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給你捂捂手

姜煙趕到母親的院子時，她的眼睛通紅，眼角挂着淚，整個人看起來蒼老了許多。

她本是來安慰母親的，可看到她的樣子之後，又不知怎麽開口。

元鳳擡起頭，看了一眼面色倉惶的女兒，将她抱進懷裏。

“煙兒別怕，你父親會沒事的。”

姜煙莫名想哭。

母親心裏已經很難受了，卻還要安慰她。

她恨不得把奧斯卡告訴她的話，原原本本說出來，讓她們不要擔心父親，可現實不允許她這麽做。

“母親，請允許我去荊城。”

姜蓁上前，跪在地上，眼神堅定。

元鳳本就心煩意亂，偏姜蓁還要說胡話，她當即不耐煩道：“憑你也想去荊城？走到半路就被流寇山匪擄走了，到時候我怎麽跟你父親交代？”

姜蓁依舊跪着，背脊挺直，露出一小段纖細的脖頸。

“父親下落不明，等朝廷派人前去恐怕要耽擱數日。女兒自小在荊城長大，沒有人比我更了解那裏的情況，女兒定能盡快找到父親。”

元鳳眼裏劃過一抹異色，随便眉頭皺起。

姜蓁說得不無道理，她的确是對荊城最為熟悉的人。

可只身一人前去，萬萬不可。

雖然她不喜歡姜蓁，但也不能讓她拿命去冒險。

“不許去，想都不要想！你們在家裏等消息，我去一趟襄陽王府，同王兄商量對策，我回來之前，哪也不許去！”

元鳳揩掉滑落下來的眼淚，理了理衣裙，挺直脊背，還是那個高貴的将軍夫人。

騁沙失蹤的消息既然已經傳到她手裏，那那些“耳聰目明”的人自然也知道了。現下多少雙眼睛盯着将軍府，若她露怯，豈不是平白讓人看了笑話。

她元鳳生來尊貴，絕對不會叫任何人小瞧了她和将軍府。

雪還在下，院子裏落了一層厚厚的積雪，踩在上面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元鳳穿着一身白色對襟夾棉立領，下身是同色馬面裙，整個人跟仿佛跟雪融為了一體。

目送她離開，姜煙淡淡問了一句：“姐姐，你真的想去荊城找父親嗎？”

姜蓁的眼神如先前般堅定，擡頭望了一眼西南方向，“那是自然。”

她何止想去找父親，她還想手刃仇人。

她甚至知道，那個陷害父親的人是誰！

姜煙跟奧斯卡交流一番，而後眼睛眯了起來。

“那就去吧，趁着母親還沒回來。”

姜蓁猛地轉頭看她，正好撞到她狡黠的目光。

“你的意思是，讓我偷偷溜出去？”

“不是你，是我們。”姜煙糾正了她的錯誤，轉身往自己院子裏走，“一刻鐘後後門見，除了必要的東西什麽都不要帶，咱們輕裝簡從。”

姜蓁還沒回過神來，姜煙的身影已然遠去。

菡萏院，正屋裏。

“小姐，帶上我們吧，你不會武功，要是路上遇到強盜怎麽辦？”秋月看着姜煙收拾行李，急得團團轉。

“你不要再晃了，我眼暈。”

姜煙淡淡說一句，面無表情的往包袱裏丢了一把匕首。

雖說奧斯卡那個沒用的系統說此行不會有什麽危險，但還是以防萬一。

要是遇到壞人，她最起碼能自保，不拖姜蓁後腿。

這次的任務沒有任何金手指，也不許她把自己寶庫裏的武器拿來，簡直難受的一批。

還好姜蓁武功高強，一般的小毛賊奈何不了她們。

包袱基本上沒什麽重量，正兒八經的“輕裝”。

臨出門前，兩個丫鬟一臉擔憂的望着她，她同樣也很擔憂丫鬟。

“你倆要是不想被母親責罰，最好提前想個像樣的理由。”

說完便背着手走了，有一種即将要闖蕩江湖的豪邁感，兩個丫鬟面面相觑。

姜蓁比她更早，已經在後門等她。

她的包袱癟癟的，像個擺設。

“前路兇險，一不小心便會萬劫不複，你大可待在府裏做你的千金小姐，不必冒這個險。找回父親，我一人足以。”

姜蓁換了一身黑色勁裝，頭發用發冠豎起，手裏拿着劍，看起來英姿飒爽。

姜媛不僅沒被她吓到，反而有一種對未來的新奇感。

“姐姐，你怎麽婆婆媽媽的？”姜煙咧嘴一笑，率先擡步走了出去。

姜蓁眼睛微眯，看着把自己裹成球的姜煙，一時心情複雜。

她還發着燒呢。

這冰天雪地的，若是越發嚴重可怎麽辦？

可惜等她想要叫住這個不聽話的小東西的時候，對方已經沒影兒了。

這麽冷的天，姜煙當然不可能步行去荊城。

她去了租車行，扔給老板一塊銀子，異常豪爽道：“老板，把你們店裏最好的馬車給我牽出來！”

老板看她一眼，眼神毫無波動，短粗的脖子縮在白色皮毛圍領裏，不鹹不淡地回了一句，“小姐，最好的馬車一天租金十兩銀子，請問您要租幾天？”

“十兩銀子？！你怎麽不去搶啊？！”

這換算下來可比寶馬車貴多了！

老板還是要死不活的樣子，似乎料到姜煙租不起，沒打算做她的生意。

“就這個價，要租租，不租拉倒。”

姜煙氣得說不出話來。

這個狗眼看人低的東西，她不就穿了身丫鬟的衣服嗎，竟然瞧不起人！

“煙煙，別耽誤時間。”姜蓁說完，丢給老板一片金子，冷聲道：“牽馬！”

老板喜笑顏開，立刻讓夥計把最好的馬車套上牽了出來。

姜蓁一把把姜煙抱到車上，随後自己也一個借力坐了上去，馬鞭一揚，馬車疾馳出去，雪花四散。

姜煙左搖右晃，好不容易穩住身形，便撩開簾子對姜蓁道：“我本來還想雇個趕車的馬夫，姐姐你太着急了。”

“不需要，我來趕車就行，咱們的行蹤越少人知道越好。”

“這冰天雪地的，怎麽能讓你趕車？”

姜蓁低笑了一聲，笑聲帶着嘲諷。

“你以為，我跟你一樣，生來便是千金小姐嗎？”

姜煙語塞，乖乖鑽進了車裏。

兩人順利出了京城，一路往西南方向走，天擦黑的時候，正好行至一個小村子。

姜煙撩開簾子，借着姜蓁手上的力跳下來，順勢把她凍得通紅的手捂進懷裏。

“姐姐，我懷裏暖和，給你捂捂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