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一起住

容眠又看了一下手機。

對孔三豆說:“他還沒有回我。”

“不應該啊。”

孔三豆也有點郁悶,她湊上來看,“我的拍照技術明明這麽好……”

雖然孔三豆還在生氣容眠背着她喝酒的事情,但狗狗的脾氣來得也快去得也快,一聽說容眠想要拍照發給鐘熠,她立刻樂颠颠遞過來充當攝影師,又是幫他拗造型,又是幫他調整屋子裏的光影,拍了好久才篩選出最滿意的一張。

容眠有一點不好意思,但是在孔三豆的慫恿下,他最後還是把照片給鐘熠發了過去。

然而鐘熠卻一直沒有回複。

容眠一開始以為鐘熠是因為別的行程忙碌的緣故,所以沒有空來理自己。

可是直到了晚上十一點左右,對話框那一邊的人卻始終沒有動靜,容眠終于意識到了哪裏不對。

容眠有一點惴惴不安。

他其實并不期待着鐘熠誇自己的尾巴好看或者是怎樣,他只是想和鐘熠分享一下自己遇到的事情,他認為這是朋友之間可以做的事情。

他又想起了自己和鐘熠在餐廳的廁所裏相遇的那個夜晚,自己想給鐘熠看尾巴,但是卻被他很生氣地拒絕了。

可是容眠又覺得既然鐘熠知道了自己是貓,現在也和自己成為了朋友,那就說明他應該是不讨厭貓咪的才對。

——或許只是因為他不喜歡看尾巴。

容眠想,也有可能是因為自己的尾巴不夠好看,所以鐘熠并不想在微信裏面回複自己。

容眠之前還不明白為什麽孔三豆會因為游戲通不了關而着急得睡不着覺,然而此刻的他卻因為鐘熠,第一次對着一個社交軟件焦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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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可能是因為我的尾巴不夠好看。”

容眠小聲地說。

他看起來有一點難過,孔三豆急了。

“不可能!”

孔三豆氣呼呼地說,“去年店裏的尾巴選美大賽你是亞軍,而且還是在第一名是雲叔的情況,況且X衆點評裏的客人十個裏有三個都會點名誇你可愛……”

容眠捧着手機,垂着眼,還是不說話。

孔三豆看着他,突然轉身,吭哧吭哧地把角落裏的窩搬了出來,

“你最喜歡的南瓜窩。”

孔三豆說,“現在脫掉衣服,給我變回小貓咪睡覺,不要再想了,鐘熠人這麽好,他一定不會是那種看到不回複的人。”

然而鐘熠确實是看到了故意沒回。

他當時真的是人都麻了,千算萬算他都沒想到這小孩兒會直接把這種大膽而色情的照片發給自己。

鐘熠盯着那條尾巴,只感覺全身的血液往腦子裏湧,耳邊嗡嗡地開始發鳴。

鐘熠還特地多看了幾遍,來确定了一下自己有沒有想歪。

他家裏的小侄女今年初二,愛玩cosplay,平時也會戴個兔耳朵整個七彩假發之類的,這屬于人家的興趣愛好,都是鐘熠會理解并且尊重的範疇。

但在這張圖片上,鐘熠看得那可是清清楚楚,這孩子可是連褲子都直接脫了,要是想帶個小尾巴什麽的,系在褲腰外面不就完事兒了。

這褲子有什麽脫的必要性,這尾巴又究竟是插在哪個位置……

鐘熠他媽的是真的想都不敢多想。

是在陪客?那個尾巴,是不是也是被他那些所謂的熟客逼着……

鐘熠感覺自己的胸口有點發悶。

他看着照片上容眠的側臉,如果這孩子的表情是羞赧的,又或者是難過的,鐘熠都覺得還說的過去。

——但照片上男孩的臉色卻只是平靜,就像他第一次在廁所裏對着自己解褲子一樣,臉上的神情懵懂而沉靜,沒有其他多餘的情緒,就好像是……他真的不在乎一樣。

這種情況反而是最可怕的,說明他可能是已經習慣到了麻木的境地,如此懵懂年輕的男孩,卻認為将自己的身體商品化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鐘熠深吸了一口氣,拿起了手機,

【中醫】:你去接客了?

容眠愣了一下。

為什麽鐘熠會知道自己接客的事情……容眠有點茫然地低下了頭。

他思考了很久,總算想起可能是那天兩人一起去吃日料的時候,自己和雲叔打的電話被鐘熠給聽到了。

只是自己後來酒喝的多了一點,就把這件事情給忘掉了。

容眠倒沒覺得有什麽問題。

雖然他并不喜歡接客,但也從不覺得在貓咖裏接客是什麽不好的事情,更沒想過要對鐘熠隐瞞。

容眠認為鐘熠既然知道自己是貓,那麽自己這種在業餘時間做一些兼職的情況,他應該也是可以理解的。

于是容眠選擇了實話實說。

【容眠】:嗯。

【容眠】:接待了幾個熟客。

對面又是很久的寂靜,容眠抱着手機等了一小會兒,打開了時尚美甲店。

昨天他拍戲的時候孔三豆給他通了很多關,這導致此時的關卡難度有一點大,容眠小心翼翼地篩選着指甲油的顏色,區別了很久的薄荷綠和淺藍色,最後才慢吞吞地給顧客塗上了正确的顏色,并且獲得了三星評價。

然後手機上方彈過來了一條消息。

【中醫】:你照片裏那個……

那一邊的鐘熠似乎在斟酌着自己的措辭,容眠點開對話框,等了很久,他才發過了後半句話。

【中醫】:就那個尾巴,你是自願的??

