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楚駿隔着玻璃看到唐心站在風中，她身上的白色制服被吹的有些亂，她呆呆的看着遠處，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你知道她這些年經歷過什麽？”

對面光線一暗，楚駿回過頭看了一眼對面坐着的程旭，垂目摸了摸楚小澤的頭發，聲音低沉。

“我知道。”

程旭壓低聲音掩飾自己的憤怒，臉上再不是平常謙謙君子的模樣，甚至帶着仇視。“知道你還來招惹，她會瘋的。”

程旭曾經見過唐心發瘋的模樣，她把自己弄得遍體鱗傷，程旭可以守護唐心，但是他不能逾越唐心心裏的界限，那是她最致命的傷口。

“楚先生，話說白了，我很不喜歡你出現在唐心身邊。我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麽和唐心認識，但你這樣身份地位的人，不應該找唐心。”

“我也告訴你。”楚駿擡眼，眸子暗沉。“唐心是我的人。”他靠在沙發上，修長的手指敲擊着面前的實木桌子，聲音情緒。“很久前就是了。”他重新把眸子投向唐心所在的地方，她蹲在地上把頭埋在膝蓋裏。

“我不會讓她瘋。”

楚駿心裏一揪站了起來，他牽着楚小澤的手，楚小澤忙跳下沙發跟在他身邊。

“很感謝這些年你對她的照顧，但并不代表，你就有資格評判我們合不合适。”

說完就想朝外面走。

“你等下。”程旭突然叫道。

楚駿回頭看他，沒有說話。

“孩子和她有關系？”程旭脫口而出，他始終覺得不對勁。

楚駿目光清冷，不說是也不說否，就那麽沉沉的看着程旭。

程旭心裏一咯噔，猛的站起來，直直看着楚駿，聲音也跟着大了起來。“唐心和這個孩子有關？”

“和你有什麽關系？”

楚駿轉身就走，楚小澤回頭看了一眼程旭，緩緩勾起了唇，笑容有些冷。

那樣一張小臉，程旭想起了第一次見到這個孩子的時候那種熟悉感從哪裏來！他的眼睛活脫脫就是唐心的翻版。楚小澤和唐心有關？前後的聯系，這關系怕是匪淺！晴天霹靂！程旭握緊了拳頭，深吸一口氣，忽然沖過去抓住楚駿的肩膀，揮拳就朝他的臉打過去。

“你就是抛棄唐心的那個人渣？”

楚駿感覺到身後有異樣，梁莽閃身躲開，反手就抓住了程旭的手腕，目光陰沉。

“你說話注意用詞。”

程旭另一只手已經揮了過去，楚駿松開拉着楚小澤朝後退了一步，兩個人對峙，程旭眸子發紅，整個人都處在暴怒狀态，好在不是用餐高峰期，三三兩兩的可人目光都掃了過來。

程旭捏了捏拳頭。“你現在還有臉出現？”

楚駿看着他，沒有說話。

“唐心被逼走投無路的時候你在那裏？你知道這些年她是怎麽過的？像你這種人根本配不上唐心，還想再玩一次游戲嗎？我這裏不歡迎你。”

“我爸爸很好，我媽媽愛的只會是我爸爸！”楚小澤突然出聲叫道，他用那雙神似唐心的眼睛怒瞪程旭。“你不要試圖挖牆腳，我媽媽只愛我爸爸。”

楚駿摸了摸楚小澤的臉，這話給力。

“那就等着看吧！”已經沖動過，剩下的是深思。

長久的沉默後，楚駿開口說道。“這些都和你無關。”心中異樣，八年時間，另一個男人卻如此熟悉唐心，這認知讓他很不舒服。

“叔叔，你好自為之。”楚小澤一本正經的威脅。

楚駿拎着他的衣領轉身就朝外走，他有些擔心唐心。

程旭望着楚駿的背景若有所思，他陪了唐心五年，有些事看的更清楚，自己恐怕是真的要失去了，心裏一下子就空了，憋悶的難受，一拳砸在旁邊的餐桌上，發出響亮的聲音。

“程總？”有服務員戰戰兢兢的走上前，她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程旭，像個暴怒的獅子。

程旭看了眼窗外，楚駿站在唐心身邊，随後他蹲了下去手放在唐心的發頂，唐心沒有推開他。

“沒事。”

程旭轉身朝樓上辦公室走，他的臉色陰沉難看。曾經唐心發高燒，昏迷不醒，她一直在呢喃一個人的名字嗎，然後就是哭泣的哀求。很多事程旭知道，但他不說，他以為自己只要守護在唐心身邊等待她回頭，他不敢逼唐心接受自己，醫生說再有一次，唐心這個人就毀了。

唐心神經質的怕黑怕封閉的房間，程旭隐約知道些大概，那是在精神病院住了兩年的後遺症。唐心有病，連她的家人都視為恥辱，畢業後根本無人敢雇傭。

這些都是因為誰？早戀還是愛上愛不起的人？小小年紀生了孩子還被抛棄？

咬緊了牙，手指捏的太緊，發出清脆的關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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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心蹲在地上，胸口憋悶的難受，她不知道家人的份量在心裏到底有多重！一個人對家的渴望好像是與生俱來，一直拼命努力想出人頭地讓家人為之驕傲，可是現在他們不要自己了，心髒揪疼。她是個女孩，家裏最不受待見的孩子。奶奶說出生那天父親一看到自己是女孩轉頭就走，他到處打聽誰家要j□j，可嘆的是，女孩終究是不受待見，賣也沒賣出去。

