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伴君
第24章 伴君
雲瑤咬緊下唇,一眨不眨地瞪着我,氣氛甚為詭異。我本打算說些“今日天朗氣清,陽光明媚,山不轉水轉,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之類的廢話,不過看她那架勢,我不管說什麽多半都跑不了了。雲瑤瞪了會兒,蓮步輕啓走了過來,手中的劍尚未收起,在陽光下明晃晃地泛着青光。我神經繃緊,生怕雲瑤刺我個透明窟窿。
雲瑤越來越近。汗珠從脖頸處灌進衣領,我們相隔得并不算遠,可這十數步的距離卻彷佛難以逾越。最終,雲瑤還是站到了我面前,她的眼神開始很生氣,後來很寬慰,再後來,好像,好像還有點高興,我看着雲瑤的臉,彷佛正慢慢和那個古板女孩倔強的臉重合起來,“她還是她,她什麽都沒變,可我變了···”一陣自慚形穢湧上心頭,我低下頭,嗫嚅道:“師妹,我還有事先走一步,等以後有空了,我再回···”話還沒說完,雲瑤便一拳擊在我的腹部,我疼得蹲下身子,下半截話自然被咽入了胃裏。
雲瑤是女子也沒用內力,可江湖兒女力氣總會大幾分,我這三年在賭場混跡,“流雲訣”雖然在練,可終究沒啥用,這拳挨得結結實實。“跑,有本事你再跑。三年不見你還沒點長進。”雲瑤冷冷地道,“咳咳,三年不見,師妹脾氣倒是大了不少,反正我打不過你,你就看着辦吧。”我是豁出去了,在賭場別的沒學到,耍賴撒潑我倒算得上初窺門徑。“你身為青霄弟子,未得師命私自下山極為不妥。今天被我抓到了,就乖乖回山吧。”雲瑤義正詞嚴,我整整衣衫,站起身來,道:“青霄上上下下除了師父和你們,誰還把我當青霄弟子?再說,我在山下過得挺好,為什麽要回去?師妹啊,你我天淵之別,這次你就當沒碰着我,你照舊當你的女俠,我回去過我的小日子,大家不都快活嗎?”
市井過活,我再不複當年那個木讷的小子了。雲瑤粉臉通紅,道:“不管怎樣,我今天都不會放你走。雲樹師兄也很想你,跟我回去見他。”我還要争辯,雲瑤提起右手,五指緩緩合攏,面上神色頗為不善,我摸摸肚子,暗道:好漢不吃眼前虧,先跟她回去,到時候找個機會溜了就是。再回“財神山莊”,衆人依然觥籌交錯,卻不見了錢雄豪,我猜多半是喝得爛醉,被人架了回去。掃視四周,賭鬼也不見蹤影,幫手又少一個,我暗暗叫苦。雲瑤嫌我磨磨蹭蹭,竟一手提了我的領子便向師兄那裏走去。我一邊手足亂舞一邊叫道:“怎麽說我都是你師兄,你怎麽這麽沒大沒小,快放手!”雲瑤充耳不聞,步子還快了幾分,廳中賓客見我被一路拖着,都以為是哪個小賊偷偷摸摸被抓了現形。
廳堂寬敞,我們這一路行來當真惹眼之至。師兄遠遠看見,起身迎接,雲瑤這才松了手。師兄笑容滿面,捏住我的胳膊,喜道:“天意,真是天意。那日你不辭而別,我向師父打聽你的下落,師父只說你出去散心,什麽時候想通了便會回來。結果你一走就是三年,沒想到機緣巧合在這兒遇見。”我傻笑幾聲,憋出一句:“師父可好?”師兄道:“好,還是老樣子。他口頭不說,心裏還是很挂念你的,稍後正好同我回去拜見師父他老人家。”雲瑤插嘴道:“雲木師兄在外面潇灑着呢,這會兒可還不想回去。”師兄皺起眉頭,問我:“師妹此話當真?”我稍稍猶豫,仍是正色道:“師兄見諒,我還不想回山,還望師兄代我向師父請安,求他老人家饒我不能侍奉左右之罪。”雲瑤柳眉倒豎,喝道:“你還冥頑不靈!”我盯着雲瑤的眼睛,沉聲道:“師妹便是揍我一頓,我也決計不回青霄。”見我态度堅決,師兄收斂笑容,緩緩道:“我們此次祝壽而來,不便現下争論。師弟你也算賓客之一,不妨先在這兒坐下,待此間事了,再作打算。”師兄說得在理,我也不好現在便走,當下便有後輩弟子端來椅子,竟和師兄他們座椅齊平。我拖起椅子便想往後縮,結果被雲瑤一手按住,我發力三次拖之不動,只好老老實實坐下。
