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

自從将辭呈遞出去後, 林葳蕤足足等了半月,沒有等來洛毓的許可,卻在上朝時候突然得知女帝病倒的消息。

還是諸臣在殿中等聖上許久不來, 才有貼身女官前來通報。

人群中,洛毓穿着一身繡金鳳凰花紋大紅衣裳, 他狹長雙眸眯起:“既然母皇病重,諸位還是先退朝吧,有什麽事等母後好起來再說。”

“是。”朝中大臣沒有異議,逐漸退出大殿中。

第二日,洛寧依舊沒能來上朝。

第三日依舊如此, 一連持續小半月, 聖上只得讓三皇女與四皇女暫時共理朝政。

據太醫所說, 聖上是風寒入體, 一時半會兒好不起來。

林葳蕤銥誮卻不由得納悶起來,明明端午那日在無極寺見到聖上時,她還是面色滋潤,氣度非凡,為何突然一蹶不振?

有這樣困惑的人不止林葳蕤一人,這日下衙後, 她同謝韻之與董舒在常喝酒的酒樓小聚, 房門關上,端着酒杯董舒壓低聲音:“據我所見,聖上突然病倒,恐怕其中有蹊跷。”

謝韻之挑了下眉頭:“沒有準頭的事情,可不能亂說。”

“這可不是我亂說。”董舒一本正經,“就連我娘在家同我爹商議,恐怕朝中有變。”

大洛向來太平, 這變故大多不會是外患,而是內憂。

“你的意思是……”林葳蕤若有所思,“三皇女與四皇女手足阋牆?”

“這可不是我說的啊。”董舒忙正色道,“是你自己猜出來的。”

三皇女與四皇女明争暗鬥,各自部署自己的人,這在朝中已經不算是私.密的事,可林葳蕤卻想不通:“倘若當真是二位皇女所為,她們又何必急于此時?反正待聖上退位後,皇位終究是她二人之間擇一。”

過早下手,只會暴.露自己。

“這我哪兒知道。”董舒搖搖頭。

“此事,莫同外人提及。”謝韻之并沒有和二人一起繼續探讨這件事,“總之,有諸位老臣在,我們還不必當這個出頭鳥。”

林葳蕤隐約覺得自己這個好友似乎變得沉穩了許多,卻想不起來是什麽時候變的。

董舒自然唯命是從,林葳蕤自己心中有一杆秤,當然也不會亂說話。

喝過清酒,是時候歸家了。

董舒見她這般,難掩羨意:“到底還是林同仁這般有家室的好,不似我等孤家寡人,酒醒之後,唯有照壁孤燈相映。”

一旁的謝韻之微微抿唇,卻難得沒有順着董舒的話揶揄。

天氣越發悶熱,一場疾風驟雨似乎在醞釀着等待盛夏的到來。

林葳蕤歸家時,羽兒迎上前伺候:“恭迎大人回府。”

不等林葳蕤問,羽兒就道:“郎君此刻正在竈房給娘子做綠豆湯。”

林葳蕤一聽,止住腳步,朝竈房走去。

袅袅霧氣中,林郁青果真站在鍋邊,将綠豆粥盛到瓷碗中。

他身形纖細,一頭烏發正好垂落于束起的腰際之上,更襯得整個人芝蘭玉樹,清冷出塵。

“阿蕤回來了。”回頭見到林葳蕤,林郁青微微笑了下。

他挽起衣袖,舀起早已盛出的一碗冰放入綠豆湯中,給她端過來:“知道娘子夏日向來沒有胃口,這綠豆湯可以消暑。”

“多謝。”林葳蕤雙手接住碗放到桌上,瓷勺與碗沿碰撞出清脆聲響。

林郁青在桌旁坐下,笑意盈盈看她:“你我本是夫妻,何必如此多禮?”

饒是二人成婚數月有餘,聽見這樣的話,林葳蕤耳廓還是微微有些發燙。

她低下頭,舀了一碗冰冰涼涼的綠豆湯。

林郁青則很期待地等着她的反應:“味道如何?”