小時候不管弟弟是因為什麽哭，只要自己在旁邊，迎來的必然是巴掌，因為沒照看好弟弟。二十歲她從醫院出來，她想繼續上學。父親只丢了一句話，你成年了，能自力更生養活自己。

唐心不敢奢望家人能給自己什麽，但那個家還是容不下她。

突然身邊的光線暗了下來，随後頭頂多了一個溫熱的大手，動作輕柔的撫摸着頭頂發絲。

“唐心。”

他的聲音低沉帶着些嘆息。

“我都會等你。”

楚小澤也在唐心身邊蹲下，他板着臉苦大仇深的目視前方。

“我不怪你抛棄我這麽多年。”

唐心突然覺得很累，她也需要休息，她沒有動，任由這對父子在身邊神經質的叨叨。

“我不知道你父母是怎麽對你解釋，我當初說過會來，但是美國那邊出了點事，就耽誤了一年……”楚駿說。

一個小手也放到了唐心的頭頂。

“爸爸不會騙人。”

就在這時，電話鈴突然響了起來，唐心站起來，父子兩個的手同時落了空，面面相觑，唐心看了眼號碼，是唐成，深吸一口氣，接通。

“剛才怎麽挂斷了？”

“我是媽媽。”母親熟悉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了過來，唐心一愣，随即反應過來。

“我正有些事要和你說。”

“唐心，你的事我們以後不會管，所以有些事你自己看着辦。”母親強硬的打斷了唐心的話。“我們家也不認識什麽姓楚的，你也別再做白日夢了，那些根本不會實現，你都做了這麽多年白日夢了，還不會醒醒嗎？”

唐心擰了眉，自己什麽還沒說呢！怎麽就做了白日夢。

“媽——”

“剛才你弟弟說了，你打聽什麽姓楚的，我告訴你，我們家是什麽身份，怎麽會認識那種人家，你就是想起了什麽，也趕緊給我忘掉，癡心妄想到底還是害了你自己。”

唐心的臉色一瞬間變得非常難看，母親話中的漏洞太多，她有些無法消化。

“我們家曾經接觸過姓楚的？媽，你知道什麽對不對？癡心妄想是怎麽回事？你告訴我到底怎麽回事？”

唐心有些焦急，從母親的話裏可以聽出來，他們家之前确實認識一個姓楚的，而且自己還和他們有些淵源。

想通這一層，唐心有些慌張，她的手心都冒了汗。擡起毫無感情的眸子看向楚駿，楚駿緩緩站了起來，就在她不遠處，一尺之遙，唐心瞪大眼睛和楚駿對視，那邊母親說了什麽，她聽不見，她只聽見自己的聲音有些呆板。

“楚駿回來了，他帶着一個七歲的孩子。”

這些事太荒唐，唐心都想仰天大笑，這麽狗血的事怎麽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電話那邊停頓了足足有一分鐘，然後母親有些慌張的聲音傳了過來。

“唐心，那個孩子和你無關，楚駿也和你無關，你趕緊辭職了，給我回來。”

唐心的心髒像是被浸在冰水裏，全都是漏洞，抿了抿唇，聲音大了起來。“到底怎麽回事？”

“你這死丫頭怎麽這麽不聽話，讓你回來你聽不見嗎？你別再丢人現眼了！”母親突然暴怒，聲音震耳。“我白生你了？能怎麽回事，會怎麽回事？你是不是想氣死我呀！我就知道生你這個白眼狼最沒用，所有人都和你無關，你就是唐心。”

唐心拿下電話挂斷，再擡頭就對上楚駿一雙盛怒的眸子。

“他們對你很不好？”

“和你有什麽關系？”唐心反駁，轉身就朝店裏走。

這件事她一定要弄清楚，在弄清楚之前，絕對不要像個傻子一樣被楚駿牽着鼻子走，這讓她感到恥辱。

“他們是不是對你不好？”楚駿跨前一步，拉住唐心的手臂就往自己懷裏帶，一個大力，唐心驚呼一聲頭撞在楚駿的下巴上。兩個人都是疼的倒吸一口涼氣。

“你神經病呀！”唐心捂着額頭，楚駿眉頭緊蹙，還是沒有松開手臂。

“唐心，你是被逼才放棄我和小澤？”

“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不要問我，都別問我成嗎？”

唐心用盡全力去推楚駿的肩膀，她突然煩躁，聲音大了起來。

“我真的不認識你！我誰都不認識！我沒生過孩子，我只是一個每天為了生計發愁的小廚師，楚先生你神通廣大，你什麽人不能找？能不能離我遠點？”

楚駿松手，唐心迅速後退和他拉開距離。楚駿站在一步之遙的地方，目光深沉，他以為唐心想起來了，他以為唐心最起碼不會過的這麽苦，他以為母親不會騙自己。

“對不起。”

“你沒什麽對不起我的地方。”

唐心冷笑出聲，緩緩後退，随後轉身離開。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