我被師兄和雲瑤一左一右夾着,師兄忙于應付來敬酒之人,我又不敢找雲瑤搭話,真是如坐針氈。正窮極無聊之間,聽見身後兩名後輩弟子小聲嘀咕,一男聲道:“這便是雲樹師兄說的二師哥,他怎麽不穿青霄服飾,看打扮像個市井小厮?”一女聲道:“噓,你小聲點,師姐說了,雲木師哥的內力很好的,當年連師姐都鬥不過呢。”那男聲驚訝道:“不會吧,青霄裏比師姐厲害的可是屈指可數,雲木師哥能壓過師姐,那得多麽天才?”我心裏暗嘆:當年隐瞞內力修為一事連兩個小輩兒都知道了,現在看來雖不算什麽,就不知師兄初聽乍聞時作何感想。那女聲接着道:“不過啊,聽說他後來犯了戒,被執法長老廢了武功,之後便離了山。”那男聲恍然道:“怪不得,我看他是不好意思再以青霄弟子自居,在山下又混得不好,現在是來這兒打秋風了。”說罷,兩人嗤笑不已。我心裏微酸,暗自自嘲:王雲木啊王雲木,現在連兩個後輩都來恥笑,你還好意思回青霄?正自憐自艾着,師兄陰着臉回頭低喝道:“師兄的事你們有議論的資格嗎,平時的長幼尊卑都到哪兒去了?”笑聲戛然而止,那兩人慌忙道:“師哥教訓得是,弟子知錯。”師兄臉色稍霁,對我道:“他們什麽都不懂,你別往心裏去。”我連忙道:“無妨,無妨,早就習慣了。”師兄點點頭,回身與武林中人言談去了。我暗道:看來師兄混得不錯啊,大有一派之主的氣象。只是師兄現在雖然穩重嚴謹,但和當年那個挖紅薯的少年已經相去甚遠。我一邊替師兄高興,一邊起了物是人非之感。
打發了幾個來敬酒之人,青霄這塊兒倏地冷清下來。我左看右看,師兄含着一支酒杯喝了好久,雲瑤依舊冷着臉,我找不到話說,便從懷裏摸出一支雞腿慢慢啃着,三人無言氣氛尴尬無比。正當我快要窒息時,只見唐硯提着一壺酒,笑容滿面地過來了:“這不是雲木老弟嘛,怎麽開始沒見你和易少俠他們一起進來?”話是對着我說的,眼睛卻一直在雲瑤身上溜達,這胖子當真死性不改,“我最近沒在派中,今天和師兄他們不過偶然相遇。”我放下雞腿回答,“三年不見,老弟風采依舊啊。南疆一別兄弟我十分挂念。”胖子打着哈哈兒,明明念念不忘的是雲瑤。胖子寒暄了幾句,便來給我們敬酒,我和師兄爽快喝了,雲瑤自言不勝酒力,胖子自然不敢勉強,正喝着,默公子和錢多多也湊了過來,雖然多日不見但畢竟一起在鬼門關前走過一圈,感情還是有的。錢多多雙手握杯,正色道:“王少俠,那日若非你拼死攔住魔教中人,我們還不知道能不能在這兒一起喝酒呢。來,我敬你一杯。”我拿起杯子一口幹了,腦袋開始發暈,自嘲道:“什麽少俠,我現在廢人一個,不要說魔教之人,随便來個江湖癟三都能教訓我。”唐硯和錢多多面露詫異,連問我緣由,我正待開口,卻被師兄阻止:“師弟,你喝多了,少說幾句吧。”我一甩手,道:“都是自家兄弟,沒什麽好遮遮掩掩的。”當下便把武功被廢的前因後果大概說明了一遍,不過關于南宮小藝的事我沒有細講,只說有個魔教教徒心生憐憫饒我一命,我感恩戴德便順手放了他一條生路。
