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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芸心正在慢悠悠地梳妝,聽鶴兒說着鬧鬼的事,嗤笑一聲:“老舊的把戲,能吓着争春那位才是見鬼了……”
話還沒說完,外頭就傳來一聲通禀:“主子,姜娘子和顧娘子來了。”
這麽早過來做什麽?段芸心皺眉,起身讓鶴兒開門,卻見一個被五花大綁着的人先滾了進來,躺在地上掙紮了半天才跪穩,擡頭看着她就喊:
“對,就是她!雖然當時戴了面紗不記得她相貌,但這香氣我記得的!”
桃花跟在後頭跨進來,神色複雜地看着段芸心:“段娘子,你有什麽要說的嗎?”
“這是什麽意思?”段芸心尚未反應過來,呆呆地看着地上的人:“這是誰?”
“夫人為何要裝作不認識我?”地上的人死皮賴地道:“不是您給我銀子,讓我來相府裝鬼吓唬人的嗎?本來我能跑掉的,但是相府有護衛輕功實在了得,小的跑不掉啊!銀子會還您,放小的一命吧!”
目瞪口呆地聽着,等聽明白是怎麽回事之後,段芸心臉色一沉,拂袖道:“真是卑鄙!哪裏來的人,作何要嫁禍于我?!”
“這怎麽就是嫁禍呢?”那人不服氣地道:“我分明記得就是你,這股子香氣清冽讓人清醒,從沒在別處聞到過。您走後,其他兄弟還議論過一陣呢,故而讓我印象很深,絕不會認錯!”
段芸心有點慌了,眉頭緊鎖地看着姜桃花:“娘子相信他?”
“你要聽實話嗎?”桃花嘆息了一聲:“說實話,我是不信的,但是我找不到他說謊的證據。”
這人一看就是江湖上貪生怕死又接生意貪錢財的打手,撒謊對他也沒什麽好處,更何況按照顧懷柔那種想法來看,也說得通,的确像是心思深沉的段娘子能做出來的事情。
冷笑一聲,段芸心指着地上這人道:“這樣的證人我轉頭就能找出一百個,娘子想如此誣賴于我,我是不會認的。”
桃花選擇了沉默。
雖然段芸心這話聽起來是沒錯的,但是人證有了,就算定不了她的罪,那她也是有嫌疑的。至于怎麽查案,那是衙門的事,也用不着她來操心。
“姜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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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氛正凝重的時候。外頭跑進來個丫鬟,氣喘籲籲地道:“衙門來人了!”
說曹操曹操就到啊!神色微松,桃花連忙讓人進來說話。
“丞相不在,貴府主母也不在?”來的是個捕頭,行了禮便問了一聲。顧懷柔看他一眼,指了指姜桃花:“你有什麽話,跟這位娘子說便是。”
“是。”捕頭低頭道:“仵作重新驗屍的時候,在柳氏的指甲縫裏找到些血跡。根據推斷,殺害柳氏的人多半被抓傷了臉或者手。若兇手是府上之人,懇請娘子查一查痕跡。”
臉或者手?青苔一愣,伸手就指向外頭道:“方才咱們進這兒的時候,院子裏那個家奴臉上不就有傷嗎?”
“哪一個?”桃花驚訝地回頭看她。
二話沒說,青苔飛身出去就抓了院子門口還在除草的一個家奴,拎到衆人跟前道:“方才奴婢無意間掃了他一眼,就見他臉上有傷……是這樣的傷嗎?”
段芸心一驚,走上前來看了看那家奴。右臉頰上的确是有指甲的抓痕。
“怎麽來的?!”她怒聲問。
家奴吓得一抖,小聲道:“跟人打架被抓的……”
眼神慌張,一看就是在撒謊,旁邊辦案多年的捕頭當即讓人把他拿下,仔細看了看道:“此人恐怕要帶回衙門審問。”
瞳孔微縮,段芸心終于察覺到了不對,低聲喃喃:“誰給我下的套?”
