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替姜蓁出頭

“喲,這麽熱鬧啊?姐姐們在聊什麽,也讓我聽聽呗,一個人坐着怪無聊的。”

姜煙走到姜蓁身側,十分自然地挽住她的胳膊,态度再明顯不過。

柳含霜臉色變了一下,随即譏諷道:“切,不過一個野種罷了,我懶得跟她計較。”

她說完便要走,被姜煙伸手攔住去路。

“柳二小姐,請你給我姐姐道歉。”

本來她還不想撕破臉皮,但既然對方開口閉口都是“野種”,那她也不顧什麽大家閨秀的儀态和兩家大人的面子了。

柳家出了這麽個嚣張跋扈又口無遮攔的女兒,遲早玩兒完。

柳含霜身量比姜煙高,但又比姜蓁和唐蓉矮些,夾在中間并沒什麽氣勢,但她在自己家裏嚣張慣了,所以聽到姜煙的話後,表情很不可思議。

“我沒聽錯吧?你讓我給這個來歷不明的野丫頭道歉?你知不知道我的誰?!”

姜煙保持了三分理智,冷冷開口:“不論你是誰,凡事講個理字。今日你們尚書府設宴,我和我姐姐跟随母親前來赴宴,你卻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出口成髒,這就是柳尚書的待客之道嗎?”

幾乎所有的貴女都圍了過來,吃瓜的人占大多數,也有一小部分站在姜蓁這邊,對柳含霜的行為表示不齒。

柳含霜眼見着人越來越多,有些急了,惱羞成怒的推了姜煙一把,姜煙往後倒去,幸好姜蓁抓住了她的手,不然她的後腦勺就磕到石頭上了。

唐蓉看不下去,站到姜煙面前,厲聲道:“柳二小姐,請你立即向姜家姐妹道歉,否則日後你尚書府的宴請本郡主不會再來了。”

姜煙知道唐蓉是真的生氣了。

本來她為人和善,沒什麽架子,現在卻連“本郡主”三個字都拿了出來,是打算拿身份壓柳含霜。

對啊,這裏這麽多大家小姐,最有身份的還是永安郡主,柳含霜再跋扈,也不能對她怎麽樣。

姜煙本以為柳含霜會乖乖道歉,但顯然她高估了對方的智商。

“你們都欺負我,為了一個野種欺負我,我要去告訴我爹!”

她說着就一臉扭曲的跑開了,震驚了在場的所有人。

姜煙直接目瞪口呆,半晌才對唐蓉道:“蓉姐姐,世上真有如此蠢笨如豬之人嗎?”

唐蓉被她的形容逗笑,摸了一把她的頭發,關切道:“沒事吧?”

姜煙搖頭。

她現在比較擔心姜蓁的狀态,她才是受傷最大的人。

柳含霜當着這麽多人的面一口一個野種,她的心裏定然不好受。

“蓁妹妹,不要将那些話放在心上,這柳含霜向來說話沒有分寸,回去我會将此事告訴母親,讓她尋個機會敲打敲打柳夫人。”

姜煙覺得這個法子大概不可行。

衆所周知,柳豐寵妾滅妻,對原配妻子動辄責罵,對嫡女柳含月不管不問,将柳含霜母子寵的無法無天,若不是害怕別人的口水,只怕早就把原配休了,将姨娘擡成正妻。

就算敲打柳夫人也無濟于事,因為這位夫人根本就管不住柳含霜母子,也管不了。

歸根結底,這事還得從柳含霜身上做文章。

姜煙看了一眼姜蓁,發現她的表情沒什麽變化,就好像剛才發生的是別人的事,而她只是個吃瓜群衆。

外人看不出絲毫破綻,連離她那麽近的唐蓉都覺得她沒有受影響。

只有姜煙知道,她隐藏在袖子下的手握得有多緊。

是害怕沒人替自己出頭,所以才這樣的嗎?

姜煙有點心疼,手從她的袖子下面伸進去,覆在她的拳頭上。

“姐姐,別怕,将軍府會給你撐腰的。”

張芷卉明哲保身,從始至終一句話都沒說,張芷嫣卻為姜蓁打抱不平,傻傻地說:“我們姐妹倆也站在你這邊,別怕柳含霜那個碎嘴子!”