“很好。”林葳蕤點點頭。

二人自顧自說着話,竈房裏打雜的人盡數被忽視了。

羽兒不禁嘆了口氣。

人家才女佳男,談情說愛,不都是去荷池月下,唯獨她們家的郎君和娘子倒好,喜歡在這灰不溜秋的小竈房黏着。

林葳蕤左思右想,終究還是沒有和林郁青說起聖上的事。

為了防止流言,女帝生病的消息被宮中封鎖,外頭的人自然不知道。

就算自己告訴郁青又如何,恐怕也只能徒增他的傷心。

就連入睡時想起此事,林葳蕤也是微微蹙着眉頭。

她原以為日子過得久了,聖上總會好起來的,一切會恢複到從前。

到那個時候,自己已經辭去刑部尚書一職,當一個閑散文官。

沒想到短短幾日後,正當林葳蕤在睡夢中時,外面突然傳來急切的聲音:“娘子,娘子快醒醒,宮中有人來了。”

這段日子備受困擾的林葳蕤原本淺眠,她很快睜開眼:“何事?”

“奴婢也不知。”羽兒一臉焦急,“外頭有位女官在等着您,說宮中有事,需要大人走一趟。”

這動靜不小,睡在林葳蕤身旁的林郁青也跟着坐起來,他下意識抓住林葳蕤的手:“阿蕤?”

“無妨。”林葳蕤忙起身穿上外袍,到外頭去迎接來的女官。

羽兒也跟着匆匆走出去。

徒留下林郁青一人在室內,他神色晦暗不明,攤開雙手。

即便在睡夢中,這只手也是握住林葳蕤的手腕,而在片刻前,卻被她動作自然地掙脫。

銅燈裏的火光閃爍,林郁青眸色一片深邃。

林葳蕤認得來請自己進宮的這位女官,她是聖上身邊伺候的人,想來是聖上突然有事召自己入宮。

然而在路上,當林葳蕤問起這位女官時,對方卻一臉諱莫如深,什麽都沒有回答。

直到進入宮中,林葳蕤才意識到不對勁。

紅色的宮燈被宮人取下,換上白色的燈罩,這些人皆身着素缟,林葳蕤甚至還能聽見隐隐約約的啜泣聲。

這架勢……分明是有人薨死了!

女官将林葳蕤帶到的并非聖上宮中,而是上朝的金銮殿。

殿中,洛毓站在龍椅前,眼下是烏泱泱的朝中大臣。

見到自己等的人終于來了,他勾了下唇,才開始發話:“三皇女心懷不軌,為了皇位,意圖毒害母皇,被人發現後已逃離出宮……”

從宮門直到金銮殿,林葳蕤起伏不寧的心緒終于漸漸平靜下來,也漸漸聽清四皇女在說些什麽。

總而言之,女皇的生病和今夜猝然離世,一切都是三皇女的手筆。

人群中,她看見謝韻之,二人互相對視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

女皇是被誰毒死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贏家是洛毓。

等他拿出蓋有玉玺印的聖旨時,一大半臣子跪下來:“參加聖上,吾皇萬歲萬萬歲。”

有了先跪下來的人,剩下的人倘若不跪便顯得別有居心,慌亂之中所有人都跪倒在地行禮。

識時務者為俊傑,林葳蕤也跟着跪下來。

子時剛過,喪鐘響起,整座皇城的人都會知道女帝薨死的消息。

坐在金銮殿的廊下,林葳蕤靜靜望着天邊一輪滿月。

不知郁青知曉此事,會是何等反應。

只不過來不及等她繼續想下去,身旁突然坐下來一人。

是謝韻之,她的眉宇間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你相信此事是三皇女所為嗎?”

以林葳蕤對三皇女的印象,此事乃她所為的可能性實在太小了。

那麽,兇手究竟是誰不言而喻。

眼下人多眼雜,林葳蕤不便說明:“可惜,三皇女似乎并未得利。”

獲利者另有其人。

可現在三皇女已經潛逃出京,國不可一日無君,恐怕懷疑的人也不止她們,卻沒人敢說出口。

天女大喪,天下皆着缟素。

好在次日天亮後,林葳蕤就和其他大臣一樣,得以回到府中。

原本她是這樣以為的,沒想到還不曾走出幾步,林葳蕤又被昨日的那位女官叫住:“林大人,聖上有請。”

