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催婚 有個一女半兒也好

謝韻之也不過是随口勸勸, 她當然是尊重林葳蕤的選擇:“既如此,我叫下人去問問謝宜之在府上沒有。”

不一會兒,帶着她口信去的下人便回來了, 與其一同而來的還有穿戴整齊的謝宜之。

“大姐晨安。”謝宜之同謝韻之問好後,又颔首看向林葳蕤, “林小姐,不知突然找我,所為何事?”

林葳蕤沒有說話,看了守在旁邊的下人一眼。

待謝韻之将其打發後,她才将自己前幾日在刑部發現的線索道出, 随後問道:“我記得當時謝二小姐曾替京兆府的薛大人查案, 不知可有什麽印象?”

“林小姐是想問, 我是否知道兇手是誰?”謝宜之面上浮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 不過這抹詭異的色彩在她面上轉瞬即逝,沒有被林葳蕤察覺。

随後林葳蕤便聽見她平靜溫和的嗓音:“此事過去久矣,謝某并不記得什麽。”

謝宜之的回答,倒也在林葳蕤的意料之中,因此她并未感到有多麽失望,只是略有些急切:“除了施屠戶之外, 當時官府便沒有懷疑過旁人麽?不妨謝二小姐再仔細想想。”

“實在是抱歉。”靜默片刻, 謝宜之雲淡風輕答道,“謝某确實記不得還有誰。”

說罷,她又起身:“不好意思林小姐,在下還有事要出去一趟,不知你還有其他要問的沒有?”

“沒有。”林葳蕤搖搖頭,“是我叨擾謝小姐了。”

“無事。”謝宜之扯了下嘴角,轉身離開。

“唉~”待到謝宜之走後, 林葳蕤單手撐着頭,長長嘆了口氣,“趙绔案都過了這麽久,本就不能從頭查起,原本指望能從旁人身上得到些線索,看來也是無望。”

“謝宜之那厮說什麽,你便相信了?”謝韻之嗤笑,“依我看啊,她十有八.九沒有說真話。”

“真的?”林葳蕤又來了精神,“你如何曉得的?”

“我可是她大姐,從小到大,與她過招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回,又怎會猜不出來。”謝韻之順手卷起肩上一縷發絲纏在指頭上把玩,“她那點小把戲,糊弄別人可以,可逃不過小娘我火眼金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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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謝宜之怕惹上麻煩,不願說起,倒也可以理解。”林葳蕤自言自語。

“她不願說,只因你是外人。”謝韻之道,“若是旁人問起,未必不肯說。”

“你的意思是……”林葳蕤頓了片刻,随即心領神會。

沒想到謝韻之這個濃眉大眼的,也懂得吹枕頭風這個道理。

謝宜之不願同自己講,但她的郎君鹿荇之未必會不曉得,就算是不知道,自己也可以委托荇之旁敲側擊問問。

這倒是個好法子,只是荇之現在已是她人夫,林葳蕤身為女人,總不好在私底下單獨與他相會。

幸好林郁青與鹿荇之向來相交不錯,想到這個主意,林葳蕤也顧不得吃飯,起身便告辭回府,氣得謝韻之歪鼻子瞪眼直罵爹。

林葳蕤快馬加鞭回到府上,找到林郁青的院中,并未見着他的身影。

“郁青呢?”她對着下人問道。

“回小姐的話。”大概是觀棋也沒料到她這時會過來,難免有些意外,“公子到外頭鋪子上去了。”

“他一個人去的?”林葳蕤問。

“正是,公子說只是去去就回,不用我們跟着。”

“你可知郁青去的是哪個鋪子?”林葳蕤又問。

這個觀棋倒答不上來。

林葳蕤原本是想着幹脆等等,等到他回府再商議也不遲,只是又想起若再等下去,萬一錯過今日,便又要等下次休沐才能更進一步地調查,幹脆扭頭又出去了。

據她所知,平日裏郁青常去的便是離不夜城較近的脂粉鋪,于是她快馬加鞭,轉眼就到了脂粉鋪。

正是冬末,天氣還冷得很,沒幾個人願意出來購辦這些個胭脂水粉,因此脂粉鋪的掌櫃正百無聊賴地撥弄着算盤呢。

聽見有人進來,她忙起身相迎,見是林葳蕤,臉上更笑開了花:“喲,林小姐,今天什麽風把您給吹來了?”

“郁青不在?”林葳蕤問。

“您是說郁青公子?他可許久不曾來過了。”

看來不是這家,林葳蕤剛轉身就要離開,又想起什麽:“對了,你還記得趙绔嗎?”

提起趙绔,掌櫃的面上一愣,随機連連點頭:“當然記得了,這人吶,就是太過嚣張,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你可記得……”林葳蕤踟蹰片刻,“趙绔出事當晚,郁青他在店裏過夜的嗎?”

掌櫃的仔細回憶一番,正欲回答之際,一道溫潤的嗓音打斷二人的對話:“阿蕤,你怎麽來了?”

看見進來的人正是自己要找自己的林郁青,林葳蕤笑道:“我有事來尋你,觀棋不是說你到鋪子上來了,怎麽反倒晚了我一步?”

林郁青腳步一頓:“興許是我在路上多逛了會兒,便晚了些,找我有什麽事麽?”