人不是她殺的,但她知道柳香君的死不簡單,本想着順水推舟能除掉一個秦淮玉也有利無害,誰知道這火怎麽就燒到了她身上?
視線一轉。她看向旁邊的姜桃花。
這院子裏要是有誰能把她推進這樣的陷阱,那這個人也只能是她了吧?
“段娘子,我知道你在想什麽。”桃花嘆息:“但是我還是想說,這事跟我沒有任何關系,我也只是在找兇手。”
“娘子這話,能說服得了誰?”微微一笑,段芸心抿唇:“誰不知道娘子蕙質蘭心,心思巧妙。得罪了您的人,沒一個有好下場的。我本以為安于一隅,不招惹娘子就不會被惦記,誰知道還是沒能逃過!”
哭笑不得,桃花無奈地搖頭:“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沒有要害你的意思。查案是衙門的事,若是他們覺得兇手是你,那我也沒辦法。若是查出來不是你,那我也未曾做錯過什麽。”
“好。那就讓他們去查。”段芸心垂眸道:“最後的結果是爺來定,我不信你這些把戲,可以把爺一起蒙騙過去!”
說罷,轉身就回了屋子,讓鶴兒将房門給關上了。
“呯”地一聲響,顧懷柔滿臉唏噓:“難得段娘子也有這麽激動的時候。”
“水都淹到家門口了,她不激動才奇怪呢。”搖搖頭,桃花嘀咕了一聲,有禮地送了衙門的人出去,看着他們把那家奴一起押走。
“唉,這事兒複雜了。”顧懷柔惋惜地跟着她離開守雲,低聲道:“要是證據再确鑿一點就好了。能咬死她,她就翻不了身。可惜這點證據,她定然是能在爺面前脫罪的。”
微微挑眉。桃花問她:“何以見得?”
顧懷柔道:“您連這個都想不到嗎?段氏在府裏一向安靜不出風頭,頗得爺喜愛,說她不争不搶,是個省心的人。現在事鬧到她身上,證據又不是很足,她只要說是被人陷害,爺難道還會定她什麽罪不成?”
“會啊。”桃花點頭:“會定她個很嚴重的罪。”
“您在說笑吧。”顧懷柔搖頭:“連我都看得出這事有蹊跷,爺怎麽可能看不出來?”
桃花淡笑,心想這回就算什麽證據都沒有,沈在野最後也可能是會讓段芸心出來頂罪的,只是這群女人看不明白罷了,真以為沈在野對她們有什麽感情,會相信她們?
段芸心的确是這麽認為的,就算她再怎麽算計,也總是在女人之間算計,從來沒想過在沈在野身上動心思,一來是她不敢,二來她也不能。在她的心裏,沈在野是如天神一般無所不能又心懷柔情的丞相,雖然先前對後院的人有些狠了,但那是她們罪有應得。
而她現在完全是被冤枉的,相爺說什麽都不可能立馬定她的罪,她還有機會為自己洗脫冤屈。
這樣的想法在沈在野回府的時候被擊了個粉碎。
衆人都被叫到了臨武院,沈在野從宮裏回來,臉色看起來十分不好,連站得最遠的人都感覺到了相爺身上的怒氣,更別說在他身側的姜桃花。
桃花其實一點也不慫,真的,膽子挺大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每次感受到沈在野的戾氣,她的腿都會忍不住發顫。
“爺?”将情況說了一遍之後,見他沒吭聲,桃花硬着頭皮問:“您覺得該怎麽處置?”
沈在野擡頭,眸子裏一片陰冷灰暗,淡淡地道:“衙門已經派人來跟我說了,抓去的家奴已經招供,說是聽主子的吩咐,吊死了柳氏,妄圖制造自殺假象,嫁禍秦氏,以逐她出府。”
視線落在段芸心身上,他輕笑一聲:“還真是芸心能做出來的事。”
趕走秦氏,斬斷他和秦廷尉之間的牽連,可不就是瑜王殿下很想做的事嗎?
段芸心皺眉,即便是跪着,身子也挺得筆直:“不是妾身做的,妾身沒有想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