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安靜的病房,頭頂微弱的燈光照射下,唐心的臉色愈加蒼白憔悴,她無聲無息的安睡。楚駿凝視着病床上的女人,真的很陌生,不管是五官還是性格,她都不是曾經的那個她。
那一夜,她蜷縮在自己身下,顫抖着身體卻還是緊緊的抱着自己脖子。十八歲的唐心,幹瘦如柴,幹淨純潔的大眼像小鹿,她依賴自己,楚駿知道。也就是因為知道,才更堅定她絕對不會離開自己。
楚小澤被送到自己身邊的時候,楚駿簡直不敢相信唐心就這麽騙了自己。他不甘心,回到這個城市,可是所有人都告訴他,唐心真的死了,死在一場車禍中。
楚駿握住唐心的手,她手腕上纏着紗布,楚駿知道那下面全是猙獰的傷痕。低頭用臉頰碰了碰她的指尖,很涼。
陳思明的話好像還在耳邊回蕩,一字一句都讓楚駿擰了眉。
“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外傷造成的失憶,病人腦部曾經受過創傷,我在她的腦後發現有疤痕,但是時間相隔太長時間了,無法确認疤痕和記憶缺失有沒有聯系。還有一種可能,就是物理上,她吃過大量鎮靜藥物後遺症,我看過她手腕上的傷疤,沒有規則,也許她患過什麽嚴重的心理疾病,剛才你的描述,我推斷她可能患有狂躁症之類。”
楚駿和陳思明在美國相識,陳思明這個人比較奇葩,在國內醫學院被稱為鬼才,很多大醫院來挖人他卻莫名出國修了心理學學位。誰也想不到,修的學位後,他回國開了一家名不經傳的小醫院。從經歷上看,他就是個兩種行業都不行的半吊子,可是楚駿卻見過他專業的一面,所以才直接把唐心送到了這裏。
“我可以對她使用催眠,才能知道病因在那裏。”陳思明突然回頭和楚駿對視。“你和她什麽關系?催眠也需要藥物配合,我需要一份合同。”
“對她有傷害的話就不用了。”楚駿聲音平靜直接打斷了陳思明的話,他黑眸深邃,壓抑的情緒幾欲奔湧而出。
他答應唐心,要娶她為妻,可是他們都沒有等到哪一天。
“很重要的人。”
陳思明擡頭看了一眼楚駿。
楚駿眯眼看着唐心,她明明不是很漂亮,現在性格也變得很不好,但她就是唐心,唯一的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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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心睜開眼的瞬間,條件反射,猛的從床上坐起來。連忙去看自己的衣服,這下意識的動作讓她一陣眩暈,視線陷入黑暗之中,頭疼欲裂。
“醒了?”
男人冷峻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随後她就感覺到一雙大手攬在自己後腰。唐心驚慌,像是受驚了貓拼命的往後面躲,張牙舞爪,昏迷前的記憶潮水般的湧入大腦,還混雜着很早前的記憶碎片。
“放開我!”
“我是楚駿。”楚駿被唐心的反應氣到,濃眉擰到了一起。
聽到這句話,唐心掙紮的更加激烈,正因為他是楚駿,自己才想要逃的更遠。
“她還虛弱着呢,你悠着點。”
沉穩的男音在病房裏響起,唐心一驚,還有第三個人?忙擡眼看過去,穿白大褂的男人抱臂站在門前,嘴角含笑的望着自己。
聞言,楚駿臉上有着明顯的挫敗,收回手,濃眉緊蹙,垂目和唐心對視。“我沒有惡意。”
唐心警惕的看着他,緊抿着唇,一言不發。
“我還要給她做檢查。”
陳思明說道。
“好。”楚駿深邃的目光在唐心身上停留許久後,轉身離開。
唐心看着他走出了門,才悄然的呼出一口氣,楚駿那個人陰沉沉的看起來很恐怖,讓她很不舒服。
“你還記得昏迷前的事情嗎?”
陳思明拿出了記錄本,唐心猛的擡眼看向陳思明,咬着下唇,呆呆的看着遠處,漆黑的大眼裏沒有任何情緒,她的手指無意識的絞着。
“你還記得八年前的事情嗎?”
陳思明收斂了笑走近在病床前站定,他相貌端正,是個極好看的青年,聲音溫柔。記憶斷裂的接口,楚駿在黑暗中深沉的目光直直看進自己的心裏。“唐心,你怎麽敢騙我?”
唐心把身體縮進被子裏,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一身雞皮疙瘩。
“我叫陳思明,是你的主治醫生,你現在感覺如何?什麽都不記得了嗎?”陳思明看唐心不語,繼續問道。“你知道你叫什麽?”
