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二十四章

“媽媽呢？你不是去接媽媽一塊嗎？”

楚小澤迎上去卻被楚駿拉着往車的方向走,他沉着臉不語,上車發動引擎,車子像離弦箭嗖的沖了出去。

還妄想嫁給別人？不識好歹的女人！

楚小澤小心翼翼的觀察爸爸的臉色,半響後問道。“爸爸,你和媽媽吵架了？”

“沒有。”前面是紅燈,車子停下,楚駿突然擡手捶在方向盤上。壓抑的情緒無法宣洩，想立刻下車把執拗的唐心強行帶走,想把她按在床上狠狠欺負，想……深呼吸,轉頭看向楚小澤，擡手撫摸他的頭發。“我送你去學校。”

她不再是當年少不更事的小姑娘，她是二十六歲的唐心！

------

“準備好了？”

“嗯。”

“別給自己壓力，你行的！”

“我知道。”

“唐心，你一會千萬不要緊張。”

唐心擡眼看向程旭，笑道。“我都不緊張你緊張什麽？”

程旭也不辯駁，看着唐心露出微笑，聲音溫和。

“我是有些擔心你。”

唐心穿着簡單的白色制服，幹淨娟秀，白生生的臉上是淺淺的笑。

“沒什麽好擔心，相信我。”

燈光下，程旭的容貌柔和了許多。比賽的時間快要到了，唐心揚了揚眉。

“我要進去了。”

程旭站在原地，手指悄然的在褲縫上摩挲，半響後。

“唐心，我為那天晚上的事道歉。”

唐心已經走出七八米遠，回頭沖程旭露出個笑。

“你是我永遠的哥哥，我的親人。”

程旭也笑了起來，嘴唇動了動，卻沒發出聲音，看着唐心離開，他靠在一旁的牆壁上沉默許久，能不能離開他？但這話程旭說不出口，苦笑一聲，轉身離去。

唐心運氣一直不好，但她沒想到會壞到這種程度。

分組比賽，她被分在最後一組最後一個。站在會場，有許多的人回頭看她，能進入這裏的人都是有資歷有能力的人，她是唯一的年輕姑娘。

“你怎麽會來參加比賽？看起來年紀很小？學校剛畢業吧？”

旁邊有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和唐心閑聊，因為在沒上場之前，菜品不透露。唐心也不知道自己會選到什麽，只能拼命的告誡自己要放松，順其自然用心做菜就好。

突然想起九年前，穿着淺色針織毛衣的少年，環臂居高臨下的凝視她，一張俊臉冰冷。

“唐心，你能不能不要這麽白癡。”

“唐心，只要你認真去對待一件事，就會有回報。”

“唐心，我相信你行的！”

唐心擡手揉了揉臉頰，覺得有些累。

十七歲的女孩低垂着頭，臉頰燒的通紅，心跳的不像是自己。“楚哥……我喜歡你！”

“你有二十歲嗎？會不會掂勺呀？”男人刺耳的聲音繼續在耳邊響起，唐心擡眼看過去，盯着他看了半響，才緩緩說道。

“我參加的不是超級女聲！”

她回頭環視這個準備間，有好幾個熟面孔，中州市的名廚，在這些人面前确實壓力很大，會忐忑不安。如果自己能嫁個程旭應該是不錯的選擇，想起剛才分開時他的表情，唐心胸口有些堵，感情這事誰說了也不算，也不能勉強。“不會做菜來這裏玩嗎？”

“一點都不像會做菜的樣子，選拔賽的時候很嚴格，你怎麽會進來？你在那個飯店工作？”

這位大哥非常聒噪，唐心往旁邊坐了坐，擡眼看向面前的人。

“看不出來嗎？我其實是走後門進來的。”

說完起身離開，男人嘴角抽了半天沒恢複原狀。

--------

“爸爸。”

“嗯。”

“我好幾天沒見媽媽了。”

楚駿低頭看了眼楚小澤，沒有回答，他也好幾天沒見唐心，眉頭微蹙。

楚小澤繼續說道。“今天媽媽要比賽。”

楚駿挑了下眉。“嗯？”

“你會帶我去吧？”楚小澤仰起臉，目光晶晶亮。

正如唐心所料，楚駿的驕傲不容許他低頭，他想要不見唐心，就真的不會再見。

楚小澤伸手拉了下楚駿的衣服，眸光一轉，繼續游說。“那個比賽也算爸爸的工作範疇內，我們就去看一眼，好不好？”

“不過是一個小比賽，沒什麽好看。”楚駿說着，手裏還是打着方向盤轉了個頭朝比賽會場奔去。

楚小澤露出個狡黠的笑，爸爸還是在乎唐心的吧？

“我穿的這件衣服會不會不好看？媽媽會不會讨厭？”楚小澤穿着淺色的外套，牛仔褲，擡頭清亮的大眼和楚駿對視。

想起唐心那句“就當我早就死了”楚駿眉頭就皺成了川字，沒見過比唐心更狠心的女人！連孩子都能不要，對上那雙神似唐心的眼睛，聲音柔了下來。

“你穿的很漂亮。”

楚駿牽着楚小澤的手朝會場走。

“駿！”

