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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木穎看了劇本一遍又一遍，将女主角的臺詞背得滾瓜爛熟。早上天還沒亮就起床對着鏡子苦練，就想要在試鏡時呈現最好的狀态。

盧木穎被盛瑛看中并簽約不是沒理由，她是有演技的，一張臉淳樸老實，大媽們看着喜歡，年輕女性看着沒壓力。典型的女一號的臉，只是現在還沒有真正女一號的命。

盛瑛看了她的戲親自去找她簽的，沒見着活人之前心裏想着要将她好好包裝，就像她演的角色一樣，往精靈古怪又有親和力的形象上推。

結，果，他，媽，的……

盛瑛好幾次都想将她踢出博展，可現在手裏沒有新簽的女藝人，業績要往上報老板才會給錢花，就算盧木穎腦子再缺根筋盛瑛還是忍她，也是為了自己着想。

再者，盛瑛還是有她的職業敏感和能力。

盛瑛今年四十一歲，浸在這個圈子裏也有二十年，什麽樣的人能紅，什麽樣的人注定就是他人人生的配角，她基本上沒看走眼過。

演員要紅，基本和她的個性智商沒有關系。女演員，只要出一張有辨識度又招人好感的臉，演技別太爛，其他的交給強大的團隊來運作就行。接什麽片子走什麽樣的路線，都是工作的一部分，演員自己是沒有決定權的。

智商不夠，經紀人來湊。

只要她能紅，能賺錢就行，先忍她兩年。

盧木穎戲一上身就像是變了個人，一舉一動都很有戲。

《候鳥》女主角，她志在必得。

試鏡在博展大會議室進行，盧木穎來得很早，卻已經有人在她前頭拿了號碼。

十點一到，博展會客廳被擠得滿當當，五十多人坐的坐，站的站，還有随行的經紀人，略有尴尬。

柴臻沒想到會有這麽多人來，博展的地界本就不大，這些試鏡的演員裏還有些算是已經成名的明星。

陸靜笙不在，柴臻自己決定，臨時将辦公區騰出來，員工拿着筆記本到樓下藝人經紀部和博展音樂辦公，找了幾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就近将辦公區桌椅重置，不一會兒功夫有椅有桌，演員們和自己的經紀人助理都有地方可坐，還能和其他競争者分隔開。

一直死着臉的試鏡演員們也漸漸有說有笑起來。

葉曉君和江一以及博展的制片總監劉聲坐在會議室裏，試鏡開始了。

盧木穎來得早，拿到了7號，等了一會兒就進去了。

“哎？你不是那個誰……”劉聲看着她面熟，盧木穎繪聲繪色地自我介紹一番，江一打斷她：“開始吧，別浪費大家的時間。”

盧木穎立即投入情緒，旁若無人的表演，收放自如。臺詞一字不差，節奏感恰如其分。

有戲！就要這如沐春風的感覺，盧木穎結束表演後，自己給了自己一百分。

轉回身對着葉曉君她們三位，信心滿滿等待他們說話。

葉曉君和江一都低頭沒看她，只有劉聲和她大眼瞪小眼。

“傻愣着幹什麽，表演完就出去等通知。”劉聲想起她了，不就是藝人經紀部不知道從哪兒簽回來的傻大姐麽？

“就這麽完了？你們不點評幾句麽？”盧木穎還不樂意了。

劉聲歪了歪嘴，笑都懶得笑：“行了，趕緊出去吧，本來時間就不夠。确定用你的話會通知你經紀人的。”

盧木穎來這兒試鏡當然沒跟盛瑛說，要是盛瑛知道她居然敢擅自做主非得罵得她狗血噴頭：“啊？這麽麻煩？為什麽面對優秀的表演你們還需要遲疑？工作效率太低了吧。”

劉聲沒想到能聽到這種話，冷笑一聲。

葉曉君依舊沒擡頭，在看下一位試鏡者的資料，倒是江一終于看她了。

“面對優秀的表演的确不需要遲疑。”江一已經有兩晚沒睡，都在忙《候鳥》相關事情，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剛從土裏刨出來的幹屍，兩眼冒綠光，“優秀的表演在哪裏？你以為你是誰？我們要的是女雇傭兵，不是村姑！有照鏡子嗎？出去！”

盧木穎愣住了，天下怎麽會有這麽沒禮貌的人！

他還是導演！

柴臻正在為試鏡的演員們倒茶水，盧木穎信心滿滿地進去整個人被掏空一般地出來，失魂落魄一腳踩在別的演員鞋面上。

“哎！你看路！”

被踩的女演員差點兒炸了，盧木穎卻跟失聰了一樣動也不動。

柴臻将她拉到一邊說：“別在這兒晃，回樓下休息一下。”

盧木穎凝視着柴臻，眼睛眨也不眨：“我不信！”

柴臻一張臉天生不會笑似的：“不管你信不信，現在，離開這裏。”

全部試鏡結束，葉曉君脖子發酸耳根子發麻，一邊晃動脖子一邊聽江一在那兒暴躁：“怎麽會這樣……沒一個行！這叫表演嗎！這是什麽氣質！村！糊弄誰！國內女演員就沒一個不是屎嗎！”

葉曉君冷眼看他沒搭理，倒是劉聲認真琢磨這事兒：“嗯……你們覺得童幼寧怎樣？”

江一：“童幼寧？難道你覺得她有演技？”

劉聲哎呀哎呀地招招手：“江一兄，別這麽緊張嘛，你看過《雲端》沒有？”

“《雲端》？好像有印象。”

劉聲繞過江一問葉曉君：“葉編劇，你覺得童幼寧怎樣？《雲端》裏演的女飛行員很不錯啊，這回這女雇傭兵我看也成。她團隊是不是也想讓她轉型，多演點兒硬戲才接了《雲端》？這回這個女雇傭兵完全可以給她承上啓下。”

