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神探上門了

隔天繼續錄節目的時候，氣氛微妙起來。

兩組競争對手，取了名字叫花組和雪組，都是兩男一女的組合。申藍所在的花組還好，齊硯帶着的姚敏兒就是上次那個說“有什麽了不起”的姑娘，據說家裏很有背景，所以捧得人多，自己就驕傲得厲害。

但是人氣這種東西，除非財力足夠收買一堆水軍，否則的話是操控不了的。更何況如今的觀衆眼界越來越開闊、越來越聰明，又怎麽會輕易受輿論左右？

讓觀衆喜歡，吸引高票房，這真是一種無法複制、無法模仿的天賦。

姚大小姐覺得吧，她花了那麽多錢，還努力在大衆面前裝乖巧懂事，結果公關公司那麽不給力。齊硯也真讨厭，六個人合作的節目，他一個人出什麽風頭，沒事找那麽多托來搗亂。一點都不尊重同行！

于是姚敏兒拉着另一個同組的男生鄭飛消極配合，比如在齊硯跟申藍各自不甘示弱地表示“我們一定能贏”的時候，随随便便敷衍，比如在齊硯找她說話的時候，甩一甩臉色。所以怎麽拍效果都不好，重複了七八遍。

要不是涉及到抽簽的鏡頭得重拍，齊硯真想建議兩組人員對調一下算了。

齊硯身在局中都不舒服，更何況在看監控器的節目監制。

監制姓淩，四十多歲的男人，正值壯年，見到這情況也沒有發火，只是不冷不熱地提醒：“這節目是白色城堡贊助的，目前的主持名單雖然說是精挑細選的結果，但拍出來要是不理想，贊助商說不定會要求換人。哦，齊硯你是白色城堡的獨家代理，換誰都不會把你換下來的。”

姚敏兒畢竟經驗淺薄，聽完臉色就變了。其他人雖然沒有什麽反應，不過再重新開拍的時候，起碼鄭飛是積極配合了許多。時尚類節目成本高，所以稀少又好看，還能給自己的形象貼金，比一般露個臉光是耍寶的節目好多了，誰也不想随便毀了這次機會。

尤其是身為嘉賓的姚敏兒跟鄭飛，只有表現足夠好才有機會獲得第二次邀約，哪兒還有心思鬧情緒搞小動作。

齊硯心裏感嘆，一個人的身份地位如果足夠，實在是沒必要在這些小細節上跟人死磕，他都用不着開口，自然就有人幫他掃平障礙。如果沒有那一紙獨家代理的合同，現在大概就換成他自己被勸退。

第一次做節目大家都經驗不足，為了配合春回大地的氣氛，這一次的服飾主題是“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于是兩組人熱烈讨論，挑衣服挑配飾花了很長時間。

最後齊硯所在的雪組為女模特挑的是一件鵝黃色跟薄荷綠拼接的機車夾克，裏面配一條煙灰色真絲連體褲，腳上一雙魚嘴鞋，簡單地搭配了金屬原色的手镯。

多虧了有姚敏兒在，從頭到尾幾乎都是她在挑選，齊硯和鄭飛最多在顏色上給了點意見，剩下的就是在旁邊圍觀，點頭，搖頭，再點頭，再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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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得業餘模特最後捂住了漲紅的臉，聲音細如蚊蚋：“別再看了……好害羞啊。”

鄭飛也上道，上前握住她的手，兩眼深情凝視：“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像一朵睡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

齊硯幹脆抱來了吉他，站在模特另一邊唱：“對面的女孩看過來，看過來！”

女孩終究是不好意思，最後跑姚敏兒身邊去了。

齊硯暗暗感激導演特別過來，提醒了這一幕要怎麽演，要不然依着這姑娘兩眼冒綠光的勢頭，明顯是要撲他身上來。

氣氛一直熱烈，直到最後決出了勝負，這次是齊硯的雪組贏了。輸家則被罰上街做義工，穿着北極熊的連身套裝在街頭發氣球。

至此，第一次拍攝終于圓滿結束。

至于義工部分，那就是申藍負責的外景，齊硯則可以解放了。

做娛樂節目其實最累的地方就在于要一直保持情緒高昂，要一直高高興興、熱熱鬧鬧，還要妙語連珠，樂在其中。

剛開始的确可以，但是重拍個幾次，幾個小時堅持下來就特別地磨人。

淩晨兩點，這次拍攝終于全部完成了。齊硯躺在一旁躺椅上，拿毛巾蓋着臉，累得手指都懶得動一動。

倒是羅一平提前睡醒了，給他送來熬得軟糯的綠豆山藥粥，去火暖胃。齊硯強撐着坐起來，捧着保溫飯桶喝了半桶，這才長舒口氣，“活過來了，難得你考慮這麽周到，太賢惠了。回頭我一定好好謝謝你！”

