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章節

忙坐到床邊替她順氣,嘴上卻還未停:“姑娘的心,大王還是知道的。”說着,那一雙杏眼已然彎成兩抹月牙,滿臉暧昧的笑容看得沈茹月雙頰也跟着泛起紅暈,到不知是方才咳的還是別的什麽原因。

“他若真知道了我的心,怕是恨不得用盤龍槍親手把我那心肝給挖出來。”沈茹月在心下嘀咕,只覺方才那一口嗆得她心裏直亂,于是掀了被子下床。

她鞋也懶得穿便撲到木機前,倒了那壺裏的水仰頭飲盡,可是沖進口裏的液體卻充盈着強烈的刺激味道,又夾雜着馥郁的桂花香氣。頓時,關于某個夜晚的迷亂記憶,随着口中液體對味蕾的強烈刺激向她襲來。沈茹月驚慌失措的将口裏的酒液都吐了出來,濃烈的酒氣沾上她的衣裙,将那令人恐懼的氣悉彌漫開來。

一面擦着身上的酒漬,一面在心下咒罵流觞。都是他的錯,明明人都出了城,卻還讓她不得安寧,一大早就這樣狼狽。她越想越委屈,好在珠兒已利落的替她換了幹淨的衣裳,只是這一件衣衫上沒有殘餘熟悉的溫度,似乎有些寒涼,沈茹月于是下意識的抱了抱手臂。

卻見珠兒一臉的自責,忙跪下對沈茹月解釋:“我見那桂酒還剩半壇,便想着拿來給姑娘去去寒,都是我的錯,忘了告訴姑娘那壺裏的是酒。”

沈茹月自知方才嚴格說來其實是自己魯莽了,便俯身去扶珠兒,本想對她說不是她的錯。可才觸上珠兒的衣料,便聽到孟夏的聲音隔着簾子傳來:“姑娘可有起身?”

“有事就進來說吧。”沈茹月嘴上順口應了,手上則接着将珠兒扶起來。轉身卻見孟夏恭敬的捧了一卷竹簡進來。沈茹月于是将那竹簡接過來,可展開來一看,上面卻都是些看不懂的符號,于是一臉疑惑的擡頭看着孟夏。

孟夏不等她問便答道:“我剛從神官那裏回來,神官大人說吉時已選定,正是本月初十,大王早些時候吩咐過選定了吉時便呈到丹霞宮來,所以命我來傳話。”

“本月初十,那不就是……明日……”沈茹月凝視着竹簡上寓意不明的鬼畫符,口裏無意識的重複着那個日期,頓時覺得後腦上似有一道驚雷劈過,然而她總算是壓抑住了內心的洶湧情緒,努力扯出一絲鎮定的微笑:“既然我就要成為王妃了,何不慶祝一番。”

見沈茹月終于欣然接受了封妃的聖旨,孟夏有些不可思議的愣了愣,珠兒則露出一臉欣慰的笑容,而後喚了孟冬過來,不一會兒便張羅出一桌酒菜。

孟冬又提議賞雪,他們四人便将東西都挪到了院子裏。才在桌前坐定,沈茹月直嚷嚷着想念中秋那夜的小曲,孟冬孟夏于是搬了琴與笛出來。珠兒則依照沈茹月的吩咐為每個人斟上剛煮好的桂花酒。雪幕音清,一曲下來孟冬孟夏也頗為盡興,不待沈茹月多勸便接連飲了三兩杯。

趁着掩袖的瞬間,沈茹月卻杯子一歪将酒液盡數傾到了雪地裏。另外三人還不知,只道沈茹月酒量不好,這一日非要她一醉方休。

可是最後歪作一團的卻是那三人,沈茹月挨個的喚了他們幾聲,确定都已陷入沉睡才蹑手蹑腳的進了屋子。接着手腳麻利的換上珠兒的衣裳,又摸來珠兒的腰牌挂在身上。

待收拾妥帖以後出來,那三人卻還睡得香甜,竟無一絲被驚動。沈茹月于是掏出袖子裏的白瓷瓶,得意的笑了笑,而後自言自語道:“這‘浮生半日’果真好用。”又擔心這雪天裏睡着會受涼,便進屋裏搬了三床毯子出來為他們搭上才出了丹霞宮的大門。

雪漸漸的越下越大,沈茹月忍不住回頭,流光溢彩的丹霞宮在徜徉的雪幕裏顯得幾分落寞。忽然想起,朱紅的大殿裏有溫暖的爐火,有冒着熱氣的湯羹,有殘存着體溫的錦被,這一切都令人不禁産生依戀。沈茹月卻很清楚,所謂瓊樓玉宇都只是一時的幻境,它們存在于一個不屬于她的年代,也注定了不該為她所擁有。

