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田小安這一生病,整整三天三夜連續高燒低燒不斷。
嚴碩又急又怒地沖家庭醫生大發雷霆,吓得整個別墅的下人們噤若寒蟬,緊接着,嚴碩就火急火燎地把田小安送到了嚴家最高級的私人醫院,經過數個國際權威名醫輪流問診研究,各種各樣昂貴珍惜的藥材喂養急救,這才終于把燒得奄奄一息的小孩救了過來。
這場突如其來的大病讓田小安險些沒熬過去,那嬌小孱弱的纖細身體在嚴碩懷裏幾度斷氣停止心跳,燒得面頰通紅呈現着不正常鮮紅顏色的小臉,竟時時刻刻透出一股詭異冰寒的死氣,整個醫院都仿佛被陰曹地府的黑暗給籠罩住,那恐怖駭人又鬼氣沖天的邪氣不止把嚴碩吓了個半死,更把醫院裏的所有醫生護士和心腹保镖們也吓得魂不附體。
而緊接着,嚴碩跟中了邪似的抱着小孩兒眼珠赤紅胡言亂語地到處發瘋,無論誰去勸都不撒手像頭守護異寶的野獸嘶吼亂咬,令在場親眼目睹的人一個個都慘白了臉,心中的無神鬼論科學信仰觀念,徹底被颠覆推翻。
這件事立即驚動了嚴家家主和家主夫人,當倆人匆匆忙忙趕來醫院時,田小安的高燒已退病情穩定,嚴碩也在保镖和醫護人員的合力下,打了一針鎮定劑昏睡過去。
“到底怎麽回事?”嚴豪這些年基本放權給大兒子來打理家族生意,可即使他很長時間不再露面,但在嚴家和商界的威嚴依然震懾力十足。
嚴大左聲音微顫地把剛才的鬧鬼事件講述給家主聽,醫院的負責人臉白手抖地把剛才的監控畫面播放給嚴豪和溫陽看,倆人看完之後一臉嚴肅,相對一眼後,溫陽默契地握住嚴豪的手,轉身交代嚴小右把所有錄像收起來,嚴令禁止所有人把今天的事情傳出去,誰若敢洩露出一個字,必定嚴懲不怠。
衆人趕緊膽戰心驚地退下了,嚴豪沉默片刻後,交代嚴大左去處理後續,嚴小右也跟着離開協助大哥,偌大的病房很快就剩下夫夫二人,還有病床上雙雙陷入昏睡的嚴碩和田小安。哪怕是昏迷不醒也死拽着小孩兒手不放的嚴碩,眉宇間擰着一股化不開的陰霾,唯恐身邊的小人兒再次離開他,并呈現着一個擁有者的姿勢霸道地将人兒占據整個懷中。
溫陽忽地感嘆了一聲:“豪哥,阿碩肯定對這孩子動了真心。”
嚴豪冷哼:“這麽小怎麽下口,我兒子難道是個戀童癖?”
溫陽嘴角抽了抽,沒好氣地拍開他的手,走到病床前輕柔地摸了摸田小安的額頭,确定小孩兒真的已經不發燒了,他滿意地松口氣。
然後,目光仔仔細細地打量着小孩兒的精致五官,接着又把視線掃向了就算是昏迷也帥得一塌糊塗的嚴碩,忍不住自豪地啧聲道:“還真別說,這孩子的樣貌配得上咱家阿碩,就是不知道品性如何。”
“不管如何,只要臭小子喜歡,随便他就是。”
嚴豪滿眼妒忌地上前攬入愛人,就算對方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他也不喜愛人把眼光放在別的男人身上。
察覺出愛人又亂吃醋,溫陽溫柔地彎起眉眼,擡頭吻了吻男人的下巴,說道:“你這态度還真是敷衍,萬一你兒子給你找了個敗家兒媳,你要怎麽辦?”
嚴豪挑眉,扣住溫陽的脖子,狠狠地來了個法式熱吻,在對方喘息嗔瞪他的眼神下,大言不慚地說道:“有本事就敗,你老公我有的是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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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夥!”
溫陽好笑地伸手揪了下嚴豪的耳朵,對方立刻變成了一條忠犬大狗,弓着腰努力地往清俊男人身上蹭,其中暧昧挑逗的意味十分明顯也格外粗魯。
“滾,這可是病房,你幹嘛呢!”溫陽瞬即漲紅了臉,怒推着沒羞沒躁的老混蛋,都一把年紀了還整天發情,不怕腎虧啊!
