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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急。”梅照雪輕笑道:“我這病還沒好呢,只是今日勉強出來看看,沒想到幾日不見,段氏就闖了這麽大的禍。”
看她一眼,桃花輕笑:“夫人真的沒想到嗎?”
掩唇一笑,梅照雪擡眼看着前頭的路,淡淡地道:“有很多事是我們想不到的,就像秦氏不知道為何便被關進了大牢,就像柳氏不知道為何就突然死了。還像段氏,聰明一世的人,能鬥得過後院所有的女人,卻終還是玩不過咱們偉大的爺。”
桃花怔愣,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如果沒記錯,梅照雪和段芸心一開始是聯盟過的,然而如今,最後朝段氏落下石頭的,也是梅照雪。這位溫和大度的夫人到底是在想什麽呢?
腦子裏靈光一閃,她突然想起了秦氏。
秦解語可以算是被段芸心坑了的,只是其中的細節她不是很清楚。難不成梅照雪已經知道段芸心的手段,這回算是給秦氏報仇嗎?
微微皺眉,桃花下意識地離她遠了些。這樣不聲不響甚至與仇敵為伍,機關算盡最後報了仇的人是很聰明的,比她想像中更聰明,然而,也更危險。
“要是沒別的事,那妾身就先回去了。”停下步子,桃花笑着朝梅照雪行禮:“夫人多保重。”
看她一眼,梅照雪也沒多說什麽,颔首就繼續往前走了。
這院子裏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但是有一個永恒不變的道理,那就是一山不容二虎,尤其還全是母。梅照雪現在是在暗處,她卻擔着夫人的事務,站在了明處。這形勢,怎麽看都不是對她有利的。
臨武院。
段芸心依舊跪着,沈在野卻端起茶細細在品。
“爺當真要休了妾身?”抿抿唇,段芸心道:“何必這樣絕情呢?哪怕是貶了位份,也留了段家與丞相府的情分在。”
“段家與丞相府的情分,我會找人來留。”沈在野淡淡地道:“但你,不能繼續留在這裏了。”
微微一震,段芸心擡頭看他,眼神有些複雜:“爺…是因為柳氏的事情,還是別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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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呢?”眼神幽深,沈在野靜靜地看着她,像是要将她洞穿:“芸心,你知道‘本分’是什麽意思嗎?”
心猛地往下沉,段芸心白了臉,怔愣地跌坐了下去。
要是因為柳氏的事,她可能還有挽回的機會。但聽他這樣說,她一瞬間就明白了,什麽謀殺,只是個幌子罷了,原來她暗中做的事情,沈在野都是知道的。
“妾身……愧對爺!”重重地磕頭下去,額頭抵在地上,段芸心沙啞了嗓子道:“但爺請相信,妾身是真心仰慕您的。”
仰慕?沈在野輕笑:“這個詞從你嘴裏說出來可真不值錢,仰慕一個人,會在背後做那些?”
“妾身也是逼不得已。”閉了閉眼,段芸心咬牙:“妾身多希望您能偏向瑜王一些,這樣妾身就不必做那麽多違心的事,但……您偏偏選擇了景王。”
竟然肯自己開口說了?沈在野挑眉,不動聲色地拿茶杯蓋子擋了臉:“我選擇誰,是我的決定,因為我身居丞相之位,輔佐将來的太子也是應該。但你不同,你只是我後院裏的側室,不該管這些事情,更不該出賣我。”
“……”段芸心嘆息,慢慢擡起頭看着他道:“爺覺得妾身有選擇的餘地嗎?家父獨斷專行,生母在娘家毫無地位,妾身若是不多争取些東西,又該怎麽活下去?”
“這些與我無關。”沈在野道:“你出相府,便要進京都衙門的大牢。之後的事情,便是你段家與柳家的恩怨了。”
段芸心失笑,點頭道:“妾身知道,妾身就知道您不會動半點恻隐之心。這次是我,下次又會是誰呢?會不會有一天,也輪到姜娘子頭上?”