林葳蕤不疑有他:“我們到樓上說去。”

說罷,她又見林郁青臉色還微微有些發白,想來是被外頭的寒風凍的,便扭頭對掌櫃道:“勞煩沏一壺熱茶到樓上來。”

二人上了樓閣之上,林郁青偶爾會歇息的那間房。

屋子裏平日沒有旁人住,封閉得久了,難免有些陳舊的氣息,林葳蕤走到床邊,拔起窗栓,讓新鮮空氣透進來。

這是兩層的小木樓,前邊臨街的方向便是店鋪,而這間屋子對着的則是後院,院中還有一個馬棚,隐約可見其中幾匹馬在吃着草打響鼻。

“小姐,您要的熱茶。”這時掌櫃端着熱茶上來,打斷她的思緒。

林葳蕤坐到桌旁,順手倒了一杯茶,遞到林郁青面前:“給,先暖暖手吧。”

“多謝小姐。”林郁青接過她手中那盞茶,白霧氤氲中,他長睫低垂,遮住眸底神色。

沉寂不到一眨眼的時間,他陡然出聲道:“不知小姐找我,所為何事?”

對于林郁青,林葳蕤自是無需隐瞞,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的發現說出,最後道:“我知你向來與荇之要好,若是得空,想讓你替我問問他……”

“我明白了。”林郁青将手中的茶盞往桌上一放,發出噔的一聲響。

“郁青?”林葳蕤隐隐覺得不對勁,“你不高興麽?”

“小姐誤會了。”林郁青唇角揚起一抹淺笑,仿佛方才他面上的冷凝不過是林葳蕤的錯覺,“我不過是手凍得有些僵,沒有将茶盞端穩罷了。”

林葳蕤伸手,掌心覆上林郁青的手背。

的确冷得跟寒冰一般,林葳蕤幹脆握住他的手:“出門怎麽也不帶個手爐?”

她掌心柔軟而溫熱,捧着林郁青的手,就像是盡力用體溫融化一塊冰。

林郁青指尖動了動,反握住她的手:“這個案子,對阿蕤而言,便那般重要?”

“重要倒算不上。”林葳蕤想也不想道,“只是我這個向來喜歡打破砂鍋問到底,既然明知有疑問在其中,自然不可能置之不理。”

好一個打破砂鍋問到底,林郁青心頭一沉,卻沒有多說什麽:“好,我知道了,過兩日我便與荇之見上一面。”

得了林郁青的保證,林葳蕤也算看到了希望,翌日重返刑部當值,幹起活來也是幹勁十足。

誰知等她下衙之後回到府上,卻來不及問事情進展得如何,就得知了林浔枚病倒的消息。且聽下人說,這大半個月來,郎君似乎都沒什麽精神。

“爹爹既然不舒服,為何不早些與我說?”坐在林浔枚床頭,林葳蕤伺候他用完湯藥,扭頭又問小厮,“大夫怎麽說的?”

“還能是什麽?無非是操心你罷了。”林浔枚打斷她的話,“無非是看着別人家的女兒像你這般大的,就算是不曾有過一女半兒,好歹也成婚了,哪像你整日不着家,也不知在外頭做些什麽。”

“……”沒想到這也能被催婚,林葳蕤好生無奈,“爹你就別胡說了,再說,我不是已經有郁青了嗎?”

誰知她不提林郁青還好,一提起他,林浔枚更是面露不虞:“你便是再喜歡他,憑他的身份,最多也只是侍男,難不成還能當正君不成?”

“為何不行?”林葳蕤反駁的話脫口而出,話音一落,她又意識到林浔枚尚在病中,眼下不是自己與他争執的時候,只得放軟語調,“爹爹何必操心這些,反正女兒不求功名利祿,只願我們一家子平安和美,郁青除了身世,哪樣都不比別人差,女兒也只願意娶他。”

更何況,林葳蕤心頭嘀咕的句,林郁青真正的身世,未必就那麽簡單。

“你……”林浔枚重重嘆了口氣,不知如何是好。

他總覺得林郁青這男子,看着雖溫順,心底卻不知想的是什麽,若将來林府任由他一人獨大,只怕自家女兒要被這人吃得死死的。

“爹爹就算是要與我講道理,也等病好了再說。”林葳蕤道。

正在此時林霑也推門而入:“講什麽道理,你又惹你爹生氣了?”

不分青紅皂白就認定是自己的錯,可真是她的親娘,林葳蕤心頭暗嘆,只得規規矩矩起身:“娘親回來了。”

“嗯。”林霑應了聲,卻不是對着她說的,而是目光柔和看向林浔枚,“今日朝中有些事,便回來得晚些,你現在怎麽樣?”

說着,她便撩起衣袍坐在原本林葳蕤的位置上。

“無事。”林浔枚懶洋洋地,只拿餘光瞥了她一眼,“就是有些使不上力氣來罷了。”

“這是為何?”林霑皺眉,伸手握上他的手腕,親昵至極。

林葳蕤眼觀鼻鼻觀心,覺得此刻自己定然是大洛夜空中最亮的那一顆星,便匆匆找了個借口離開。

帶她走後,林霑便更是肆無忌憚,與林浔枚共枕而卧。

“走開。”林浔枚佯裝着輕輕推了推她,“也不怕我把病氣過給你。”

“你我是夫妻,本就該同甘共苦,區區病氣又算什麽?”林霑不為所動,“為何近來大半月你時不時便頭暈目眩,大夫當真沒看出什麽來?”

“許是平日裏閑的。”林浔枚道,“叫你女兒迎娶正夫,誰知她也不答應,早日給我生個小孫女也好,總比一個人閑着快活。”

“蕤兒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何必勉強。若你當真覺得京中無趣,那等哪一日我辭官,你我二人回江南隐居如何?”

林浔枚一愣,夫妻多年,以他對林霑的了解,她從不會信口胡言。

“怎麽,是朝中有何變動?”林浔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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