這許多的念頭閃過腦際,眸子裏緩緩積聚了些許溫熱的東西,在冰雪的映襯下格外清晰,然而沈茹月還是毅然的轉過身去。眼看着夜幕已經快要降臨,吉時定在明日的事情想必流觞也已經知道,那麽他一定會在明日之前趕回來,所以對于沈茹月來說所剩下的時間已經非常有限了。

沒有王宮地圖,沈茹月只得憑着記憶和感覺尋找,一座座或肅穆或華貴的大殿在本就沒什麽方向感的沈茹月眼裏看起來都有些類似。如此沒頭蒼蠅似的在殿群間繁複的道路上亂竄,眼見着暮色漸深,就快到了門禁的時間,沈茹月連冰雪打在臉上的刺痛都仿佛不能察覺,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尋着正确的方向。

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穿過那條僻靜的小道,沈茹月終于站在了白虎門前。各殿的宮女太監多集中在月初和十五的時候出宮采買,再加之這一日風雪不斷,此時的白虎門甚是冷清。有靠山的衛兵也都躲去避風的地方喝酒了,只剩一老一少兩個衛兵在這裏靠着宮牆打盹。

可衛兵畢竟是衛兵,沈茹月才一靠近,年輕的那位便警惕的橫了槍來問。沈茹月忙綻出一臉笑容,掏出珠兒的腰牌道:“丹霞宮的珠兒姐姐托我去集市買些桂花糕,昨日已經得了大王的特許。”

橫槍攔她的衛兵便詢問的向年老的那個衛兵看去,那人便點了點頭,打着哈欠答道:“是有這麽一回事。”得了這話,年輕的衛兵便收了手裏的槍,沈茹月懸了許久的一顆心才終于落地,唯唯諾諾道了謝便加緊步子往外邊的集市蹿去。

總算是出了王宮,沈茹月長籲了一口氣,可另一層疑慮卻又襲上心頭。眼下終于逃出了牢籠,可這更深雪重的,她卻不知自己該去哪裏了。

心裏繃得緊緊的弦略微放松下來,沈茹月才注意到方才走得急竟連件鬥篷也沒披,只着了一件夾襖的身子在愈演愈烈的風雪中被凍得瑟瑟發抖。她只得抱緊了雙臂,落寞的在街道上游蕩。

華燈初上的集市正拉開熱鬧的序幕,可沈茹月的心下卻是萬般凄涼。不知是因為寒冷還是對未來的迷茫,她不禁放慢了腳步。擺滿商品的鋪子一個接着一個掠過眼前,可看進眼裏卻好似夢中那般朦胧。

正出神間,前方由遠而近的馬蹄聲和陣陣喧鬧聲提醒了沈茹月她似乎将心放得太早了些。自她身邊掠過的黑色駿馬是屬于肅國皇家衛隊的特有标志,身着玄色铠甲的禁衛統領騎着駿馬于喧鬧的集市間奔馳,很快便拓出一條道路。原本悠閑地逛着集市的百姓霎時都雲集在街道的兩旁,等待争睹皇家的風範。

肅國的百姓都很清楚,會叫禁衛司統領前來開道的只有一人,那便是肅國的君王。雖然平日裏皇族幾乎從不走白虎門,但是若要從城外入宮,最快的一條路卻必然要從這裏經過。雖然連大王的影子都還沒有出現,擁擠在道路兩旁的百姓卻已雀躍興奮起來。一時間,本就熱鬧的西市便徹底沉浸在了節日般的歡樂人潮之中。

然而這令肅國百姓們興奮的消息對于沈茹月來說卻好似一道催命符,她必須趕在流觞回宮以前逃出城去,因為一旦流觞回到宮中,便會很快發現她已逃走,到時候他一道封城的聖旨就足以令她插翅難逃。

沈茹月越想越慌張,焦急的推開面前擁擠的人潮,拼命的向城門的方向擠去。然而當她終于擠到城門前時卻發現事實比她想象的還要嚴峻。由于肅國大王要從此門通過,所以城門附近早就布置了重兵把守,此時進出城門之人必須持有官牒才可通行。

見此情景,沈茹月心下更添焦躁,她只在暗中怨恨流觞怎的就在今日偏想起走這平日裏瞧都不瞧的白虎門,存心和她作對,卻未注意到在人群的推湧下她已被擠到了最前排。等她終于回過神來意識到這一點時,流觞的隊伍已隐現在不遠處的夜色中。

人群霎時爆發出一陣興奮的高呼,沈茹月卻恨不得在地上找個洞鑽下去,她身着宮女的衣衫混在人群中已是十分顯眼。而流觞更是獵豹一樣敏銳的動物,只怕一會兒從她身邊經過,不銷半刻便會将她認出。若再被他發現自己有逃走的想法,甚至還付諸了行動,那麽後果将不堪設想。沈茹月這樣想着,拼命的想往人群中擠,奈何所有人都往道路中間的方向湧來,她自是寡不敵衆。

位于隊伍之首的流觞駕着玄色戰馬沿着集市揮鞭馳騁而來,呼嘯的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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