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四十九只可愛鬼

齊桁醒來時眼前就是熟悉卻又有些陌生的天花板。

他靜靜的看着天花板上的暖光燈,緩了很久才緩過神來。

他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缺失的那一段記憶,居然是情劫。

情劫也就罷了,偏偏還是——

祁升。

這兩個字就如同鬼影一般跟在他的身後,在他漫長而又無趣的生命裏留下一個個不可磨滅的印記。

成了他記憶裏最大的、最多的波動起伏。

齊桁活了這麽久,不是沒有遇見過同名同姓的。

就連他自己的名字他都遇見過幾個一樣的,祁升的名字雖然罕見,卻也不是沒有。

可齊桁就是能夠分得出來。

不是知道他們是同一個人,而是能夠察覺到一點相似。

還有那些他不知道姓名,卻依舊在他的記憶裏永久留存的人或妖邪鬼怪……他們身上都有“祁升”的影子。

從前齊桁覺得是自己魔怔了,非得去對方身上找什麽相似點,要知道人和人總會有一定的相似之處。

現在齊桁明白了。

不是他犯病,而是他遇到的那些人,都是一個人。

原來這不是他第一次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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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早很早就喜歡上了“祁升”。

無論是作為鬼的祁升,還是作為妖的、人的,甚至是只會跟在他身後飄蕩的游魂。

現在細細究來,他殺過祁升很多次,一直維持在一定的界線的感情也只會因為祁升一個人出現超出界線的波動。

齊桁用手背壓住自己的眼睛,喃喃了句:“這個世界是瘋了嗎……”

準确的來說,不是世界瘋了。

是他要瘋了。

齊桁緩了好一會兒,才掀開被子下床。

他敢肯定是祁升将他抱回來的,而他現在只想見祁升。

齊桁出了卧室後,就在客廳瞧見了祁升的背影。

祁升拎着手機看着窗戶,平淡的聲音和記憶裏的世子幾乎如出一轍:“繼續投資。”

齊桁頓了頓,知道他是在講公司的事,沒有再往前。

但祁升卻像是有所察覺一樣回頭看了他一眼,原本冷淡的眉眼瞬間如冬雪逢春,化成了一灘水。

只是祁升沒有打招呼,只伸手示意了一下廚房。

齊桁轉身進廚房,就見竈臺上擱着他昨天說想吃的豆花。

齊桁抿了一下唇。

恢複了記憶後,有很多東西都可以追究了。

以前祁升也總是這樣。

只要是他說想吃的,下一頓就必定會出現在飯桌上。

齊桁以為自己喜歡祁升這件事已經夠早,現在看來,對方比他來的還要早不知道多少。

見齊桁進了廚房後,祁升才壓着聲音對電話裏冷冷的說了句:“放點消息出去。”

所有的事情和人都到了他們應該在的軌跡上……齊家也可以倒臺了。

祁升靜靜的看着廚房的方向,語氣是冷的,但想到齊桁,心卻是軟的。

當年他忍着一身的傷千挑萬選挑中了齊家,雖然還有諸多不滿意,但姚洛禾是最好的母親,而從後續的命盤來看,齊天力不會那麽喜愛這個孩子,卻也不會對他不好。

祁升當時是想要再繼續挑一挑的,可無奈他拔了那幾根肋骨傷的太重,後續又還有被他強行延後的天雷要落下來,他再不離開就要波及到還未蘇醒的齊桁了,所以他只能匆匆将人給了姚洛禾。

之後的十幾年,祁升只留了一點魂魄在外經營生意,自己在深山裏承了那些天雷,養了很久出來後才得知齊家命盤突然橫生變故,莫名的多了一個“姜萍”和“齊凱”。

這突生的變故祁升自然是要追究,但叫齊桁吃了委屈的齊天力他也不會放過。

他選擇走商,就是想要把最好的全部堆在他的面前。

等到齊桁端着豆花從廚房裏出來時,祁升也挂掉了電話。

齊桁咬着勺子,聲音含糊不清:“……今年冬至。”

他沒問祁升什麽記不記得,也沒再問祁升疼不疼,他只是問了句:“教我包餃子嗎?”

祁升輕輕的勾起嘴角:“嗯。齊先生想吃什麽餡的?”

齊桁想了想:“桂花餡的?”

祁升失笑:“這樣好吃嗎?”

“不知道啊。”齊桁認真道:“在我吃桂花餡的湯圓和青團前,我也質疑過。”

祁升思索了一下:“如果是煎餃,甜餡的應該還行。齊先生想吃的話,我下次可以試試。”

齊桁高高興興的應了,又端着那碗豆花離祁升近了點。

察覺到他的一點試探,祁升微揚了眉:“齊先生?”

