他起身,想要去把燈關掉。

他不想讓別人看見這脆弱的模樣。

然而他才剛起身,就被一股大力拉了回去,他跌落到一個寬厚的懷抱中。

緊接着,眼前一暗,一雙大手蓋在了他的眼睛上。

“不用關燈。”聞越琛聲音很輕:“這樣也不會被別人看見。”

頓了頓,他又輕輕地加上一句:“我不是別人。”

作者有話要說: PS——

錯別字等會兒改,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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