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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唐心回到自己的住處,一室一廳的格局,并不大,看看那裏都是陌生,還有一股子異味,冷冷清清的讓人心生失落。

坐在沙發上倒了半杯五糧液,仰頭灌下,辣的嗓子都發麻，皺着眉頭半天才嘀咕道。

“唐心你個膽小鬼！”

唐心突然很想楚小澤,想親親他的臉蛋，告訴自己世界上還有一個人和自己有聯系,那是她的兒子。白酒下肚，辣的渾身滾燙，吸了吸鼻子。

“我誰都不要！”那是不想要，而是不敢要呀！程旭那種人她能要的起？還是楚駿那種人她能要的起？就連張啓那種人渣中的戰鬥渣都會看不起自己，搞出丢人的劈腿，自己還指望什麽呢？

當初生楚小澤的時候在醫院疼的死去活來，身邊連個親人都沒有。生出來醫生愛答不理的把孩子扔到一邊不管不顧，小澤哭的撕心裂肺，那時候正好是初春，天還冷，小臉都凍青了，爸媽丢不在身邊，塞錢給護士才有人看顧他們母子。

唐心那時候抱着楚小澤哭，以為全世界只剩下兩個人相依為命，那是她的命。可是後來怎麽一切都變了？孩子被奪走，自己無力回天，恨不得立刻死了，命都沒了，還剩下什麽呢？

半瓶五糧液下肚，唐心窩在沙發上咯咯的笑，笑的眼淚都出來了。

“楚駿，你不要我，媽媽，你不要我，你們都不要我，我也不要你們。”

這世界還能靠什麽呢？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她還能指望誰？敢相信誰？對！她就是騙子，但誰又不是呢？

酒精的作用下，唐心躺在沙發上迷迷糊糊睡了半個小時，電話鈴吵醒了她，醒來冷的渾身戰栗，頭腦清楚了許多，沒看來電直接接通，今天電話好像特別的多，明天就把電話卡銷戶！太吵了！

“你好，我是唐心。”

“唐心。”

“嗯？”唐心擡手揉了揉臉，站起來往卧室走，披上外套才反應過來電話那頭是楚小澤，拿過手機湊到臉前看了看上面的時間，晚上十一點，徹底清醒。“這麽晚了，怎麽還不睡？”

“爸爸出去了，找不到他，我一個人在家，睡不着。”楚小澤說道，頓了頓。“唐心，你知道中國的家長會嗎？”

“嗯，知道，怎麽了？”七八歲的孩子最重要的是什麽？自尊心。唐心小時候在農村上學，也開過家長會，那時候去的要不是姐姐，要不就是奶奶，沒有爸媽，會被同學欺負嘲笑，有些愧疚。“小澤，在學校有人欺負你嗎？”

“沒人敢欺負我，只是，今天下午的家長會，你和爸爸都沒去。”楚小澤的聲音低了下去。“同學們都笑我，其實這沒什麽可笑的，我長大了能代替自己發言，為什麽要像那些懦弱的像鼻涕蟲一樣的弱者不能為自己做主，非要找家長才能解決……”

唐心忽然不知道說什麽好了，楚小澤奇葩的思維絕對是遺傳，所以她的腦袋有些懵，又因為酒精轉化成液體急切的想要湧出體內……

“爸爸怎麽不在家？現在很晚了。你一個人在家？”

“我都是大人了，一個人不會怕。”楚小澤說。“我睡不着，本來打算去找你，但這裏比較遠，爸爸說晚上打不到車。”

這回唐心不淡定了，站起來繞着卧室走了一圈，聲音都大了起來。“這麽晚了出門找我幹嘛？太危險了！”

楚小澤沉默了一會。“你是我的媽媽嗎？我們一個月沒見。”

唐心抿了抿唇，雖然大多時候楚小澤叫她唐心，但是他應該還是很期待母親的吧？“小澤，對不起，我過幾天就去看你。”唐心話說的很沒底氣，去見楚小澤，就要做好見楚駿的準備，她不願意看到楚駿。

“信你才怪呀！”

楚小澤說道。“要不你現在過來，要不我找你去。”

“現在十一點。”唐心在卧室的穿衣鏡前停下，鏡子裏的女人臉色蒼白，一雙眼睛黑的沒有任何感情，眼睛下面有淤青。“明天我去接你，好嗎？”

“我又不是三歲的孩子，你這是騙人的話。”楚小澤思路清晰，一點都沒有孩子的模樣。“我給你地址，我餓了，想吃東西。”

于是在十分鐘後，唐心裹着大羽絨服瑟瑟發抖的站在寒風中。恨不得給自己兩耳光，孩子的幾聲媽媽就讓自己找不到北了，本能的不想拒絕他任何要求，孩子從來都很懂事，沒求過她什麽，這唯一的要求也不能滿足，唐心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麽？