張芷卉頗為頭疼,恨不得捂住自家姐姐的嘴。

她們小小的侍郎府,跟将軍府比起來又算什麽呢?人家說不定根本不稀得她們幫忙。

這個傻子。

“妹妹,你別皺眉嘛,你難道不想幫蓁妹妹嗎?”張芷嫣看着妹妹,真誠發問。

“自然是想的,我跟姐姐統一戰線。”

張芷卉一臉無奈,但神情又不似生氣,就那麽垂眼看着自己姐姐,甚至有點寵溺的意味。

姜煙收回視線,搖了搖頭,怎麽可能,她們可是親姐妹,一定是看錯了!

姜蓁的手稍微松開了些許,姜煙趁機而入,掰開她的手指跟她十指相扣,轉頭給她一個寬慰的眼神。

姜蓁被眼前的笑容晃了一下,下意識想握拳,卻捏疼了姜煙,她“嘶”了一聲,然後毫不避諱道:“沒事,姐姐想捏就捏,我不疼的。”

唐蓉的視線在兩人之間逡視一番,然後得出結論:

“你們姐妹倆感情真好。”

姜煙笑得更加燦爛,回道:“是吧,我也這麽覺得。”

姜蓁垂下眼皮,冷冷的看着面前開的豔麗的花,什麽都沒說。

“爹,就是她們合起夥來欺負我,你一定要為我做主啊!”

柳含霜的聲音從遠門處傳來,姜煙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眼裏充滿了冷意。

正等着你們呢!

柳含霜哭哭啼啼的拉着柳豐到了姜煙等人的面前,看似在哭,眼神卻很得意。

柳豐對這個女兒有求必應,無論多麽無理的要求都想盡辦法滿足,眼下她被人欺負了自然要來替她出頭。

不過當他看到唐蓉時,改變了先前的想法,打算找個身份不怎麽樣的給自己女兒道歉,哄她開心。

“永安郡主,您在這裏就太好了,我家含霜不知怎麽惹到各位,讓幾位合起夥來欺負她?”

唐蓉氣勢不輸他,回怼道:“柳大人可真會颠倒黑白,明明是柳二小姐出言不遜在先,怎麽成了我們欺負她?”

“就是你們欺負我,你們攔着我不讓我走,還讓我給這個野……給她道歉!”,柳含霜指着姜蓁,哭着控訴幾人的“罪行”。

姜煙勾起一個冷笑:“野什麽?柳二小姐怎麽不說了?是怕說出來自己不占理,所以故意模糊事情的重點嗎?”

姜煙和姜蓁是第一次公開露面,柳豐沒見過她們,便問道:“你是?”

“柳大人,不管我是誰,令千金侮辱我姐姐在先,讓她道個歉這沒什麽問題吧?只是沒想到令千金竟然跑去向您告狀,真是……”

“真是惡人先告狀!”

張芷嫣搶了姜煙的話,說的義憤填膺。

張芷卉嘆口氣,也不阻止她,看來是徹底放棄治療了。

姜煙看着臉鼓鼓的張芷嫣,突然get到了她的可愛。

柳豐看着張家姐妹,當即臉色一變,“伶牙俐齒,不知所謂,是不是你們欺負含霜?”

姜煙整個人都傻了,萬萬沒想到這個柳豐操作竟然這麽騷。

這招禍水東引簡直妙啊!

惹不起唐蓉就拿張家姐妹開刀,為柳尚書扣一百個666。

不等張家姐妹說話,唐蓉就開口了。

“柳尚書,本郡主說得還不明白嗎?沒有任何人欺負你女兒,而是她有錯在先,你不規束自己女兒的言行,倒是跑到這裏來問罪,您還真是一位好父親啊。”

柳豐聽得出唐蓉話裏的嘲諷,但就是不肯承認是自己女兒錯了,依舊不依不饒,“無論含霜說了什麽,都是無心之失,但你們這麽多人欺負她是說不過去的,我也不為難你們,向我女兒道歉,這事便罷了。”

姜煙:好家夥,我直接好家夥!

