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暗戀心情

上班第一天就忙到飛起, 堆積了7天的事情全部都從天而降。

考慮到金宇傑等人連着值班三天，佟珊珊把他們都趕回去休息了。

這天上午來辦暫住證、來咨詢廉租房、養老保險、開證明等等破事一堆就沒停過。

好不容易快到下班時間了，結果戴薇馨來電話說, 華澄鈞要帶着幾個副職領導走訪各居委拜年。

佟珊珊想見華澄鈞，又怕見華澄鈞。

她這個人簡單粗暴, 畏難情緒一上來，就不管不顧了。

她對戴薇馨道，“我們四點半下班，不就是拜個年嗎？讓領導群裏發個紅包不比什麽都強？”

戴薇馨被她堵得語塞，反應了一會兒才道, “領導21個居委都去了, 你要是不讓領導來, 你自己跟華主任去說。”

佟珊珊看着桌上除夕夜寫的檢讨想, 說就說，連華澄鈞的車都撞了，還害怕說這？

反正丢臉都丢得夠夠的了，破罐子破摔也沒什麽好怕的。

佟珊珊坐在辦公桌前，冥思苦想了一會兒，編輯了一條消息：

領導, 我們下班了, 以後拜年請早，如需吾等加班，請提前三天預約。

這語氣挺讨打的，但佟珊珊是個叛逆期少女，她現在就想招惹華澄鈞。

想象華澄鈞收到這條消息時候，肯定是高冷臉，面無表情, 心裏居然有點暗爽。

佟珊珊眼睛一閉心一橫，腦子裏反複回放着那天，杜可心嗲嗲地叫着鈞鈞哥哥的場景。

抖落一身雞皮疙瘩，按了發送，哼了一聲，補妝下班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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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顧丹丹約的是五點半，開車趕到X區，路上超堵。

佟珊珊一邊在車裏罵娘一邊開車，順便嫌棄那些在雙向八車道上開20碼的智障。

好不容易堵到了，坐地鐵來的顧丹丹早就等在了門口。

今天她穿了一身喜氣洋洋的紅色大衣，佟珊珊道，“哇塞，這麽紅紅火火的嗎？”

顧丹丹笑道，“新年新氣象嘛。”

佟珊珊看着她容光煥發的模樣，有些驚疑不定問，“你什麽情況，過了個年怎麽感覺跟重新投胎了一樣？”

顧丹丹捶她，然後有些羞澀道，“什麽呀，就是，嗯，開啓了一段新的戀情而已。”

這可真是個讓人震驚的好消息。

兩個人手挽手，歡快地去了那家看好的西餐廳。

到的時候發現門口已經不少人了，這才知道，今天是情人節。

還好因為這家餐廳還比較貴，排隊人不多，前面只是因為餐區未開，稍微等了一會兒。

兩邊坐定，顧丹丹問佟珊珊，“你男朋友呢？”

佟珊珊聳肩道，“劈腿了。”

顧丹丹記起除夕的事，問她，“對哦，你說過，到底發生了什麽？你們不都準備要結婚了嗎？”

佟珊珊搖頭道，“其實我每次談戀愛都準備結婚的，但是就結不成。”

顧丹丹被她逗笑了，點了點她的頭。

兩個人叫了一份情人節特餐，佟珊珊見顧丹丹滿臉喜氣，問她，“你之前的問題解決了嗎？”

顧丹丹含羞帶怯地點了點頭道，“嗯，我……有男朋友了。”

佟珊珊嘴上啧啧啧，表情促狹，斜睨她道，“老實交代，就是你追去北京追到的？”

顧丹丹笑了，眉目間帶着戀愛中女人特有的嬌羞和溫柔。

她點頭道，“是的，我想明白了，如果我能夠愛上第二個人，那麽顯然前一個，只能是前任了。”

佟珊珊單手撐着下巴，另一手敲着桌子，看着她笑眯眯道，“真好呀，看着你幸福我都覺得很幸福了。”

顧丹丹抿嘴笑着道，“謝謝，你怎麽樣？”

佟珊珊搖了搖頭道，“反正袁俊劈腿了，那就分手呗，然後我現在喜歡上了一個人，單戀。”

顧丹丹來了興趣，抓着她的手道，“快說說，他是怎麽樣的人？”

佟珊珊想了想道，“他平時看着還挺溫和的，但其實很有主見，嘴巴其實挺毒的，但一般人看不出來，就是每次對着我都沒有好話。”

顧丹丹看着她，突然笑了，問她，“你确定你是單戀？”

