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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心低頭走的疾，楚駿剛才那個眼神讓她有些不安，手指緊緊攥在一起，楚俊這個人絕對不能靠近。

“唐心。”身後程旭快步走上來，手搭在她肩膀上，唐心回頭看了他一眼，臉上并沒有多餘的情緒。

“怎麽？”

程旭目光閃爍，躊躇半響。唐心穿過餐廳的前臺，徑直朝電梯走去，一直到進了電梯，程旭才接着說道。“你爸媽在樓上。”

“你說什麽？”唐心猛的回神，反手抓住程旭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就扭過去按在電梯牆壁上，唐心是做中餐，掂勺的手上都有力氣，程旭冷不防被唐心卡住手，倒抽了一口涼氣。

“松手！有這樣對待老板的員工嗎？”

“我爸媽來了你怎麽不早說！”唐心比程旭要矮上一點，揚了揚下巴目光倨傲的審視程旭。“你太不夠意思了，程旭。”說完就放開了程旭的手，環臂站在電梯的另一角，閉了閉眼，眉頭皺成了川字，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唐心真的很想相信爸媽的出現是為了維護他。

“你手機打不通，你爸媽找到這裏鬧了一通後我就帶他們到你房間了，我就是剛剛說和現在說又有什麽區別，何況那是你父母，他們又不是洪水猛獸，你怕什麽？”程旭嘲她，但是下一刻就發現唐心的臉色很不對勁。

“我家裏的事你不知道，很麻煩——”唐心擡手在空中比劃，卻也只是虛晃了一下就收回去。她心裏亂的一團麻，張啓這事自己當初太沖動，欠缺考慮，弄到如今這田地，她也沒臉去見父母。“我真是煩！”

唐心煩躁的抓抓頭發，結果碰到的傷處，疼的嘶了一聲。“你馬上直接坐電梯下一樓，你也累了，回去睡一覺。”

“傷沒事吧？”結果程旭根本不理她這句話，直接上前去看唐心頭上的傷口。

“沒事。”唐心推開程旭的手，電梯到達四樓，叮的一聲打開，唐心走下電梯迅速轉身面向程旭，聲音清朗。“是朋友，就不要讓我為難。”

隔着空氣，兩人相視，程旭沒動，那雙永遠含笑的眸子平靜的看着唐心，電梯在他們中間緩緩阖上。程旭的聲音很輕，在最後的縫隙中飄了出來。

“我們是朋友。”

“程——”

唐心心頭一震，猛的上前一步，可是電梯門已經徹底的合并，她揚起了手卻不知道怎麽放下。金屬的反光中，她看到了自己的狼狽，蒼白無血色的臉上滿是倉惶。

有些人，注定了只能當朋友，其實在感情上，愛情遠沒有友情持久，怕失去，所有不敢邁開哪一步。一旦走出去，就再也回不到曾經。

唐心咬着嘴唇半響，轉身朝自己住處的方向走去，剛走了兩步就見房門打開，父親從裏面走出來，隔着長長的走廊，唐心能看到父親眼中明顯的失望，他嘆一口氣，聲音蒼老。

“你都二十六了，唐心！”

父親真的老了，他年輕的時候脊背筆挺，深藍色的中山裝穿在身上高挑俊朗。那時候唐心還小，他并不喜歡唐心，至少唐心這麽認為，也從來不抱她，上街唐心跟在父親的身後需要小跑才能追上他的步子。

她摔倒父親也只是停下腳步，皺着眉回頭訓斥。

“自己摔倒就自己站起來，不許哭。”

唐心膝蓋摔疼了，小手都是擦傷，撇撇嘴爬起來繼續跟在父親後面。

現在，他老了，背也彎了，臉上全是皺紋，清朗的眸子開始變得穢濁，身形消瘦的只剩一把骨頭，但他目光中的失望和當年如出一轍。

“你至少做一件靠譜的事來證明自己有成年人的智商，而不是現在這樣，讓我們跟着丢臉。”

唐心笑了起來，胸口哽的有些喘不過氣的難受，她擡起目光和父親對視，聲音清淡。“在您眼裏，我什麽時候不丢臉了？”話落，心口一陣空曠，疼的揪在了一起。

唐父氣的手都有些發抖，撫着胸口好半天才緩過氣，唐心連忙上前去攙扶，卻被甩開，父親的力氣很大，唐心一個踉跄差點摔倒，後退了兩步站在門口，然後她看見門裏沙發上坐着的母親。

唐心抿了抿唇，無論如何他們都是自己的父母，拼命壓抑快要湧出眼眶的淚，嗓子眼都有些發疼，放軟了語氣，壓低聲音說道。“爸，你身體不好，先進去坐着再談這件事好不好？”

父親不為所動，眸子陰沉沉的看向唐心。

唐心的煩躁達到了頂峰。“你們從小就沒管過我，我是死是活你們關心過嗎？現在出事了就來指責我。爸，我能自己做主一會嗎？”

三歲那年爸媽有了弟弟，為了躲計劃生育他們就離開農村老家到城裏打工，那年自己就被丢下了。一年最開心的幾天就是過年，因為爸媽會回來！直到十六歲考上本市高中，才離開那個小山村。

“我白癡還是精明，都是我的人生。”

許久的沉默後，唐父開口，聲音有些發顫。

“唐心，你是在怨恨我們？”