羅一平搓搓手，還是說了實話：“都是賀老師教的，要謝你去謝他。” “果然還是賀老師想得周到，你多學學他。”齊硯教訓，看着羅一平點頭稱是，心裏一軟，忍不住想着他那男媳婦真是又體貼又窩心，必須好生感謝一番啊。

工作人員還在收拾器材，他去随便洗了把臉，和羅一平一起離開。

他走出攝影棚，想了想還是繞到了淩總監的辦公室，看見燈亮着，就敲門進去了，“淩總監，之前多謝您幫忙。”

齊硯也沒明說什麽事，不過兩個人心知肚明，那男人從辦公桌前站了起來，“沒什麽，你們好好表現我就欣慰了。對了小硯，我正好找你有點事，你把門關上。”

齊硯看他眼神閃躲，似乎不是什麽好事。他讓羅一平在外面等，自己一個人進去了，一手插風衣兜裏，拿着手機，萬一有什麽事也好打電話求助。

淩俊峰略微尴尬，還是去打開了文件櫃，取了一摞CD跟海報出來，放在齊硯面前。

大概八九張，全是他的專輯。齊硯怔住了，默默擡頭看他，“淩總監，這是……”

淩俊峰說：“我老婆，我小姨子，還有我嫂子，我嫂子的姐姐……咳咳，都是你歌迷，能不能請你簽個名。”

四十多歲的男人被娘子軍團壓迫，參與這種追星行為，讓一貫淡定自持的監制大人也有些手足無措。齊硯不敢笑，要了支簽字筆，龍飛鳳舞地簽名，還特地問了每個人的名字，寫下：祝某某某健康快樂、祝某某某永遠年輕之類祝福語。

羅一平等在門外，忐忑不安，一直等了二十多分鐘才見齊硯跟冷面監制有說有笑地出來。

回去的時候他擔心地問：“小硯，沒事吧？”

齊硯在後座半睡半醒，“沒事……給粉絲簽名而已，做明星真好……”

好嗎？羅一平想起齊硯青黑疲倦的眼圈，Andy用了好幾種遮瑕膏才掩蓋住，想起齊硯曾經遇到的那些肆無忌憚的辱罵、猜忌、排擠、折辱，還有他第一次吊威亞時恐懼的哭叫、手指的血淋淋傷口，還有杜鋒那差點刺傷眼睛的一劍。當然，更忘不了齊硯那次被莫名其妙毆打得住院的遭遇。

現在不過給粉絲們簽了幾個名，就高興成了這樣。

羅一平忍不住擡頭看了下後視鏡，小夥子縮在後座，身上蓋着大衣，已經睡着了。他低聲嘆口氣，“你小子要心寬到什麽時候……”

第一期《一小時奇跡》在黃金檔播出了，沒有專業主持人控場，就任憑六個年輕人組隊瞎折騰，雖然有時候表現得很生澀，卻別有一種讓人耳目一新的感受。

加上節目裏提供的服飾精致華美，還有專業的美發師跟化妝師幫忙做造型，參加變裝的雖然是志願者，最後打扮出來的效果也異常地讓人驚豔，視覺效果極佳，非常符合一小時奇跡的名字。其實還有個叫法，叫醜小鴨變白天鵝。

而且志願者們都還能得到一套免費的廣告硬照，就算輸了也輸得開開心心。

首播日收視率飙到了兩位數，一時成為話題。但是齊硯完全沒關心，他和申藍是固定主持人，後面一口氣連拍了四期。就跟連續一周跑馬拉松兼只吃提拉米蘇一樣，又膩又累，拍完後在家裏睡了整整兩天才緩過來。

然後，雷大鵬找上門來。

他是刑偵大隊長，專管重大案件，本來在追查那個連環殺人案。但唐雲化的兒子失蹤也被當作大案要案來查，這事就落在他頭上。

雷大鵬調出了以那家金龍俱樂部為中心，半徑二十公裏內的所有監控數據，人工查看幾十個小時，找到了十多個疑點，然後一個個排查。

其中一個，就是齊硯。

那天他接應賀千明開的車是從租車行租的一輛大衆桑塔納，外表非常不起眼。并且他還披了降低存在感的風衣，又是晚上，自認沒人能把他認出來。

實際上如果換了其他人檢查錄像，只怕就把他給漏過去了，可是好巧不巧讓雷大鵬看見了。此人眼光毒辣，過目不忘，又跟賀千秋熟識，上次的襲擊事件裏也順帶跟齊硯熟識了。

所以連金手指都扛不住他的眼力，齊硯被認出來了。所以說完美犯罪是不可能存在的，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幹了壞事是一定會被抓住的。

