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水月樓上歌蒼涼
蕭十一郎最後還是沒有去應邀成功。
因為負責帶路的蕭十一二郎忽然不肯帶他去了。
“我帶你們去找冰冰姑娘。”蕭十二郎如此說。
沈陌看着這位自稱蕭十二郎的少年,微微勾起唇角,玩味地打量着這個少年。
冰冰是那些被蕭十一郎當做是天宗餘黨對付的人帶走的。而這些人又是邀請蕭十一郎去赴宴的人。聽起來少年人知道冰冰在哪兒是件很正常的事。
沈陌卻不以為意,這個少年也不是簡單的人。
天宗之事……現在和蕭十一郎完全纏繞到了一起。
那接手天宗的人想遙控一切,總是需要幾顆釘子的。
“你實在不能算是個好徒弟,卻不知是不是個好朋友?”沈陌挑眉笑道。
少年微笑回答道:“蕭十二郎若是看着蕭十一郎死在自己面前,心裏總是不會好受的。何況,若連蕭十二郎也不幫蕭十一郎的忙,還有幾個人肯幫蕭十一郎?”
蕭十一郎苦笑道:“但我卻連做夢也沒有想到,我會跟一個叫蕭十二郎的人交了朋友。”
他們找到了冰冰。
在有內應的情況下,一切都很容易做到……
冰冰沒有受到什麽折磨,他們應該是想要用冰冰挾蕭十一郎做些什麽事。所以只不過把她軟禁了起來,并沒有對她無禮。
但是冰冰的毒已經深入五髒六腑,無力回天了。她的身體變得很差,不能再到處奔波了。
“蕭大哥……”冰冰看着蕭十一郎憐憫的眼神慢慢地說道,“我的時日無多……天宗的事,是我最後能為你做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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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念“大哥”兩個字的時候加了重音,似乎是對沈陌強調,又似乎是在對自己強調。
沈陌站在一邊沒有什麽表示,好像根本沒聽出來她的意思。
沈陌就在一邊,從頭到尾都沒有開口阻止他們的計劃。雖然他對這個計劃的成功的可能不抱以希望……
但是引蛇出洞……總是可以做到的。
江湖上又出了件大事。自從割鹿刀入關以來的兩年裏,江湖上的大事都能牽扯到蕭十一郎。然而知道“千夜”沈陌也參與其中的卻不多。
蕭十一郎這次邀請了江南一帶的武林豪傑群居西湖水月樓。
江南一帶的武林英雄,只要有些名氣的他都請遍了。
江湖豪傑和大盜,一聽就知道絕不是一路人。這些人十個人中至少有九個是他蕭十一郎的對頭。
為什麽他還要在大開盛宴,把他的對頭們全都請來?可是這是蕭十一郎,世上又有幾人有像蕭十一郎這般?
江湖人不解,江湖也亂了……
杭州,西湖……
白沙堤上野柳已枯,芳草沒徑,靜悄悄三裏長堤,很少有人行走。
“誰開湖寺西南路,草綠裙腰一道斜。”
面對着名湖秋色,雖然無酒,人已醉了。
湖心秋色最深處,波光夕陽,畫舫深歌。
湖上最大的三條畫舫,一條叫不系園,一條叫書畫舫,還有一條就是水月樓。
秋月漸高,湖水漸寒。月在湖心,人也在湖心,月在水波上,人也在水波上,水波溫柔得就像是月色,月色溫柔得就像是情人的眼波。
蕭十一郎和沈陌坐在畫舫的二樓,喝着酒。
“我們似乎已經很少在一起喝酒了……”蕭十一郎倒上酒,看着滿上的酒杯,忽然開口道。他想起了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的情景。那也是一個月夜,他們相對飲酒,卻不問歸路。
沈陌拿起酒杯,舉杯仰頭,一飲而盡。似乎覺得不夠,他直接拿起酒壇,就着壇子喝了一口。沈陌的動作潇灑風流,他的笑容邪魅,帶着清冷的意味,和月色正是相應。
蕭十一郎屏住呼吸,看着沈陌。
沈陌鳳眼裏閃過柔色,開口道:“再唱那首歌給我聽吧。”
蕭十一郎點了下頭,放下酒杯。
“暮春三月,羊歡草長。天寒地凍,問誰飼狼?”蕭十一郎唱起這首他常常輕哼的調子,“人心憐羊,狼心獨怆。人情冷漠,世情如霜!”
蒼涼的歌聲悠悠響起。
沈陌微微眯起眼,似乎有了醉意。醉人的通常不是酒,而是人。
有誰能讓沈陌醉?
“蕭十一郎……”沈陌輕輕低喃着。
我還是不知道愛情到底是否能持久,可是我有了一種滿足感,一個沒有缺憾的感覺,一種根本就不需要下決心就想與之終生相守的信念。天長地久,只與你。
沈陌輕輕一笑,散去了太多嘲色,帶着平淡。像是閱盡滄海,回眸終尋得一處栖息之所,然後會心一笑。
“萬裏歸來年愈少,微笑,笑時猶帶嶺梅香。 試問嶺南應不好?卻道,此心安處是吾鄉。 ”沈陌突然接着唱了起來。
此時,心安寧……
水月樓上來了很多人,但是他們都在甲板上,沒人進入船艙。
蕭十一郎邀請了很多人來水月樓,卻只讓來殺他的人進船艙喝酒。
來做客的不能進去,來殺他的才能進去喝酒。
這種奇怪的行為,只有蕭十一郎做的出來,偏偏所有人都默認遵守。因為這是蕭十一郎的邀請。
蕭十一郎這樣做,只不過因為他知道來的人沒有一個不想殺他。
他想看看有幾個人敢承認。
直到第七天,才有人進了船艙。
這人坐在裏面喝酒,也許是因為喝得太快,所以在咳嗽。
——只有來殺蕭十一郎的人,才能進去喝酒。
這個人無疑是來殺蕭十一郎的。
是誰有這麽大的膽子,敢來殺蕭十一郎,而且居然敢承認?
他身上穿着的,是件已洗得發白的藍布衣服,上面好像還有個補丁。看上去很是落魄。
可是他的動作卻很悠閑,正剝了個螃蟹的鉗子,蘸着醋下酒。
沈陌坐在二樓,看着樓下的人,神色莫辨。
這人戴着面具。
不過他的面具實在不像是個面具,就像是個蓋子。
因為這面具竟是平的,既沒有臉的輪廓,也沒有眼鼻五官,只有兩個洞。
洞裏有一雙發亮的眼睛。
他的樣子本來很悠閑潇灑,可是戴上個這樣的面具,就變得說不出的詭秘。
沈陌收回目光,思索了一會兒,擡眸看了眼蕭十一郎:“好戲要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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