我說完,提起一壺酒想潤潤喉嚨,忽然感到一道人影擋在面前,正是默公子,我心下奇怪:這人平日深沉得很,現在有話要講?默公子開口:“魔教中人死有餘辜,你不該手軟。”這是我第一次聽到他說話,老實說,默公子的嗓音渾厚頗為悅耳,可為什麽講的話這麽不近人情?我打個酒嗝,問道:“依公子所見,我該怎麽做才好?”默公子面無表情地道:“即已獲救,立刻殺了魔教妖人。”這貨說話怎麽和胡老頭兒一個口氣?我火氣暗生,大聲道:“我不是什麽聖人,也知道滴水之恩湧泉相報。若手刃恩人,我豈非豬狗不如?”默公子上前一步,直勾勾地盯着我道:“魔教之人本就豬狗不如,殺條狗,沒什麽大不了。”我雖因此事吃盡苦頭,但我從沒後悔救過南宮小藝,聽到有人這般侮辱她,胸中怒氣再也按捺不住,我放下酒壺,緩緩起身,一字一頓地道:“我問心無愧,如果時光倒流,我還會救她。”
默公子稍作猶豫,低聲道:“我昔日立下毒誓,凡與魔教有染之人,我見一殺一,絕不留情!”我見他眼中殺機隐現,暗道不好,慌忙後退。默公子從懷中取出一根短棒,用力一抖,那棍子“呲”的一聲,伸為三尺銅棍,當下默公子更不言語,提起銅棍當頭砸下。風聲獵獵,棍未至,勁風已激得我寒毛倒立,他竟已全力出手。這下變生肘腋,我已躲閃不及,眼見便要被砸得腦漿迸裂,忽見兩道人影搶上,“當”地一聲,卻是雲瑤連劍帶鞘撥開了銅棍,另一柄鐵劍穩穩架在默公子頸間,持劍之人卻是師兄。師兄沉聲道:“師弟縱然行為欠妥,好歹也是我青霄家事,還輪不到外人來清理門戶。”雲瑤也抽出長劍,只要默公子稍有異動便會出手。雙方劍拔弩張,局勢一觸即發。錢多多慌忙拉住默公子,口中不住道:“父親大壽,大哥,給點面子,給點面子···”唐胖子酒也吓醒了,趕緊打圓場:“大家出生入死,不是兄弟勝似兄弟,和氣為貴啊。”說話間輕輕撥開師兄長劍,師兄“哼”了聲,還劍入鞘。默公子被拉開,又看我一眼,終究收起銅棍,一言不發轉身去了。壽宴已近尾聲,衆人又喝得發暈,是以我們這邊動靜雖大卻沒多少人注意。
唐硯面露歉意,道:“王老弟,大哥他今天脾氣大了點,我代他向你賠罪,你別當真啊。”我驚魂未定,點點頭便算應了。唐硯嘆了口氣,追着錢多多和默公子去了。接下來的壽宴十分無趣,我和師兄悶頭喝酒,雲瑤将長劍橫在膝上,看樣子仍在戒備。好不容易挨到到宴席結束,錢雄豪早已爛醉在廂房,劉總管招呼客人離開。山莊門口,師兄與武林人士一一別過,卻已過寅時,天色微亮,只餘青霄諸人還未啓程,師兄問我:“師弟,你想好了嗎,當真不随我回青霄?”我深吸一口氣,道:“我武功已失,回到青霄徒惹恥笑,況且天下何其廣闊,師弟想多見見這廣闊河山。若是有朝一日想明白了,我會回山的。”言及此處,我轉頭對雲瑤道:“我知道你是擔心我,但三年了,我不一樣好好的?你和師兄回去以後好好練功,只要有時能想起師兄,師兄就很開心了。”雲瑤垂着頭,夜色未散,我看不清她的神态。師兄拍拍我的肩,道:“也好,你的情況我會向師父禀明。若是将來碰到麻煩,記得回來,後山小屋永遠敞開。”我嗓子發緊,用力點頭,道:“師兄一路走好。”師兄抱拳:“師弟,就此別過。”說罷,便要領着青霄弟子上路。我正想同雲瑤道別,卻見她僵在原地一動不動,師兄奇道:“師妹,你這是?”雲瑤倏地擡起頭,對我道:“我陪你一同闖蕩江湖,等你想通了,我們一道回青霄。”雲瑤雙頰泛紅,神色稍顯腼腆,眼神卻很堅決,一如當年她定要與我重新比過一般,我心中一顫,卻是知她定然不許我拒絕。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