雷大鵬考慮到了賀千秋的面子，沒有大張旗鼓請齊硯去協助調查，反而自己上門來了。

齊硯在自家客廳裏，坐在賀千秋身邊，雷大鵬将放大的照片給他看，交通監控攝像頭的像素低，打印出來人像模模糊糊的，但只要經過提醒，仔細看還是能分辨出來，司機位置坐的人是齊硯。

雷大鵬說：“租車用的假身份證，但付款的賬號是林琳。那是賀千明的助理吧？歐陽帆死亡，唐刀失蹤，你開着賀千明助理租的車出現，全都集中在金龍俱樂部附近，這些難道全是巧合？”

齊硯好想說真的大半是巧合啊，但是在兩尊大神的目光注視下腦袋越垂越低。太可怕了，太可怕了，雷大鵬簡直像是在現場看見了所有事情一樣。

雷大鵬的聲音變得異常嚴厲，“現在賀千明也聯系不上，你知不知道這會讓賀千明也會成為殺死歐陽帆、綁架唐刀的嫌疑人？”

賀千秋不說話，只是在他身邊坐着，靜靜喝茶。

齊硯大腦快速運轉，“可是，我那天只是陪明哥去見他的戀人，他這次不想招搖，所以兩個人見面都遮遮掩掩的。再說了，唐刀那麽大個人不會反抗嗎，我倆要綁架他，怎麽可能做到毫無動靜？”

雷大鵬盯着齊硯看，目光像透視光一樣，慢慢裂開嘴笑了，轉頭看賀千秋，“千秋，你怎麽看？”

“談戀愛這部分應該是真的。”賀千秋放下茶杯，“手機給我。”

齊硯條件反射地抓住口袋，緊張看他。

賀千秋卻動也沒動，只是垂下眼睑嘆口氣，“想不到千明連我這個哥哥都要瞞着，卻只相信你。”

齊硯正隐隐約約覺得自己上當了的時候，雷大鵬大笑起來。他個頭魁梧，是典型的山東大漢長相，笑起來特別豪邁，“太容易了，怎麽一詐就詐出來了，小硯你以後可千萬別做壞事。快給千明打個電話，這事開不得玩笑。”

齊硯忿忿地掏出手機，撥通了賀千明臨時買的手機卡，“因為是賀老師所以才不想隐瞞！你換個人詐我試試！他也不一定會接……喂，明哥啊，我跟你說……”

賀千秋已經從他手裏拿走手機，“千明，你是不是跟唐刀在一起？快點回來，要不小硯會被當成綁架唐刀的犯人給抓起來了……什麽？沒事，天大的事有我在。你等等，我讓大鵬告訴你。”

齊硯看着他的手機跟擊鼓傳花似的在賀千秋、雷大鵬手裏旅行一圈，再回到自己手裏。

賀千明将唐刀帶去了東海外海的一個小島上療養，最後他們決定由賀千秋出面，找老爸借私人客機去接人。其他手續跟善後工作則交給雷大鵬。

商定之後，雷大鵬就起身，拿起外套準備離開了。

賀千秋送他出門，齊硯跟着到了玄關，小聲問：“我能做什麽？”

雷大鵬聽見了，笑逐顏開回頭，“送我幾張簽名照，還有，快點出新專輯。哦對了，那車子你清理得可真幹淨啊，我手下一個小隊愣是半根頭發都沒找到，有機會來講講。”

齊硯尴尬笑，随便找了個借口，“我帶着吸塵器和空氣清新劑。”

雷大鵬兩眼一亮，“是這樣嗎？居然這麽有效？不行我得試試。”

他念念有詞地走了，門剛關上，齊硯就從背後用力抱住賀千秋。

“對、對不起，賀老師……”他結結巴巴地說着，“明哥說無論如何要幫他，所以我……”

賀千秋沒說話，只是拉開他雙手，轉身看着他，目光柔和，“作為哥哥，我倒是很高興有人能這麽向着他。但是作為你男人，你瞞着我對別的男人那麽好，應該怎麽罰？”

齊硯心裏一松，知道賀千秋沒生氣，但随即就愁眉苦臉往後退，“我、我用嘴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