她現在覺得,這柳尚書肯定是中了小妾的蠱了,不然但凡有點智商的人都不可能為一個庶女做到這個份上。

她不想再跟這種拎不清的人扯皮了,不然自己智商都得降低。

“柳尚書,我再說最後一遍,讓柳含霜當着所有人的面向我姐姐道歉,否則這件事我絕不善罷甘休。”

柳豐臉色沉了下去,表情嫌惡的看向姜煙,“你一個乳臭未幹的臭丫頭有什麽資格跟本官這麽說話!”

“那我呢,我有資格嗎?柳大人。”

元鳳的聲音傳來,姜煙看過去,她的臉色十分不好看。

姜煙有點不确定,母親要是知道柳含霜侮辱的是姐姐,會不會幫她出頭。

本來她可以自己解決這件事,但現在有點複雜了。

若是他們說來說去,最後和解了,那她真的要嘔死了。

元鳳走近,先打量了一眼姜煙,見她沒事,又看了一眼姜蓁,随即不動聲色的将視線從她身上移開,看向柳豐。

“柳大人真是好大的官威啊,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女兒犯了什麽不可饒恕的大罪,需要柳大人來審理呢。”

柳豐看着元鳳,沒了先前嚣張的氣焰,露出一個讨好的笑容。

“将軍夫人哪裏話,我就是跟令嫒開個玩笑。”

元鳳将姜煙護在懷裏,勾起一個嘲諷的笑容,“玩笑?柳大人還真是童心未泯,跟一個十歲的孩子開這種玩笑。”

元鳳說完,搭在姜煙身上的手輕輕拍了一下,姜煙立刻會意,放聲大哭。

“娘,這個伯伯好可怕,明明我什麽事都沒做錯,他就要打我。”

柳豐急了,聲音拔高質問:“我什麽時候要打你了,你不要含血噴人啊!”

“嗚嗚嗚,好可怕,他剛才就是這麽威脅我的。”

周圍的貴婦們議論紛紛,元鳳的臉色差到極致。

“柳大人,我家将軍還在邊關戍守,為了國家的安定風吹日曬,日日與豺狼虎豹為伴,她的女兒卻在京城被人這樣欺負,若是傳出去,只怕寒了百萬将士的心啊。”

姜騁沙是骠騎将軍,統兵百萬,所有将士都是跟他浴血厮殺出來的,忠誠度極高,元鳳這麽說完全沒毛病。

柳豐的頭上已經浸出了汗,而柳含霜自知闖了禍,縮在柳豐身後,安靜如雞。

“那照夫人的意思,該如何解決?”

元鳳:“我也不為難你,你向我女兒道歉,今日之事便就此揭過。”

柳豐瞪大了眼睛,臉色鐵青,仿佛受了奇恥大辱。

“你讓我向一個黃毛丫頭道歉?!”

“柳大人,注意你的言辭,站在你面前的是骠騎将軍姜騁沙的女兒!”

“骠騎将軍”四個字給了柳豐無端的壓力,他神色幾經變幻,最終還是低下了頭。

“對不起,姜二小姐,柳某有眼無珠,望您原諒。”

姜煙臉上還挂着淚珠,聞言眼裏劃過一絲譏诮。

“行了行了,我原諒你了。不過柳大人下次可得注意,不要随便為女兒出頭了,她可坑爹的很。”

柳含霜:“你說什麽?!”

“含霜,不得無禮!”柳豐及時喝退了自己女兒,以免再生事端。

在元鳳面前,他都讨不到好處,更何況是含霜。

柳豐十分屈辱地看了一眼圍觀的人,咬牙對柳含霜道:“我們走!”

“慢着!”元鳳聲音冷冽,夾着冰霜,“柳大人以為這就完了?”

柳豐一怔,同時生了一肚子的窩囊氣,聲音也不自覺高了許多,“将軍夫人還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當,不過你女兒侮辱我家姜蓁,你就打算這麽帶她走了?”

“元鳳,你不要欺人太甚!”

“是你欺人太甚!有這麽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兒就應該把她關在見不到人的地方,偏偏你還要把她放出來惡心別人,自己管教不了,總有人替你管教,今日我便做這第一個管教的人。若是不願向我女兒道歉,那便扇自己十個巴掌吧,記住今日的教訓,日後才不會再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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