“老婆,既然兒子沒事了,咱們回去吧。”
嚴老混蛋很無情地丢下兒子,強勢地摟住媳婦的細腰,不由分說地把人帶離病房直奔豪車上,司機得令開車,後車廂的遮擋玻璃緩緩升起,頓時響起了一聲壓抑的粗喘和低吟的叫罵……
嚴碩在醫院無故被鬼附身的事情被嚴豪下死命令瞞了下來,但那段監控視頻卻被嚴豪放在了機密書房,一切等嚴碩醒來後再說。
第二天下午,先醒來的是燒得迷迷糊糊的田小安。
他睜開雙眼的時候屋內一片安靜,床頭櫃上擺放着一束新鮮的藍色百合,淡淡的花香沖散了不少醫院獨有的消毒味,鼻翼微微煽動吸入一縷花香,沁人心脾,溫馨安逸。
盯着純白色的天花板發呆了好久才回過神來,田小安眸色茫然而無措,像是經受了一場巨大的打擊,卻又并不空洞,反而透露着一絲驚喜,又夾雜着一抹悲涼。
他清晰地記得自己做了一場很真實的夢,夢裏他見到了杳無音信的阿旭哥凱旋歸來。阿旭哥穿着一身銀色盔甲,騎着高頭大馬返回了田家村,他帶着一大隊的十裏紅妝前來迎娶他,可惜他早已不在了。阿旭哥仰天嘶吼懷着滔天怒意生生屠殺了整個田家村,所有村民都死在了大将軍的劍下,鮮紅的血染了一地,也換不回他心愛的小哥兒。
大将軍亂殺無辜驚怒了當今聖上,聖上雷霆下旨将其斬立決。大将軍是在那年最冷的寒冬臘月被斬首的,那日鵝毛大雪紛紛揚揚地飄下,一片銀裝素裹的京城只有菜市場充滿了濃郁沖天的血腥味。
陰天陰時陰刻,鬼門大開,厲鬼叢生,大将軍的魂魄煞氣逼人,充滿了殺戮罪孽和逆天怨怒的新鬼吞噬了所有厲鬼,變成了天地間最令人恐懼的陰邪惡鬼,陰曹地府不敢收他,輪回投胎他沒資格,天庭神仙拿他沒轍,就連邪神都無法将其收入麾下。他肆意妄為,兇戾可怖,是三界中最可怕的存在。
然而,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如此有違天道四處濫殺,不惜冒着魂飛魄散的下場攪得三界天翻地覆,不過是想要憑借一己之力,找回他心愛之人失散的魂魄,讓他心愛之人得到重活一次的機會,讓他心愛之人能夠早日投入輪回。
但他一直都沒有成功,就算是跟閻王爺大戰,跟天帝不死不休,跟邪神做交易,他都沒能找到心愛人兒的魂魄。直到最後機緣巧合下得知,他心愛的小哥兒并不存在于這個世界後,煞氣凜然的惡鬼終于崩潰絕望了,他在所有神魔驚愕的神色下自爆而亡,徹底消散于天地間,自願放棄永生,追随心愛之人。
也許是惡鬼的一片深情感動了上蒼,他在臨死前的最後一縷魂魄,成功地穿越了神秘莫測的時空隧道,來到了一個陌生而嶄新的神奇世界。但由于空間壁壘對靈魂的碾壓和約制,惡鬼的一縷殘魂只能俯身在一塊毫不起眼的乳白小石上,而恰巧的是,那塊小小又普通的乳白石頭,正是他心愛的小哥兒從小佩戴的唯一飾品。
惡鬼在小石頭裏住下了,他利用魂力在小石頭中開辟了一個空間,卻不料,這個小石頭本身就是一枚仙界遺落的寶物,它重重封閉印記只等有緣人開啓認主,惡鬼無意中打開了封印,卻不小心令寶物靈氣洩露,擾亂了整個世界秩序和天道規則。天道為了維護正常軌跡運轉,再次施法令時空倒退,惡鬼在毫不知情之下,伴随着小石頭重新回到了心愛之人的身邊,并在小哥兒奇異穿越危機時救了心愛人兒一命。惡鬼因魂力消耗自動陷入沉睡,而那塊小石頭也趁機認主,完全融入到了小哥兒的靈魂之中。
這也就是當初田小安醒來後,為什麽不見了脖頸上那顆小白石的真正緣由,他當時初來異世滿心惶恐,并未在意那塊小石頭,只以為跳崖時掉在了山淵裏。
理清了來龍去脈,從小石頭反饋的信息中得知了前因後果,田小安不禁淚流滿面,口唇呢喃地呼喚着:“阿旭哥……”
之所以連續高燒而生命垂危,是因為小石頭內殘存的魂魄被心愛人兒巨大的情緒波動給驚醒,他拼出最後一絲魂力沖出靈石禁锢,想要保護心愛之人卻不小心讓洩露的靈氣沖入主人的肉體凡胎,從而導致病中的小哥兒被強行洗髓伐骨,險些沒熬過去。
而那抹屬于阿旭的殘魂在最關鍵時刻,毫不猶豫地舍棄修為守護心愛人兒平安歷劫,只要過了這九死一生的關卡,便再也不用擔心作為異世闖入者會被這裏的天道規則所壓制、排斥,徹底擺脫一切前世今生的因果命運,真正地成為有資格生活在這個時空的人。
當明白這些玄之又玄的道理,田小安早已哭得泣不成聲,滾燙的淚水順着鬓角洶湧掉落,瞬間染濕了雪白的枕頭,心髒痛的難以呼吸,他捂着胸口清晰地感覺到,那裏似乎少了一個最重要的東西,卻在淚眼模糊間,竟看到了一張近在咫尺的熟悉面孔。
田小安分不清現實還是虛幻,只憑着內心最渴望的沖動下意識地抱住了眼前的人,嘶啞地開口呼喊:“阿旭哥!阿旭哥!不要離開我,不要走……”
嚴碩是被一顆熱乎乎的小腦袋給拱醒的,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就感覺懷裏有個人在哭。記憶迅速回籠之際,昏睡前的點點滴滴他記得一清二楚,一個黑色的鬼影附在他身上,抱着小家夥說了一大通他聽不懂的古文,那激動興奮卻又充滿絕望悲傷的濃烈情緒深刻地感染了他,但最終他能确定的是,在自己的身體被類似鬼生物占據的時候,他居然并無一絲的害怕和恐懼,反而有種……怎麽說呢,就像是自己殘缺了二十年的一魂一魄,終于默契歸位了。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體驗,嚴碩并不想去追究那個鬼家夥什麽來歷身份,又跟田小安究竟是什麽關系,他不想被哪怕跟自己有任何牽連的意識所支配,他就是他,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嚴碩!