楚駿步子一頓，楚小澤拉着他的手緊了緊。

“沈佳？”楚駿臉上恢複面無表情的冷酷，回頭看向沈佳，她長發披肩，灰色風衣高跟靴子，姣好的臉蛋化妝品塗抹的恰到好處。

“好巧。”沈佳隐隐知道楚駿在躲自己，但她一向驕傲慣了，怎麽會容忍有男人不把自己放在眼裏，這對她來說簡直奇恥大辱。

沈佳臉上帶着得體的笑容，上前一步伸手要挽楚駿的手臂，楚駿側身去摸楚小澤的頭，她撲了個空，高跟鞋踉跄，臉上有一瞬間的難堪。

“爸爸，比賽就要開始了。”楚小澤目光警惕的掃視沈佳，這個人用心不純。

“沈小姐還有什麽事？”楚駿冷冷問道。

“駿？你怎麽能這麽對我？”

沈佳漂亮的大眼閃爍着晶瑩的光芒，她咬着下唇，又上前一步，聲音柔軟。

“我們這麽多年的感情，難道就因為一點小誤會而抹殺嗎……”

楚駿拉着楚小澤退後一步，眉頭皺的更緊。

“沈佳，你還記得那晚我說過什麽？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說完，轉身大步朝遠處走去。

他和沈佳原本是父母撮合，後來沈佳窮追猛打，從米國追到中國又追到這個小城市，若不是上次楚小澤事件，他也許還能容忍沈佳出現在自己身邊。

“爸爸，她最會裝了。”楚小澤義憤難平。“你別被她騙了。”

孩子最難以接近也最好接近，如果你真心對他好，他會很輕易的接受。對自己的孩子抱有別樣心思的女人，楚駿不認為自己會盲目的寬宏大量。

“爸爸看起來很傻？”楚駿大力的揉了揉楚小澤的腦袋。

“弄亂我頭發都不好看了，媽媽會不喜歡。”

楚小澤抗議。

沈佳站在原地看着越來越遠的兩個人，眯起的眸子裏放射出危險的光芒，咬了咬牙。

“敢耍我，總有一天你會跪着求我。”

明亮的燈光下，新鮮的食材閃爍着光芒，唐心計算着菜單，擡眼看向臺下，逆光根本看不清楚，評委席上有三個人，其中兩個唐心認識，那就是凱莉和王林，另外一個在美食界也有些名氣。

也是不久前，唐心才知道當初海選的負責人根本不是凱莉和王林，他們只是恰好遇到自己，這真是最近諸多不幸中的萬幸，唐心沖那兩個人笑了下。

“現在請各位參賽選手挑選食材。”

聽見主持人的聲音，唐心收回了目光，她排在最後，随着主食材被前面的幾位挑走，唐心腦中能做的菜式越來越少，到她的時候，幾樣大菜主料已經沒了。

唐心是中原人，并不擅長做海鮮，場中海鮮直接被刷掉。環視了一圈，最後把視線落在一個蘿蔔上面，大概有三四斤重。

一時間場下觀衆議論紛紛，大概都覺得這個選手緊張到腦子都壞掉了。

食材很快選好，唐心拿到了白蘿蔔，海參，一塊豬骨，鱿魚，雞肉，雞蛋，火腿，香菇，還有一盒牛奶。她看着面前的食材，微微出神，做自己最拿手的才最好。

主持人插科打诨調動現場氣氛，當然，唐心又躺着中槍了。

“這個選手的食材非常奇怪，是做大燴菜嗎？”

唐心擡頭掃視四周，淺淺的笑了下，突然笑容僵在臉上，眼睛直直的看着臺下的某一處，那裏坐着一個相貌英俊的男人，他身邊帶着個小王子般的孩子，接觸到自己的目光，想要擡手歡呼又礙于面子，別別扭扭的露出個笑。

唐心手頓了下，刀子掉在地上發出聲響。唐心才回過神，連忙低頭去撿，彎腰的時候，她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唐心，他們已經和你沒有任何關系了！沒有任何關心！

再起身，她連忙轉移了視線，不敢去看楚小澤的眼睛。她開始整理面前的食材，沒有別的選手令人眼花缭亂的刀工表演，也沒有多餘的話。只有輕柔利落的小巧動作，目光專注，她白皙的肌膚在燈光格外清晰，菜刀在纖細修長的手指之間翻轉。

她做的是一道經典中州菜，在比賽中并不讨喜的牡丹燕菜。

楚駿的出現，還有那句話。唐心不是不感動，不是不動心，只是她不敢再讓自己在同一個坑摔倒第二次，如果再來一次，她不敢保證不會走的當年的路。

晶瑩的蘿蔔絲在蔥白的指尖流出，橙黃的蛋皮變成漂亮的藝術品，一旁的雞骨和大骨已經在鍋中炖起。蘿蔔浸泡水中，浸發的海參和火腿切絲。對着那鱿魚唐心有些犯難，微微皺眉，幹鱿魚要發開最少四到五個小時，手指在案板上敲擊，視線不由自主的又落到下面，楚駿坐在最前排，一雙黑眸深邃，撞上就陷進去萬劫不複。

胸口酸澀，這個自己從少年時期愛到現在的男人，真的再無可能了！時間真是一把雙刃刀，攻擊別人的同時也割傷了自己。

突然手指一陣尖銳的疼，慌忙低頭，視線所及，殷紅渾圓的血珠順着指尖滾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