祁升無意識的湊近了齊桁一點,齊桁就逮住了這個時機直接仰頭一撞。

一個倉促的吻就這樣直直的落在了祁升的下巴上。

祁升停了一下。

就算互訴了喜歡,“上了年紀”的齊桁總是是含蓄的。

他習慣了舊時的那些規矩,什麽男女三歲不同席,即便是同性直接也會保持好一定的距離,就好像太深入的接觸會傳染什麽不得了的病毒一樣。

所以無論是接吻還是擁抱,甚至是牽手,都是祁升哄騙來的。

祁升并沒有因此感到不滿。

他畢生所求只有一個。

只要齊桁在他身邊,他就站在那裏,不需要向他邁出一步,他會把剩下所有的路走完。

他知道他因為玄術天生情感封閉了大半,也知道過于漫長的生命讓他的心都快成石頭了,所以他從不強求。

但不強求不代表不會因為齊桁的主動而高興。

祁升的眼底是快要壓不住的暗色,他輕輕的握住了齊桁的手,還不等齊桁在害羞中說點什麽,就低低的先開口:“齊先生,端好。”

齊桁還沒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麽,更深的吻就落了下來。

他們之間隔着一個裝着豆花的碗,不像之前那樣被祁升緊緊的摟在懷裏,沒有了過分的窒息,卻反而讓齊桁少了安全感。

他無意識的攥緊了手裏的碗,任由祁升将他唇齒間還殘留的屬于豆花的甜膩一點點洗去,換上他的氣息,就在齊桁快要握不住手裏的碗時,祁升終于松開了他。

齊桁生怕自己直接将碗摔了,忙放下來,但東西才離手,祁升又幹脆利落的将他攬入了懷中。

齊桁只能由着他予取予求。

等齊桁人在沙發和祁升的懷抱中間時,祁升也垂着眸有一下沒一下的摩挲着被他留在齊桁頸側的印記。

齊桁腦袋還有點暈乎,耳後也紅了一片,但卻還記着:“祁祁。”

他喊他:“我現在不同于之前了,不會怕冷怕熱……”

“我知道。”祁升松了手,将自己的腦袋埋在齊桁的頸窩裏,感受着他皮膚底下還在流淌的血液,低喃了句:“對不起。”

他是想給他正常人的生活的。

可他拼拼湊湊了好久好久……

最終也只能這樣了。

他什麽事都沒有做好。

想給齊桁一個幸福的家庭,沒能給到。

想給齊桁一具完美的能夠融合他靈魂的身體,也沒能做出來。

齊桁反手抱住他,不明所以:“幹嘛道歉?”

祁升沒有說話,只重複了句:“對不起。”

齊桁:“……”

他心說這人遲早能噎死我,面上卻還是耐下了性子:“祁祁,你不用跟我道歉的。”

齊桁輕聲說:“該道歉的是我。”

他殺了祁升多少次啊。

雖然不知道祁升做錯了什麽,但齊桁道:“我們現在,就看現在好嗎?過去的一切都不要追究了。你也不要總是不高興,我第一次喜歡一個人……”

他頓了頓,半開玩笑道:“你這樣總是讓我覺得我沒做好。”

祁升搖頭:“齊先生做得很好了。”

你只要還能跟我說話,就很好了。

齊家遭到排擠,日薄西山這事還是傳到了齊桁的耳朵裏。

畢竟是學金融的,就算齊桁沒有要從商的想法,身邊的同學也還是有的。

尤其有不少人都知道了齊桁和齊家的糾葛,他們和齊桁是同學,齊桁平時跟他們的關系不錯,自然都是向着齊桁的。

齊桁聽他們說了幾天的齊家,還聽他們津津有味的分析了一下接下來的風向,齊桁坐在中心——困得快要當場睡過去。

還是喻秋出面救了他。

喻秋:“齊桁,你聽說了嗎?北區有一棟還沒拆除的廢棄大樓,前些天有高中生去那辦什麽試膽大會,結果有一個女生失蹤了。”

齊桁愣了愣:“沒有啊,怎麽回事?”

聽到他不知道這事,大家登時七嘴八舌的議論了起來——

“我聽說好像是幾個高中生想做主播,搞什麽室外探險。”

“對對對!他們好像一共去了五個人,但在中途走散了。”

“出來的時候好像就只有四個人,有一個女生怎麽都找不到。”

而一道陰恻恻的聲音也在這個時候響起:“聽說啊,警方後來在樓裏找到了那個女生的斷手……”

喻秋頭也沒回的就卷起了書本往那人的腦袋上砸:“有病啊!非得搞吓人的!”

那位同學遭到了衆人的圍攻,齊桁若有所思的摸出了自己的手機,給董舫明同志發了條信息。

董舫明回的倒是很快——

【董舫明:是有這麽一回事,我們還在查,怎麽了?】

【平平無奇捉鬼大師:真有斷手?】

【董舫明:……你也信那些都市傳說了?沒有!】

【平平無奇捉鬼大師:那有什麽線索嗎?】

【董舫明:……】

【董舫明:你是個學生!學生!學生!!!好好上你的課!!!】

齊桁想了想,敲字回複:【你不會是因為怕我參與進來了又是那些神神鬼鬼的東西,害怕所以才這麽激動吧?】

【董舫明:我只願我的人生以後再也沒有你的蹤影。我謝謝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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