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

李虔來就這樣靜靜地看着昭搖，昭搖也不說話了，對着他一直傻笑。

突然，只見從豐元神像後走出一大腹女子，看着眼前濃情蜜意的二人冷笑道：“二位真是好雅興啊，死到臨頭了還想着談情說愛。”

李虔來趕緊把昭搖護在身後，昭搖沖他笑笑，卻向前一步，和他并肩而站。

“豐秀娥，勸你還是不要再執迷不悟下去，還來的急。”昭搖一臉嚴肅，盯着豐秀娥勸說道。

“放下，哈哈哈哈哈哈，這真是我聽過最好笑的事，你憑什麽勸我放下，我祖宗豐元神官可都縱容我讨回公道呢！”

豐秀娥面色變得冰冷，眼睛似毒蛇一般死死盯着昭搖。

“你們也猜出來了，這境為我所造，你們出不去的，今日就是你們的忌日。”

昭搖輕笑一聲，卻并不害怕，“既然這樣，你也聽到我所說的了，可能不準确，所以還請讓我們死的明白些。”

豐秀娥施法化出一靠椅，躺了上去，語氣平淡道：“那也好，就講講吧。

我的确是豐元後代，豐姓經過百年，只剩我家這一脈，我爹娘無子，所以對我也是極盡疼愛，雖說不算大富大貴，但坐做些小生意，日子倒也不錯。

後來，他們有一日出去送貨，就再也沒回來。我找了許久才尋到一點消息，有人最後一次看到他們是進了城主府，只進去，不見出來，我等了一日兩日，到了第七日，我知道他們不會回來了。

我想過一個人殺去城主府，或者将那一把火燒了，可是這都是愚蠢至極的法子，我一弱女子又怎可和城主抗衡，我試過自殺，可那房梁居然斷了，我沒死成，我想也許是我爹娘死不瞑目，不準我死，那幾日我渾渾噩噩，水米不進，我隔壁的孫婆婆是個好人，全靠她照拂我才活了下來，她的恩德我永世難忘。“豐秀娥眼神放空，講述的好像是別人的故事。

“我只有一個方法，能夠為爹娘複仇，我沒什麽能耐，唯獨容貌尚可，我開始打聽城主出行的線路，好借機接近他，那日他的馬車在路上，我故意沖了上去，被撞的頭破血流，城主十分內疚，我正好利用他的內疚一點一點勾住他整個人。

城主他是個十分和藹的人，他愛笑，老實的很，我當了他的外室，他總是偷偷出來見我，快四十歲的人了，每次來還總是要給我帶些小玩意兒，我常打趣他，只是他自己喜歡才拿着給我買的由頭，我不得不承認，那些時日我過的很開心。”

豐秀娥像是沉浸在回憶裏，竟不覺露出些笑意。

“可是，我沉浸在那虛假的感情裏，竟然忘了殺我雙親之仇，我旁敲側擊問過他，那日有沒有見過一對送貨的夫妻，他說沒有，我不知該怎麽辦，日日郁郁寡歡，一邊忘不了父母慘死之仇，一邊又忘不了他的好，是的，我愛上他了。”

此時她已淚流滿面，眼神裏充滿着絕望，昭搖有些被觸動，緊緊抓着李虔來的手。

“我對不起我父母，我做不到傷害他的事，後來我漸漸發現自己不對勁，我懷孕了，那一刻我慌了，可是看到他的表情，又覺得這一切仿佛都值得了，我開始安心養胎，就算我只是一個沒名分的外室，就算我的孩子只是一個私生子，我都不怕，因為我相信他，他說過，一定會給我們娘倆一個身份的，後來他來的次數越來越少，我的肚子也已經有七個月大了。

她的神情慢慢變得扭曲，聲音中充斥着怨氣。

“有一日他來了，面色并不好，讓我趕緊收了東西，一會派人送我出城，那裏有人接應，他隔日和我一起走，我信他，被人送到城外一個宅子裏等他，可是他沒來，他騙了我！等着我的，是三個男人，我見那男子有些不對，想要跑掉，可是受此驚吓，我的羊水居然破掉了，我跑不掉了。然後，他們趁我臨盆之際，把我的孩子，生生從我的肚子裏拽了出來，我只能眼睜睜看着，那是個男孩兒，竟然還活着，我求他們放了我的孩子，你猜他們說什麽。”

她渾身顫抖着，眼睛已經通紅，絕望的喊着：“她們說嬰兒大補，活着吃最好！他們吃我孩子的時候，我就在後面看着，他們扒開我的眼睛，強迫我看着我的孩子被活活吃掉，哈哈哈哈哈哈，對了，那人是辛夫人，在這裏被滿家吃掉的那個辛夫人，對了，她被吃之前，也飽餐了一頓，吃的是她的親娘，哈哈哈哈哈，他們罪有應得，他們活該。”