佟珊珊的心猛地跳快，但想到了什麽，搖頭道，“他有女朋友的，他家裏有他女朋友的衣服，身材跟我差不多。上此次我跟他的車還蹭了，他女朋友開的她的車。”

顧丹丹get到了重點，哈哈一笑問，“你是怎麽知道他家有他女朋友的衣服？”

佟珊珊紅着臉道，“那個，上次居委水管爆了，他正好來，對，他來幹啥的？”

說到這兒，佟珊珊才發現不對，那天華澄鈞到底是去幹啥的？

顧丹丹聽到這裏，不住搖頭道，“嗯，我覺得吧……”然而想到佟珊珊言之鑿鑿，說對方可是有女朋友的，最終還是住嘴了。

佟珊珊也感覺到這裏面的古怪，卻是想不透，只能吵嚷着讓顧丹丹說說她是怎麽有了男朋友的。

這個情人節，被顧丹丹塞了滿嘴狗糧的佟珊珊撐死了從西餐廳出來。

送了顧丹丹回家，坐在車上想着華澄鈞。

雖然明知他有女朋友，卻忍不住勾了嘴角微笑。

如果華澄鈞也喜歡她，這該是多麽美好的事情。

佟珊珊捏了捏自己的臉，告訴自己，“別做夢了！”

此時手機屏幕亮了，是一條微信。

佟珊珊第一反應是華澄鈞的消息。

畢竟下午她鬥着膽子，拒絕了華澄鈞帶隊來拜年。

佟珊珊滿心期待着華澄鈞的回複，結果卻是袁俊發消息來問她在哪裏，說自己在她家樓下等着。

佟珊珊一口濁氣咽不下去了。

她開着車回到家，在小區門口就看到了袁俊的保時捷打着雙閃停在路邊的停車位上。

佟珊珊于是也把車靠邊，想着跟袁俊還是說清楚的好，卻見袁俊捧着玫瑰花下了車。

佟珊珊想，如果此刻袁俊是來跟自己坦白的，她至少還能平心靜氣，跟他好聚好散。

可是偏偏此刻，剛剛跟王悅悅在日本潇灑完了的人，卻在這裏裝得一往情深。

佟珊珊偏着頭，冷着臉，雙手抱胸看着袁俊問，“日本好玩嗎？”

袁俊手上還拿着一個盒子，佟珊珊看了一眼，是一個香奈兒的化妝品。

她冷笑一聲，看着他遞來的玫瑰花和禮物，聽着他嘴裏說着情人節快樂，想着這男人真是影帝。

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怎麽可以陪着一個女人去東京，回來卻又在這裏給她送花？

佟珊珊毫不留情戳穿他問，“王悅悅在床上對你好嗎？你們開房了嗎？”

袁俊聞言臉色立刻變了，他拿着禮物一時尴尬得不知道該怎麽做。

佟珊珊哼了一聲道，“接着做戲啊，袁俊，你怎麽能這麽不要臉？”

袁俊走上來一步，握着花，佟珊珊直接拿過花，砸在地上，然後道，“袁俊，給我滾。”

袁俊拉着佟珊珊的手道，“珊珊，你聽我解釋，珊珊！”

佟珊珊根本不想理他，對他道，“袁俊，我從來沒想過你是這種人，你讓我惡心！”

袁俊的力氣很大，抓着她的手，有些難過而哽咽地問她，“珊珊，你真的愛過我嗎？”

佟珊珊被這個問題問住了，一地的玫瑰花灑落，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氣氛沉滞，讓人呼吸困難。

袁俊過了好一會兒，用一種壓抑又難過的語氣道，“你可以毫不猶豫地把我踢出局，因為你從來沒有喜歡過我，是嗎？”

佟珊珊一臉木然，看着小區的鐵欄杆和裏面的綠色灌木叢，被北風吹過，帶動着樹葉沙沙。

她轉過身背對着袁俊，卻聽到他哽咽的，低低的哭泣聲。

佟珊珊一時有些恍惚，好像有些同情和憐憫，但卻沒有自責和愧疚。

袁俊道，“珊珊，我喜歡了你十年，你知不知道？”