其實葉曉君在寫劇本的時候偶爾也會将童幼寧帶入女主角裏，這個角色的定位的确和童幼寧很相似。

“童幼寧的确是個不錯的人選。”葉曉君說，“不過她好像受傷住院，最近都沒有活動。”

劉聲說：“是麽？我去向她經紀人打聽打聽，看她檔期合不合适。”

江一還在原處一直念叨：“童幼寧……童幼寧……”

葉曉君回到辦公室，盧木穎沖了進來：“葉曉君！”

葉曉君擡頭看她一眼，又低下：“什麽事？”

盧木穎兩步跨上前，雙手撐在葉曉君的桌上，壓低聲音道：“你是故意的吧！是故意要我難堪的嗎！”

今天一早葉曉君就在想關于“演習”和“實戰”這兩個詞的具體含義，試鏡前她就對這次試鏡不抱什麽希望，試鏡的時候也是粗略一看，最後果不其然。本以為盧木穎被江一那毒舌羞辱過後能安分些，沒想到用力摁下去，她倒是反彈得很高。

葉曉君擡頭，和盧木穎對視上：“既然你沒有自知之明，我就給你自知之明。”

盧木穎：“你……”

柴臻在外面敲門：“葉主管？裏面出什麽事嗎？”

盧木穎氣勢洶洶沖進葉曉君辦公室時她看見了，怕這熊腦子姑娘一時沖動做出什麽可怕的事，但又不好直接打擾，只在外面敲門。

“沒什麽，麻煩你請盧小姐出去。”葉曉君說。

“我自己會走！”盧木穎憤怒沖出辦公室，狠狠地瞪了柴臻一眼。柴臻仰着頭大風大浪經過似的，問葉曉君：“今天下午的咖啡照舊？”

葉曉君：“照舊，麻煩你了。”

辦公室的門關上，葉曉君将bearxxx的郵件調出來，正要再研究，門被打開了。

葉曉君心往上提了一下，正要皺眉看看哪位這麽不知禮貌不敲門，擡頭一看，陸靜笙倚着門站着，帶着不知哪兒飄來的笑容。

“聽說你把那根木頭給弄哭了？”陸靜笙慢悠悠地關門，走過來。

“她哭了？”葉曉君想想好笑。

“怎麽做到的？我和盛瑛都拿她沒辦法，沒想到被你給治了。”陸靜笙慢慢将她連椅帶人一起拉出來，“說說，你對她做什麽了？”

“我沒對她做什麽。”

兩人特別有默契地冷戰着，葉曉君有想過她們會因為什麽再次交流，沒想到會是因為盧木穎的事情。

“那就是咱們葉編劇越來越能耐了，沒做什麽就把人弄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一擡手，将百葉窗放下，只留着對向藍天白雲的兩面落地玻璃，和主辦公區相接部分被遮得嚴嚴實實。

“想我嗎？”

陸靜笙認真地問，手指探入葉曉君散開的發絲間，習慣性地撫摸她的耳朵，一顆心似乎也被她揉着。

雙唇交纏，更深入地纏綿，氣息很快紊亂了。

葉曉君承認，就算她們倆人的關系冷再久，只要陸靜笙想要點燃，立即就有火焰。

……

親吻之後倒是自然而然接着聊起來，仿佛之前的別扭都不存在。

陸靜笙早就知道她讓盧木穎去試鏡一事，笑她不知何時變得這麽有心機。

“有心機”這個形容葉曉君并不是特別喜歡：“童小姐最近怎麽樣了？”

“她？已經出院了。”

“傷好了？”

“應該是，不然許醫生怎麽會放她出來。也夠久了，她一堆工作都給耽誤了都快火燒屁股了。”

“說起來，今天和江導演和劉制作談起《候鳥》的女主角人選，他們想要聯系童小姐出演。”

“讓幼寧來演？不是不行，只是我得問問看她行程怎麽排的。”

葉曉君“嗯”一聲，沉默了兩秒鐘陸靜笙正要開口說一會兒去喝下午茶，被她搶先道：“那個唐景璐……你要小心。”

她曾經也提醒過陸靜笙讓她避開了車禍，這種程度的提醒看來是在允許範圍內的。

“我當然會小心她。”陸靜笙問，“你又……從哪兒知道了什麽事？”

葉曉君已經想好了托詞：“我只是擔心你而已。”

陸靜笙看着溫柔的女友心有點兒發燙：“你不用擔心這些，這些事情我能處理好。你只需好好做你喜歡的事情，寫劇本也好，旅行也好，公司的事情你不用惦記。不過……下次你再出去旅行的時候，我想跟你一起去。”

“你能抽身嗎？”

“能。你天南地北地跑，我也常去劇組，但咱們都還沒好好一起放下手裏的事兒專心旅行一次。據說旅行是檢驗兩人感情的最好方法，我估計你帶着我旅行得每天被我氣醒。”

葉曉君沒忍住笑：“你倒挺有先見之明。”

陸靜笙眉毛都豎起來了：“我随便說說你還當真了！”攔腰一把将葉曉君抱起來，吓得她驚呼一聲。

帶着她往落地窗那兒去，将她壓在玻璃上，雙臂一展将她圈在裏面，逃不出去。

這個姿勢實在太讓葉曉君害羞，整個人都縮起來了。

“怎麽了，不敢看我。”陸靜笙捏她的下巴，“別的事你不當真，我損自己的事特當真對吧。”

葉曉君笑。

“不許笑，認真說事呢。”

“行啊。”葉曉君正面對着她，雙手搭在她的肩頭，“你說過的事，要說到做到。”

陸靜笙喜歡她主動接近的樣子，再落一吻：“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