從樓下車庫推出一輛小電瓶車，這本來是店裏的東西，因為唐心新家住的比較遠，就假公濟私了。

半夜十一點，偏遠小區，根本打不到車！只能這麽湊合了，穿了秋褲毛褲羽絨褲的腿依舊是冷的像沒穿褲子。

一路上，風馳電掣，寒風夾雜着雪花嗖嗖的吹。唐心戴着口罩，捂着帽子，腳踩雪地靴，劉海被吹的飛了起來，随即沾滿了雪花，冰冷的貼在額頭上，唐心倒抽一口涼氣。夜裏已經下大了，漫天的雪花很快染白了整片大地。

“簡直是瘋了！”

唐心路過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店，買了幾樣吃食，繼續裹得大包子似的朝楚家別墅出發，大半夜雪裏送夜宵，唐心是第一人。

大概騎了一個小時，唐心覺得腿都凍麻了，才到達別墅區，卻被攔在門外，看門的保安上下打量唐心，看神經病似的盯着她瞅。

“你這二半夜的要來這裏找誰？”

唐心冷的哆嗦，話都說不利索，報了地址。

保安斜着眼睛看唐心。“你是送外賣的？”

唐心倒吸一口氣，想胡他一臉。“你才送外賣的？”

但一想，自己這身打扮，這幅行頭，這次行動的本質，還真的就是送外賣的，随即情緒低了下去。

“我兒子住在裏面，送吃的來了。”

住在這個小區的都是富豪之類，什麽時候騎電瓶車的也摻和進來了？看穿戴一點都不像有錢人，肯定別有所圖！

“你确定沒走錯地方？這裏是高檔住宅區！”

最近年底，小偷猖獗，面前這個女人打扮的不倫不類，誰知道是幹嘛的！

“我沒走錯地方，我就找的是這裏。”

唐心和保安一下子墨跡了半個小時，凍得她嘴唇都發白，還是沒能說服固執的保安，讓他相信自己真的不是小偷。

“就我兒子一個人在家，他怎麽出來接？這麽冷的天，凍出病了你負責呀！”

“你都沒法證明自己的身份，萬一是來綁架小孩的我怎麽和業主交代，我們保安的職責是把一切可疑人物排除在外，保證每個住戶的人身財産安全，要不你讓那戶人給我打電話。”

唐心看看沒電自動關機的手機，真想摔了拉倒！她那腦子那裏記得電話號碼呀！并且號碼是存在電話裏，電話卡取出來也沒用呀！冷的只跺腳。“要不你和我一塊進去，我保證認識那家人，那不是一對父子嘛，姓楚，我是孩子的母親。”

保安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對唐心的話一點都不信，笑道。“我看你是做夢吧？真不知道現在的小姑娘都怎麽想的，上趕着做別人媽，也不嫌害臊。”

馬丹！唐心頓時五雷轟頂！暗暗罵了句髒話，剛要說話，就聽不遠處車燈一閃，一輛黑色的轎車開了過來，唐心眯起眼看了過去。

真是冤家路窄，久別重逢呀！

車子開到保安室的位置，唐心有些尴尬，臉色扭曲的難看，到底是上前打招呼還是繼續站着。真想掉頭就走，就在這時保安同志開口了，唐心恨不得掐死他。

“楚先生，這裏有位小姐可能是要找你，你看看認不認識？”

車子停了下來，唐心恨不得把臉抹了裝口袋裏去。

車窗滑下，楚駿濃眉緊蹙，一張臉陰沉看不出喜怒。

唐心推着小電瓶車，轉身就走。

“站住！”

男人低沉的嗓音在身後響起，唐心渾身都凍僵了，沒有回頭，但也沒有繼續往前走。

“回來，你不是來找我嗎？怎麽看到我就走？”

楚駿拉開車門走了下來，他穿着黑色長款羊絨大衣，高挺鼻梁，刀削般的面容在路燈下顯得更加深邃，一雙眸子直直看着唐心，鞋子踩在地面上發出輕微的聲音。

“這麽晚怎麽找過來？”

走近，唐心才發現楚駿有些喝多了，他臉色很白，眼睛很黑，直勾勾的看着唐心，步子有些踉跄，這個人太會裝，才會看起來沒事，他擡手摘掉唐心臉色的口罩，嘴角溢出一絲很淡的笑，靠在車身上，讓自己站穩，歪頭說道。

“唐心。”

“你喝多了還開車？”

唐心不為楚駿擔心也為別人擔憂，萬一發生交通事故，後果不堪設想。

“沒喝多少。”

楚駿依舊居高臨下的看着唐心，臉上神情緩和下來，有些疲憊。

“我以為你會徹底的把我拒之門外，沒想到回來找我。”他擡手握住唐心的手腕，聲音低沉沙啞。“你擔心我，我很高興。”