女人徹底癫狂，已經跌坐在地上。

“後來我也被吃了，我的魂魄就看着他們享用着我的身體，如果我有罪，我認！我被吃千次萬次我活該，可是我的孩子他做錯了什麽呢，他還沒來得及看看這個世界啊！”

她趴在地上，哭的肝腸寸斷。

昭搖此時也不知該如何評判，将心比心，若是她遭受這些，恐怕她也會難以放下吧。

“那些人固然該死，可是這城中居民們呢？”昭搖問道。

豐秀娥擡起頭，沒了剛才的悲痛，眼神漸漸暗下去。

“沒有一個人是無辜的！他們都是魔鬼，癡迷于吃人肉，還有吳正淮，縱容如此惡行在先，欺騙弄死我和親生骨肉在後，他才是最該死的那個，所以他死有應得！不過我兒，就要複活了，我在這裏暗中勾引吳正淮，他果然還是那個德行，如今我再有身孕，只需要和他有同樣血緣的孩子的靈魂，一命換一命，最是公平。”

豐秀娥說着，手中出現一碧綠的瓶子，一打開，一個有些透明的女子魂魄被放出，是吳晗。

吳晗在瓶中想是也聽見了那些話，她痛苦的捂住頭，一時難以接受這些事實。

豐秀娥冷眼看着她，可惜了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了，以後時間再無她的存在了，怪就乖你投錯了胎吧。

豐秀娥一咬牙，手持碧瓶念了幾句，對着昭搖和李虔來，兩人被一股大力吸了進去。

瓶內倒像是一個透明的空間，外面的景色看的清清楚楚。

李虔來穩住身體，看了看昭搖無事，抽出劍想要将這瓶子打破，昭搖伸手攔了他。

“等一下，吳晗好像嘴裏在說着什麽，可是她魂魄不全，已經無法發聲，豐秀娥也在施法化化陣，沒有關注她。”

昭搖仔細看着吳晗的口型，吳晗的嘴動了很久，她猜了大概，直到最後一句，她卻是看的清楚，她讓她滅了她的魂魄。

“吳晗要我們滅了她的魂魄，豐秀娥生出此境最大執念就是她的孩子，她想複活孩子就必須需要吳晗的魂魄，滅了吳晗的魂就等于滅了她所有希望，這境自然就破了。”

昭搖低頭思了良久，握住李虔來，兩人一點頭，雙雙出手。

昭搖持扇，李虔來持劍，紅白兩道光打在瓶壁，瓶子應聲而碎。

豐秀娥聽聲音趕緊轉過頭，“真是低估了你們了，還是有些棘手的。”

“動手。”昭搖快速對李虔來喊道。

只見李虔來利劍一出，對着吳晗的魂魄飛了過去，吳晗閉上眼睛，利劍穿心而過，她的身影也化作了灰燼。

“不！！！！”

豐秀娥一聲慘叫，無比憤怒的沖着李虔來大叫一聲，瞬間化了原型。

此時地面也開始劇烈搖晃，整個幻境崩塌之際，李虔來拉緊昭搖，飛身逃去。

後面豐秀娥已經暴走，伸着化成白骨的手朝着二人追去，眼見那二人即将飛出幻境，豐秀娥蓄了全身的法力化作一黑色手掌，朝着二人打去。

昭搖在李虔來身後，最先看到那一掌，可是那速度太快且發力太強，絕無可能避開，于是咬緊牙關，左手用力将李虔來推出幻境，右手持扇，使出全身的法力迎那一擊。

李虔來被推出幻境，剛想飛回去接昭搖，只見昭搖整個人飛了出來。

他趕緊将人抱在懷種，見昭搖受傷，怒氣一起，禦劍斬向幻境中，裏面慘叫一聲。

昭搖也不顧傷痛，趁着豐秀娥受傷，把追憶放出，将她收了進去，追憶飛回，察覺到主人受傷，還拱了兩下，好像十分擔心的樣子。

昭搖摸了摸，它才安靜了下來，等擡起頭，李虔來正死死盯着她，那臉色比豐秀娥還有些吓人。

李虔來冷着臉，正當昭搖想說話，就被死死的抱住了。

昭搖被勒的差點沒氣，剛想推開他，一想他不善的臉色，還有當時情況緊急之際推開他時他那痛心的樣子，突然就不想再将他推開，于是手慢慢放在他的背上。

李虔來抱了好久，才将人放開，語氣強硬道：“以後不需要你保護我，我是男子，理應我來保護你。”

昭搖看李虔來還是那張冰山臉，知道他是真的生氣了，哪敢說不，抱着好生哄了一番，保證也說了，誓言也立了，他才緩和了臉色。

兩人這才想起觀察四周，居然還是豐元神官像，不過看這裏面的華麗程度，這應該才是真正的豐元觀。

昭搖想起小白，于是二人攜手趕往城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