深邃漆黑的瞳仁折射出一抹暗紅光芒,嚴碩眯着眼神色冷靜地凝視着懷裏哭得不能自抑的小家夥,忽然悄無聲息地勾起了嘴角,一道精明而得逞的算計在眸中劃過,瞬間消縱即逝,然後重新閉上了眼睛。
等田小安哭睡着後,嚴碩再次睜開眼,眸中銳利盡斂。
他小心翼翼地起身下床,按鈴叫來了醫生為田小安仔細檢查,聞訊趕來的嚴大左連忙走進病房,一雙眼緊張兮兮地盯着嚴碩打量,唯恐這不是自家的正主少爺。
嚴碩沖他擺擺手,有什麽事等會兒再說。
嚴大左這才大松口氣,無聲地吓了一身冷汗。
“大少請放心,安少爺已經無礙了,只要好好休養,身體會越來越健康。”
醫生戰戰兢兢地彎着腰不敢正眼看嚴碩,看來昨天的事情仍心有餘悸,唯恐這位大少爺再次“中邪發瘋”。
安少爺這個稱呼讓嚴碩劍眉一挑,他微微颔首示意醫生可以出去了,等人都走後,嚴大左這才巨細無遺地把昨天的詭異之事說了一遍。
嚴碩倒沒多大驚訝,當時的他雖然身體被掌控,但意識還是清醒的,只不過昏迷後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尤其是他家老爹和小爹地一起來後的反應,到讓他有些詫異。
“家主說您若喜歡這孩子,盡管養着就是,嚴家的飯桌不缺一個童養媳的位置。還有,家主交代您若有需要幫忙的地方,他老人家一定會義不容辭為您做主的。”
嚴大左一板一眼地陳述着嚴豪的原話,聽得嚴碩嘴角一陣抽搐,有這麽個“三觀正直”的老爹,實在是……愛并痛恨着啊!
“小爹地說什麽了嗎?”
“夫人說您先在醫院養着,公司的事情不用您操心,好好照顧這位小貴客才是正事。”
頓了頓,嚴大左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一本正經地說道:“夫人還說,您今年就要正式畢業了,為了鼓勵您能拿到學院畢業考試的第一名,是時候讓您從工作中脫離出來,好好享受校園最後的美好時光。”
嚴碩心塞:“……”
敢情說來說去還不是為了讓我老老實實地滾回學院去上課,這對陰魂不散又日常虐狗的夫夫,簡直神煩!
若是在別的家族中溫陽這樣的話肯定會引來反感和警惕,但在嚴家從來不會出現這種情況,溫陽本身就是大貴族出身的世家公子,別說他根本不會觊觎嚴家的龐大財勢,就說他為了不讓嚴碩心有芥蒂而不惜和嚴豪大吵一架,去國外找代孕機構生下了跟嚴豪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的溫沐沐,就可以看出他很在乎他的愛人和家庭。而且當年他為了嫁給比他大十幾歲的嚴豪而跟本家鬧翻的堅定決然就能看出,溫陽确實是愛慘了嚴豪,也同樣愛屋及烏,把只比他小十歲的嚴碩當做親兒子來疼愛的。
正當嚴碩為了重返學校而頭疼腦熱時,同樣從苦海中脫身出來的何浚颢,在何老爺子聯合父母大人的強行壓制下,帶着家族為他選定的準未婚妻學妹,也準備返回校園恢複學生身份。
當然,衛振霆也不能免俗,面臨即将舉辦的盛大畢業典禮,他也被家裏的老頭子老太太和兇神惡煞的老爹老娘集體從軍隊裏拎出來,乖乖脫下軍裝換上校服圓潤地滾回了學校。
于是,當田小安身體恢複回到學校之後,第一時間就收到了軍事學院的會長男神親自送來的禮物,他牽挂想念了許久的小寵物,毛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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