“我沒有擔心你，也不是來找你的，楚先生可別孔雀開屏自作多情了。”唐心掙開他的手，把電瓶車停穩，擡眼看見楚駿拿着自己的口罩在把玩，眉眼都帶着懶洋洋的味道。

這回唐心算是确定了楚駿一定是喝多了，不醉，怎麽會是這副德行，他恨不得在自己身上貼着個我是君王四個字，別扭高傲的要死。

“你就丢下小澤，自己跑去喝酒，有你這樣的父親嗎？”唐心把自己帶來的東西一股腦塞進楚駿的懷裏，奪了他手上的口罩就要走。

“丢下小澤八年，有你這樣的母親嗎？”楚駿喝多了，語調緩慢，卻低沉有力。“唐心，我們半斤八兩，誰也不譴責誰。小澤那孩子早熟，他想見你，只是不好意思說出口，既然到了這裏，為什麽不進去看看那他。”

說完轉身朝駕駛座而去，剛要往裏坐就被唐心拉了一把扯出來。

“你坐副駕駛。”

“都到家門口了——”楚駿擡起眼皮和唐心對視，眸中晶晶亮的仿佛是笑意。

唐心拿過他手上的東西，拉開後車門一股腦的放進去。

“我怕你撞上房子，小澤太危險。”

楚駿擡手摸了摸鼻子，轉身走向副駕駛。

唐心鎖好電瓶車，還對保安交代。

“看好我的車，可別被偷了。”

保安看了眼那輛電瓶車，瞥了瞥嘴。

“別質疑我們保安隊的工作能力。”

“你的工作能力難道不該讓人質疑嗎？”唐心諷刺道。

楚家住的別墅在最裏面，楚駿靠在座位上，看着開車的唐心，時不時的出聲指點路線，唐心穿的很多，大羽絨服，厚圍巾，襯得臉更加小。

“真是暴發戶，浪費國家土地資源。”車子在別墅前停下，唐心嘴裏啧啧有聲，花園草坪青石板馬路漂亮的兩層別墅。

楚駿看着唐心的臉但笑不語，笑的高深莫測。

進去屋子，暖氣撲面而來，唐心凍得發麻的細胞在複蘇。

“門口有拖鞋。”

楚駿脫掉外套露出裏面的淺色毛衣，靠在沙發上，擡手蓋在眼睛上，神色疲憊。

“幫我倒杯水，有些頭疼。”

唐心突然想起楚駿今天在那裏喝的酒了，心裏有些不舒服。脫掉外套挂好，看到楚駿胡亂扔在沙發上的外套，也撿起來挂好，看了看房子的格局，朝着可能是廚房的方向走去。

倒了兩杯熱茶端出來，遞給楚駿一杯。

“今天新勾搭的美男滋味怎麽樣？”

楚駿放下了手，漆黑的眼睛看着唐心，陰森森的吓人，也不去接唐心手裏的茶。

唐心被看的心裏發毛，把杯子放到楚駿面前，站起來。“我去找小澤，他住在哪個房間？”

“我不是GAY。”楚駿語速緩慢一字一句說道，濃眉緊蹙。“坐下。”

“我不是你的員工，也不是你的孩子，不要用命令的語氣和我說話。”唐心炸毛，她最煩楚駿這種态度和自己說話。“注意你的言辭！”

楚駿喝醉的最大特征就是說話語速變得很慢，看了唐心半響，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熱茶，腦袋清楚了一點，擡眼看向唐心。

“別質疑我的性取向和自制力。”

唐心灌了口濃茶，沒坐，直接問道。“小澤在那個房間？”她對楚駿的性取向和自制力沒有興趣，是真的沒興趣。

“二樓第一間房。”看唐心放下杯子要上樓的節奏，楚駿又慢悠悠的說道，“不過他現在恐怕已經睡着了，明天還要上學。”

“那我走了。”

唐心拿起自己的包就要走。

“我又不吃人，急什麽？”

楚駿站了起來，微微眯起眼睛，高大的身材在地毯上投下陰影，聲音是難得的溫和。“外面下那麽大的雪，你要騎車回去太不安全。”

唐心喝了半斤二鍋頭，來的路上還沒覺得，這會兒腦袋确實有點沉，腳步也頓了頓。

“你覺得我會對你怎麽樣？”楚駿微微彎了唇，竟帶着股難掩的誘惑味道，聲音帶着磁性。“餓了嗎？坐下吃個宵夜？”擡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眉頭緊皺。“喝多了，頭疼，胃也疼。”

唐心天生奴命，看楚駿腳下打晃還往廚房鑽，就立刻上前把他趕了出來，動作幹淨利索的做出一大盆雞蛋番茄湯面，碧綠的青菜黃燦燦的雞蛋還有濃香的面湯。

“過來吃東西了！”

“嗯。”楚駿從依靠在廚房門上移動到餐桌前，暗自慶幸楚小澤睡得好。

作者有話要說：是該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