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心悅君兮兩相知
11.心悅君兮兩相知
蕭衍一趕路,停下來的時候一定會迷路……
他習慣如此失去方向感的樣子,反正他大方向是對的。
蕭衍放馬徐行,等待着自己的方向感回來。在那之前,他只有百無聊賴地看看風景。
淮上一帶,似乎這是一個給人勇氣和希望的名字,像是桃花源,又是那樣的神秘,心向往之。卻不知這是多少豪傑義士用鮮血染紅的地方,那片土地沁透了太多的鮮血,使得只要站在上面的人,都有了血性、勇氣。
義軍就在這裏抗擊金國異族,守衛山河。
每個時代都有這樣一批逆着潮流,試圖挽留輝煌的人。
家國,二字,太沉重。
蕭衍站在這片土地上,都隐隐被氣氛感染。心裏生出一股悲涼的感慨。
蕭衍想見到易斂還花了些功夫。易斂雖然不是義軍的首領,但他統管義軍的各種事務,不是什麽人都能見到的。蕭衍偏偏還是江船九姓的人……
再見易斂,昔日少年看起來一如既往的讓人心沉意靜下來,一身舊白衣,溫文爾雅。
這就是易斂,易杯酒: “誰知淮上易杯酒,能醉天涯萬裏人”。
不是他名望大至此,而是那對自由和希望的追求植入所有人的骨血。
看到易斂的臉色,蕭衍搖搖頭,卻是沒說什麽,有些話不用說出來。
易斂本來就是個思維缜密,心氣頗重的人,外憂國事,內激意氣,盤桓在冗雜的事務,又常常憂心南宋偏安一隅不保,夙興夜寐,徹夜不眠是常有的事。加上頑疾在身,就算有駱寒為他尋找痛制胡楊,這身子總有一天也會拖垮。
一個杯子三年一成,此身又有幾個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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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公子,別來無恙。”
蕭衍挑眉一笑:“我還好,你有恙。”
蕭衍從來不會迂回,并不是他不懂迂回退讓,而是不想。
易斂只是無奈地笑了笑,蕭衍有的時候說起話來讓人語塞,但有時無論他怎麽直白卻不讓人反感。
“偶爾我也會羨慕你和阿寒……”易斂慢慢開口,“你們總是如此自在。”
“可是你還是選擇了另一條路。”這種适合煽情的時候,蕭衍卻沒有煽情,他坦然直述,目光依舊澄澈無波,“無論是哪條路,其實都不好走。”
“你說得對……”易斂的笑容很舒服,看起來很安靜,像是白雲緩慢中帶着優雅,又有些說不出的倦意。
蕭衍眉目一彎,勾勒出幾分人間風月的旖旎,那是秦淮河上的燈影明滅的灼灼明豔,秀氣的五官并不沾染脂粉氣息,而是透露出慵懶的疏狂,在這輕狂中又含着刀刃的銳氣,期間恰到好處地參雜些許痞氣:“我可是來等人的,你有事忙就不用管我了。你不放心蕭家的人在這裏小住,就暫時把我的姓氏遺忘掉吧。”
易斂很難得陷入了哭笑不得的境地。
這世上能輕易把這種事情說忘就忘的大概只有蕭衍了吧?
易斂是不會忘記蕭衍的姓氏的,但他明白蕭衍現在對于他來說并沒有威脅。
他謀劃太多,可卻在駱寒和蕭衍面前有着少有的輕松。這兩個人都是坦蕩又聰慧的人,他們不會也不屑這些謀算,易斂不用去猜他們的心思,因為他們向來有話直說。
“你在等阿寒。”易斂抿唇停頓了一下,“上次你說的你要想的事情,想得怎麽樣?”
蕭衍摸摸下巴,若有所思道:“想得挺順利的。我想我是喜歡駱寒的,嗯,而且我覺得他也喜歡我。”
“……”
如此的話語,若是換個人來說,少不了讓人覺得他自作多情或是自戀狂。可是當蕭衍平靜地說出來的時候,他是那麽理所應當,易斂覺得自己居然無法反駁。而且越想越覺得蕭衍說的很正确。
易斂最後只能讓這個話題被擱置,把蕭衍留下來。等待駱寒三年後的回歸。
騎着駱駝的少年,生得如此凝秀,鼻梁挺正,雙唇冷薄,看着雖然清冷,可是仔細看他的眼睛,就能讀出那冰封下的炙熱。
他看上去風塵仆仆,精氣神卻依舊十足,駱駝上的身姿挺拔。
蕭衍唇角的笑容驀然變得柔和,時間一瞬,這個人卻是沒變,赤子之心,純粹依然。
駱寒看見蕭衍的時候,眼眸一亮,眼裏像是盛着滿天星鬥。
蕭衍開口道:“今年你會輸。”
駱寒的唇角一彎,有一顆虎牙從左唇邊微微露了出來,忽神采飛揚起來,一揚頭:“大可來試一試。”
蕭衍的視線被這孩子氣的動作點亮:“等你,來戰!”
駱寒從駱駝身上下來,牽着駱駝走過來。
他的步履有一種年輕男子的輕快,一彈一跳的,行在這冬天略顯幹硬的路面,給這硬冷的冬野都添了抹活潑的色彩。
他雖然是個很真很純的少年,但如此自然地流露出這樣的神态,無形中已經有了幾分駱寒給予蕭衍的親近。
“山有木兮木有枝。”駱寒看着蕭衍,慢慢掐了個劍訣,他的劍在包裹裏,此時沒有拿出。
蕭衍挑眉,緩緩道:“心悅君兮君不知。”蕭衍同樣沒有拔刀,連着刀鞘比劃了一招。
這一舉動有些莫名其妙,但這兩人做起來有着說不出的默契。
他們似乎不是為了比試高低而出招,而只是為了說出這一句話: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他們或許是在相互吸引,駱寒是蕭衍心中的久夢,蕭衍是駱寒夢裏的初心。
他們的追求,如此一致,漫漫紅塵,若可以陪彼此走下去,似乎很讓人向往。三年沉澱,懵懂的感情明朗起來。
情不知所起,再難終了。
突兀,卻順理成章。
蕭衍想了三年,駱寒也是。
三年前他們誰也沒有說出,因為他們尚未明确。可是發芽的感情已經生根,并且默默生長。
如今重逢,他們又誰也沒有遮掩,坦蕩又很有默契地表達出來。
溫情脈脈,大抵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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