容眠不是很理解這句話裏“自願”的意思。

他思考了一會兒,随即恍然大悟,以為鐘熠是在問尾巴是不是自己主動放了出來的意思。

于是容眠認認真真地解釋了起來。

【容眠】:不是的,我也是遇到第一次這樣的情況。

【容眠】:我控制不了。

容眠捧着手機對着聊天框等了一會兒,鐘熠沒有回複,于是容眠切出頁面,又玩了一會兒游戲。

他給一位很挑剔的顧客做了花紋複雜的桃紅色美甲,又貼上了亮晶晶的水鑽,鐘熠卻一直沒有再回複自己

容眠有一點困了。

他想了想,給鐘熠發了晚安,變成貓形,慢吞吞地鑽進南瓜窩裏,縮成一團睡着了。

他醒來後變回了人形之後,下意識地摸了一下後腰,發現雲敏說的沒錯,睡了一覺之後,尾巴竟然真的可以收回去了。

不用耽誤劇組的進度,容眠很高興。

他上午回到劇組的時候,沈妍和史澄都問候了他一下,容眠用肚子痛的理由糊弄了過去,于是便收獲了來自史澄的憐愛,以及來自沈妍的一包暖寶寶貼。

容眠剛拍完了上午和沈妍的戲,就在片場外圍看到了等待着自己的鐘熠。

“吃飯。”

鐘熠言簡意駭地說。

容眠跟着上了他的車,徐柚柚把裝在保溫盒裏的飯菜擺在桌子上,容眠一眼就看到了擺在最中心位置的兩只脆皮大雞腿,

容眠很喜歡吃雞肉,于是他象征性地吞咽了兩口蔬菜,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鐘熠的臉色,就直接上手抓起了雞腿,大口地咬了下去。

鐘熠半天沒動筷子。

容眠叼着雞腿,含含糊糊地問:“你不餓嗎。”

鐘熠頓了一下,看了他一會兒,又別過眼說:“你吃就完了。

容眠嗯了一聲,安安靜靜地繼續吞着雞腿。

鐘熠昨晚又是一夜難眠。

這小孩兒倒是坦蕩承認了自己去接客的事兒,但是關于照片裏的尾巴的事兒,話說得卻是委婉了點。

但鐘熠心裏清楚,他說的是“自己控制不了”,那麽也就是說明,他就是被強迫的。

他會把這種照片發給自己,不知道是因為藏了什麽小心思,還是真的覺得這種事情對他而言已經無所謂,但鐘熠既然看見了,就把這當做一種求救的信號,他的良心讓他沒辦法真的做到坐視不管。

于是鐘熠很突兀地問了一句:“你的公司,是要求你們一定要接客嗎。”

容眠感覺鐘熠似乎對自己的接客的事情很感興趣。

雞肉的味道有一點鹹,容眠進食的速度稍微放慢了一些。

他想了想,說:“其實拍戲的時候,我基本是不需要接客的,但是因為我沒有自己的房子,周末的時候我要回去和大家一起住,順帶也會被要求陪一些客人。”

“不是很累的。”

他說。

“而且大部分的客人還是很好的。”

容眠又補充道,“只是有小部分的,他們有一點……”

“——夠了。”

鐘熠實在是聽不下去了。

聽他話裏的意思,好像是這小公司連給藝人單獨分配的公寓都沒有,估計是小藝人住在一起的宿舍,同時能方便公司時時刻刻都能盯緊了的那種。

鐘熠深吸了口氣。

鐘熠:“小孩兒,我問你件事兒。”

容眠感覺氣氛有一點不對,他咽下嘴巴裏的肉,慢慢地放下了手裏的雞腿的骨架。

鐘熠:“雞腿好不好吃。”

容眠:“好吃。”

鐘熠問:“我是不是個好人。”

容眠呆呆地看着他:“是。”

鐘熠又問:“你是不是不想接客?”

容眠似乎有點困惑這幾句話之間的聯系,他看着鐘熠猶豫了一下,最後小聲地說:“……應該是。”

“是不是只要你不回你們的公司宿舍住。”

鐘熠說,“你目前就不用再去接客了。”

公司宿舍這個詞讓容眠思考了一會兒,他感覺鐘熠指的是貓咖。

于是容眠遲疑了一下:“目前來看是這個意思,但是我——”

鐘熠說:“好。”

“事先聲明一下,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把這部戲拍好,你不要多想。”

鐘熠說,“我不希望我一起搭戲演員的身體狀态和精神狀态被一些其他因素影響,從而耽誤了戲的質量和進度。”

容眠茫然地眨了下眼。

“只要你願意,我這邊立刻就會有人和你的公司交涉。”

鐘熠看着他,說,“至少在這部戲殺青之前,我能保證他們會放你一段時間——”

“你要不要,過來和我一起住?”鐘熠問。

作者有話說:

#鐘1靠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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