唐心深思恍惚了好一陣,才回頭正視陳思明。“借給我電話用用。”她聲音低啞,加上蒼白的臉頰,竟有些楚楚可憐。
“打給誰?”陳思明聲音緩慢了下來,低沉悅耳,帶着誘導的味道,他的眼睛很溫柔,唐心看着他的眼睛,不由自主的深陷。
“程旭。”
“程旭?”陳思明一頓,唐心猛的回過神,才意識到剛才自己說了什麽,眉頭緊蹙,這種感覺非常不好,她不再看陳思明的眼睛,陳思明的感覺太奇怪了,她記憶裏也有這麽一個人,一邊溫柔的笑,一邊用殘酷的語言擊毀最後的希望。
唐心笑了起來,蒼白的嘴角牽起。“我什麽時候可以出院?”
陳思明一愣,随即大笑,楚駿的女人果然和他一樣都是怪胎,自己的催眠竟然失去了效果,摸了摸鼻子。
“傷好就可以。”
“我身上沒傷。”唐心的聲音雖弱但很平靜,目光也漸漸冷靜下來,她低頭看着白色的床單,這個醫生讓她有些喜歡不起來,打量這個病房,越看越不安,市醫院根本不會有病房是這樣的裝修風格。“這是那個醫院?”
“仁立。”陳思明笑道。“昨天楚駿送你過來。”
唐心目光謹慎的掃視陳思明,她動了動手腕,身上也沒有特別疼痛的地方,說明這傷勢也不是很重。
“你是楚先生的朋友?你的手機是不是也不打算借給我?”
“你被送到這裏。”陳思明把記錄本放到一邊,嘴角含着玩味的笑。“你覺得我會把手機給你打給不相幹的男人?”
唐心不說話,漆黑的眸子看着陳思明。
陳思明繼續說道。“你沒忘記自己是怎麽到的醫院吧?”
唐心依舊不說話。
“楚駿能把你帶到這裏,根本就不會放你走。”陳思明笑的更加意味深長,他有些好奇這個女人驚慌失措的樣子。
唐心臉色蒼白如紙,但還是倔強的抿着唇。
“我和楚駿什麽關系?”
“你不是警察。”唐心緩過那個勁,反駁。“你和楚先生什麽關系?站在什麽立場說這些話?你是不是醫生?”
“你根本就沒有失憶對不對?”
唐心直直看着陳思明,她很煩每個人都質疑自己的記憶。那種感覺說不清道不明,反正那個人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個動作都讓她不安,聲音大了起來。“你說什麽?什麽失憶?我很好。”
陳思明彎唇和唐心對視。
唐心被看的心裏發毛,扯下右手腕上的針頭,掀被就想下床。“我要出院。”
和楚駿有關的所有人都是神經兮兮的變态,因為楚駿就是大變态,撞人還對她施行暴力,突然想起來昏迷前的所有事,臉色更加難看,應該報警的,立刻報警,這是強**奸罪。
“你在害怕什麽?”
陳思明沒有理會她的動作,聲音低沉有力,直擊唐心的心髒。
“你為什麽那麽怕楚駿?”
“誰怕了?”唐心突然叫道,直到刺耳的聲音在病房裏回蕩,她才反應過來自己有多失控,聲音發抖且變調。
唐心擡手揉了揉臉,她的左手腕上是厚厚紗布,右手背上有血順着傷口低落,疼到麻木。
“我只是很煩那個人,我不喜歡他出現在我面前,我不喜歡他看我的眼神,我不喜歡他咄咄逼人的話語……”
她的聲音很低,像是呢喃,沉悶壓抑的音調在安靜的房間裏回蕩。
唐心蹲在病床前的地板上,寬大的睡衣套在她身上顯得很空擋。她把頭埋在膝蓋裏,短發有些淩亂,整個人沒有任何的神采。
長久的沉默,陳思明回頭看看向楚駿,聳了聳肩。
楚駿眸子裏一片深沉,喉頭滾動,手指緊握成拳,他朝前走了幾步被陳思明拉住了胳膊,楚駿回頭,擰了眉,盯着陳思明。
陳思明無奈,只好放手。
唐心現在的頭腦有些混亂,曾經壓抑的情緒,曾經的自己被關在四處都是白牆的房間裏,她發狂拼命的捶打鐵門,卻沒有人放她出來,她煩躁發狂,失控咬在自己的手腕上,濃郁血腥味讓她安定,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沒有楚駿,沒有家人,沒有朋友,她什麽都沒有。
“你在怕什麽?”低沉有些無奈的聲音傳入耳中,唐心控制不住自己不斷後退的身體,八年前的消失,八年後的相見不相識,他們再無關系。
“我和你沒有任何關系,從始至終。”
頭頂被黑暗籠罩,她擡頭,看進那雙漆黑的眸子裏,他蹲在自己面前,張開了手臂把自己抱在懷裏,有力的手臂抱的很緊,唐心無法掙脫,她頭埋在楚駿解釋的胸膛上,楚駿輕輕拍着她的後背。
“唐心,我會讓你想起來。”
唐心一直沒動安靜溫順的靠在楚駿身上,當楚駿松開手臂彎腰要抱她到床上的時候,唐心突然一個翻身,迅速擡手把藏在手心裏的針頭抵在楚駿的脖頸上。
“讓我離開。”
她的聲音很冷,楚駿的黑眸更加深沉。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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