心裏一沉,沈在野皺眉:“姜氏只要不犯錯,就不會淪落到你這樣的下場。”
“爺想得也太簡單了。”段芸心輕笑:“爺對她的恩寵,就是她最大的錯。自她來後,這院子裏的娘子失憶接連出事,您當真覺得外頭有眼睛的人看不出來嗎?在您要成大事的時候,姜娘子必定會成為血祭。這樣一想,妾身覺得她倒是更可憐。”
血祭嗎?沈在野嗤笑,懶得聽她多說,揮手就讓湛盧把她拖出去。
“妾身還有最後一個問題。”臨出門,段芸心掙紮着回頭,看着他問:“到底要什麽樣的女人,才能得爺全心全意的維護?”
勾唇一笑,沈在野道:“這樣的女人不會存在于世上,你且放心吧。”
眸子徹底黯下去,段芸心笑得落淚,一邊搖頭一邊被人帶了出去。沒有人會得沈在野真正的垂憐,這樣也好啊,這樣也好。這滿院子的女人早晚都會跟她一個下場,誰也不會笑到最後!
如此算來,她也不是徹底輸了。
自己不好沒關系,有人陪着她一起,就不算孤獨。
剛回到争春的桃花冷不防打了個寒戰,端着茶看了看外頭,疑惑地道:“怎麽又感覺被人咒了似的?”
青苔笑道:“您想多了,段娘子這事兒一解決。您在這府裏就是高枕無憂,還擔心什麽呢?”
說得也是,段娘子倒得不明不白,府裏衆人被吓着了,定然得安靜好一陣子才能有下一波浪花。趁着這個機會,她得好好和沈在野培養一下感情,以便自己不會被這麽突然地賣掉。土見尤技。
剛想着呢,沈在野就過來了。神色還是不太好看,像是有心事。
“爺在想什麽?”先前她就發現了不對勁,這會兒終于忍不住問:“從宮裏一回來便心事重重的。”
“皇上和蘭貴妃都生病了,皇上重病,蘭貴妃則是舊疾複發。”走到軟榻上坐下,沈在野抿唇道:“我在尋藥,但有些麻煩,宮裏的禦醫都束手無策。”
桃花一愣,皇上生病沈在野擔心什麽呢?只要皇帝不駕崩。他生一場大病,反而能及時考慮立太子,不是正合沈在野的心意嗎?既然不是擔心皇帝……
那多半是在為蘭貴妃的病情發愁吧。
抿了抿唇,她問:“蘭貴妃是什麽舊疾?”
“心頭痛。”沈在野道:“不常發病,一發起來也能要命,往年都是硬抗,但今年她身子弱了,皇上擔心她扛不住,讓我找藥。”
“爺盡力而為也就是了。”桃花笑了笑:“真的沒辦法的時候,皇上也不會怪在您頭上啊。”
涼涼地看她一眼。沈在野不耐煩地道:“她不能有事。”
雖然嘴上總是不配合,但蘭貴妃做的都是對他有用的事,而且有些事只有她能辦到,說是他手裏的王牌也不過分。
桃花撇嘴,下意識地離他遠了些。暴躁的男人最不可愛了,渾身都是刺,連她都紮。
“你幹什麽?”睨着她的動作,沈在野微微眯眼,伸手朝她勾了勾:“過來。”
“爺不是心情不好嗎?”嘿嘿笑了兩聲,桃花道:“妾身就不用過去了吧?”
沈在野笑了笑:“你确定?”
片刻之後,桃花老老實實坐在了他懷裏,任由他生氣地掐着自己水靈靈的小臉蛋。
“爺,疼!”
“我不疼。”眯眼看着她,沈在野問:“還敢不敢躲了?”
“不躲了。”識時務者為俊傑,桃花連連搖頭,乖巧地道:“妾身這不是怕湊太近了更惹您不高興嗎?”
她每次都湊得很近。哪次看他不高興了?輕哼一聲,沈在野道:“我是過來誇你的,上次交給你的事,沒想到完成得這樣漂亮又天衣無縫,真不愧是趙國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