唐心嘴唇動了動，沒有說話，以前她也許怨恨過，恨自己不是男孩，那樣爸媽最愛的就只是自己，但是現在她不恨了，有什麽可恨？不是所有父母都有必須愛孩子的義務，他們也有自己的人生。

父親背彎的特別厲害，他瘦骨嶙柴的手指也在輕微的抖動，一字一句咬的十分用力。

“你在怨恨我們？”

唐心看了看父親，又看向母親，他們是自己的至親，他們生自己養自己，咬着上唇，沉默不語，她從來不敢怨恨生身父母。

“你恨也好，不恨也罷，總歸我們不欠你什麽。養你十幾年，你長大成人，能做的我都做了，剩餘的路是你自己走的，沒人逼你。”

他聲音深沉如鐘聲，敲在唐心心髒上悶疼，她抿了抿唇。

“爸，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選擇的路，就是跪着也會走完。”

父親忽然暴跳如雷，像是唐心小時候索求弟弟的玩具，父母只認為她是不懂事，無理取鬧。唐父滿含怒氣的目光緊緊盯着唐心，聲音嚴厲。

“你總是這麽說，知道自己做什麽，但是你真正的做了什麽！”

唐心閉了嘴，一言不發，心裏針刺一般疼。

“我們真沒幾天活了，說不定哪天睡下就再也醒不來，讓我們過個安穩的晚年行不行？我一輩子剛強，臨老了卻被人指着脊梁骨罵，唐心你這是在打我的臉。”

唐心一直看着父親，到如今她什麽話也說不出來，自己被人侮辱，得到的卻不是家人關懷，而是字字句句的譴責。

“我沒有殺人，也沒做出對不起任何人的事，爸，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我行得正坐得端，我唐心一輩子沒做過對不起別人的事。”

不知道什麽時候，母親從屋裏走出來，她擡手摸了摸唐心的臉，唐心瘦了，小臉白的跟紙似的。可憐天下父母心，誰不想兒女過的好，可是一只手，伸出來有長有短，人心肉長，嘆氣，燕眼角就有淚落下。

“我相信你是好孩子。”

“可是不管你殺人沒殺人，都洗不清了，他們只知道唐家小女兒把自己未婚夫殺了，你的名聲算是毀了，小四，你以後可怎麽辦！我也是心疼呀……”

母親粗糙幹澀的手指在自己臉頰上撫摸，唐心淚驟然滾出眼眶，渾身都是疼的，僞裝的堅強在這瞬間塌陷，她抱着母親嚎啕大哭，心髒抽搐着疼。

“媽，我難受——我真的難受！”

“……我沒想誰死，我想聽你們的話，可是命不由己呀！”

“我難受的喘不過氣，我在看守所裏想要自殺，我想死了一了百了，但是想想太虧了，我才二十六。”

“你們勸我嫁人，我知道你們是為我好，但是嫁給誰呢？您說我嫁給誰呢？”

唐心憋得太久了，哭的渾身都在發抖。

“我在外面受了委屈，以為回家有家人撐腰，可是面對的卻是責罵——我是你們的女兒呀！”

這麽多年，唐心第一次失控，混亂的記憶，痛到窒息。楚俊的目光，楚小澤一聲脆生生的媽媽，呆在無窮無盡的黑暗中，絕望侵蝕着自己的日子。張啓的侮辱，張家人歇斯底裏的責罵。

“唐心，我知道你委屈。”母親也是淌淚，抱着唐心，一家三口關上門講話。“但是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還能怎麽辦！”

“你弟弟的婚事都快黃了。”

唐心知道她會這麽說，心裏空落落，其實早該想到了，自己還在期待什麽？

“你的事鬧太大了，誰願意女兒嫁給這樣一個有污點的人家，對方也在鬧，家裏亂的厲害，你回去恐怕也不好受，暫時就先住在這裏。這事就這麽結了，不要和電視記者說什麽，不要讓警察繼續調查了，時間會掩蓋一切，孩子，不能再鬧下去了！那人已經死了，咱們都還活着呀……”

唐心臉上還帶着濕潤的痕跡，半天沒回過神，怔怔的看着爸媽嘴巴張合，忽然渾身發涼，擡手蓋在眼睛上，聲音沙啞。

“我知道。”

“乖女兒，委屈你了。”

母親又要抹淚，唐心抿了抿唇，通紅的眼眶看向父母。

“爸媽，你們放心，我絕對不會再回去讓你們丢臉。”自己不過是那個家的污點而已，心裏一陣空洞，難受的讓人想死。

“我以後就是死也不死在你們面前。”

回應她的是兩老的嘆息，這世界上沒有無條件的愛，包括父母也一樣。

唐心送爸媽出門，獨自回到居住的房間，想要找個人說話，程旭那厮睡的昏天暗地，揉揉臉頰不知道如何是好的焦慮。

唐心窩在沙發裏對着電視發呆，電視屏幕上的閃爍，映照出她一臉菜色。

“總有一天你們都會求着我回去！”

節目開始，節目結束，唐心愣愣的看着，臉上是一片呆滞。鏡頭一閃而過，忽然一個畫面引起了唐心的注意。

“廚王争霸賽，初選季——”

唐心一下子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轉身拿了外套匆匆朝外面走。

作者有話要說： 修了修，還是有些不對勁……好像……

越寫越不對勁，從今天起，一定要做到日更。

今天因為意外，結果沒寫出來，囧。

謝謝瘋爺和冬実的霸王票，我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