當今的聖上,自然是昨日的四皇女洛毓。

林葳蕤原本逐漸平靜的心又猛烈跳動起來,她意識到,這位女官本就是洛毓的人,說不定聖上猝然離世,其中還有她的手筆。

故而林葳蕤不再多問,亦步亦趨地跟着女官向前走。

不知走了多久,女官帶着她來到禦書房。

聖上辭世,按理皇親國戚應當在她棺前守靈,可國事需要有人處理,禦書房中,洛毓一身白缟,正手持朱砂筆批改奏折。

“見過聖上。”林葳蕤很識時務地下跪行禮。

洛毓放下筆:“林大人不必客氣。”

他一揮手,其他人就識相地退出去,臨走前,還将房門關好。

林葳蕤心頭猛烈跳動,她不知道洛毓究竟要做什麽,但殺人滅口也不是不可能。

洛毓起身,腳步聲緩緩落到林葳蕤跟前。

接着,她原本低垂的頭下巴被擡起。

“林大人看來昨夜未曾休息好。”洛毓的語氣裏帶着幾絲譏諷。

“先帝離世,臣惶恐不安,故而未能……”

“呵。”洛毓冷哼一聲,打斷她的話。

林葳蕤忙噤聲不言,生怕惹得當今聖上不快。

誰知她這副模樣,更是惹得洛毓更不高興的,他雙眉緊擰:“說啊,怎麽不繼續說了,朕看你平日不是挺能說的嗎?”

洛毓不止一次看見,林葳蕤和她的那些舊時同窗好友在一起時候,輕松愉悅的目光。

為何到了自己面前,就跟個死人一般。

被捏住的下巴傳來痛覺,害怕和疼痛的雙重作用下,林葳蕤竟然不自覺掉出生理性眼淚。

她也不敢有任何動作,只小心翼翼地開口:“陛下……想要臣說什麽?”

洛毓卻像是沒聽見她的話般,目光落到那一滴淚上。

“哭什麽?”他有些不耐煩,語氣卻放輕了許多,“難得朕對你還不夠好?”

她知道他的那麽多秘密,他非但沒有殺她,反而還将她納入自己的羽翼之下。

她想要什麽,他都會拱手送上前,為何她還要這般怕他畏他?

一想到這一點,洛毓心頭就生出幾分躁意。

他指腹從林葳蕤下巴處離開,反而緩緩撫掉她臉頰處的那滴淚。

這下,就算林葳蕤是塊木頭,也能意識到什麽。

“陛下……”她下意識出聲制止,渾身止不住顫栗。

“嗯?”洛毓靠過來,尾音低沉上揚。

他越湊越近,林葳蕤能夠感覺到自己被似有若無的檀香籠罩。

在咫尺的距離,林葳蕤不知從何處生出的力氣,一把将對方推開:“陛下,請自重!”

被打斷的洛毓滿臉不悅,握緊林葳蕤的手腕:“你和朕談自重?林大人一次又一次撩撥朕的時候,為何不知自重?”

林葳蕤被他質問得目瞪口呆。

眼看着洛毓疾風驟雨般的吻又要壓過來,林葳蕤雙手抵住他的肩:“陛下,先帝屍骨未寒,還請陛下謹言慎行。”

“呵。”她的威脅無濟于事,反而讓洛毓神色間多了幾分似有若無的邪氣,“那不是更刺激嗎?”

林葳蕤被壓.倒在地板上,她的掙紮與洛毓的力氣相比,根本就是蚍蜉撼樹般無濟于事。

即便如此,林葳蕤也沒放棄反抗。

趁着洛毓松開扣住她手腕的手落到腰間時,林葳蕤抽.出袖中的短劍。

劍身脫鞘,亮出一道寒光,還不等洛毓反應過來,他原本昳麗無瑕的臉上被劃出一道傷口。

不過林葳蕤的力氣與常年習武的洛毓根本無法比拟。

很快,林葳蕤手中的短劍被打落在地。

洛毓顧不得臉上的傷口,他目光幽冷地看向她:“林大人真是叫朕好見識,竟然敢私帶武器入宮。”

其實這柄劍并非林葳蕤所帶,而是前半夜與謝韻之對話時,她偷偷塞給自己的。

只是洛毓既然誤會了,林葳蕤當然也不能出賣謝韻之,她咬牙道:“微臣所做,不過是為了自保。”

“自保?”洛毓雙眸眯起,“林葳蕤,你知不知道你今日所做,足以讓朕誅你九族。”

林葳蕤如同置身寒潭之中,不知該如何回答。

洛毓總算是滿意幾分:“想要留住你全家人的命,就乖乖聽話些。”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