佟珊珊目光迷離地看着不遠處的街口，難以接話。

遠處的街角，紅綠燈變幻。

路燈下，站着一個熟悉的挺拔身影，讓佟珊珊以為是自己的幻覺。

她眨了眨眼，又揉了揉，仔細看了半天，确定那人的确是華澄鈞。

再多對袁俊的指責都說不出口了，當她此刻的內心，懷着對華澄鈞的隐秘心事。

華澄鈞加班結束，陪着領導又應酬了一場，剛剛從吃飯的餐廳出來，要走回家。

路上都是情侶，成雙成對，女孩子大多拿着玫瑰，男孩子幫忙提着包，仿佛是一種榮耀。

鬼使神差地走來了明鴻苑樓下，不期然就看到了佟珊珊和袁俊的這番拉扯。

華澄鈞看了有一會兒了，這會兒被佟珊珊發現了他的存在，終于不能繼續看熱鬧下去了。

紅綠燈再度變幻，由紅轉綠。

這綠油油的顏色，對男人其實很不友好。

華澄鈞只是在街口停頓了一會兒，便趁着綠燈倒數的時候，對着佟珊珊點了點頭，淡定地走了。

佟珊珊覺得胸口發悶，卻說不清這到底是一種什麽感覺。

她轉身對袁俊道，“袁俊，你不是送了王悅悅勞力士嗎？你放心，我以後一定找一個送我百達翡麗的男人嫁了，你愛了我十年就這樣對我的？如果我們結婚了，你打算給我小三、小四、小五的找嗎？沒關系，王悅悅不也愛吃大閘蟹嗎？你就跟她一起，好好去平湖吃個夠吧！”

說完，推開了袁俊，準備上車。

袁俊沖上來要抱她，佟珊珊大叫一聲滾，推開他，上車開進小區裏去了。

袁俊追了上來，佟珊珊停車下車，袁俊抱住了她，佟珊珊推開他道，“我這輩子都不想再看到你！”

兩個人糾纏了很久，一直上了樓，佟珊珊最後直接拿包甩在袁俊身上道，“滾！”

袁俊站在佟珊珊的門口，哭了很久很久，他給佟珊珊發消息，發現佟珊珊再度把他拖黑了。

華澄鈞回到家的時候，想到剛才站在街對面的角落，看到佟珊珊和她男朋友的分手場面。

也不知道那個小辣椒分手之後會不會一個人躲在房間裏哭？

他們，感情很深嗎？

華澄鈞枯坐了一會兒，電腦很不識相地發出了報警聲。

這是被攻擊的警報，倒是給華澄鈞找了點事來做。

兩邊交戰了半天，終于是擊退對方的黑客。

華澄鈞追蹤到了對方的信息，鎖定了對方的真實IP。

正在重新構築電腦安全屏障，對話框彈了出來，熟悉的攻擊方式。

加密的消息進來之後，他與對方對了暗號，确認是好友談譯。

兩個人已經失聯很久了，用加密信息聊了不到兩分鐘，談譯說他來了滬市，約見面。

談譯是他睡在對床的兄弟，也曾是他大學時候的摯友。

談譯發了一串代碼過來，華澄鈞看完回複了确認。

等到再擡頭已經是淩晨一點了，華澄鈞重新倒了一杯水給自己。

想着終于再度把這單身狗的受難日給熬了過去。

就連馮區長都到點要求散了飯局，表示要回家陪夫人。

而全場就他一人單身，所以最後他收獲了一堆不知名的單身女士的微信號。

失神想起了佟珊珊，華澄鈞不由得搖頭失笑，又忍不住冒出了一個奇怪的，卻讓他蠢蠢欲動的念頭。

今天目睹了她分手，是不是代表自己有機會了？

雖然他的人生經歷很豐富，可是感情經歷卻是空白。

好朋友們都需要費盡周折才能聯系，真是一個能說說話的人都沒有。

如果去問陳皓，估計也是白搭，他自己的感情都是一團亂。

哪怕工作中陳皓各種操作獨領風騷，但面對趙雅菲，他顯然束手無策。

看着手機裏，佟珊珊下午時候給他發的消息，華澄鈞終于是下定決心回複道，“早上8點等我。”

佟珊珊正失眠，突然收到消息，擔心是袁俊。

一時不想去看。

過了會兒，遲鈍的大腦反射弧才給她發出了明确的信號。

袁俊已經被她拖黑了。

佟珊珊想着大概是廣告吧，懶懶地打開手機按開屏幕看了一眼。

發件人顯示是華澄鈞。

佟珊珊有些意外，又有些期盼，然而他發來的每個字都認識，串起來就不懂了。

他說早上8點等，到底是什麽意思？

剛剛他應該看到自己分手了吧，發這個消息來是安慰她，還是來嘲笑她？

佟珊珊的智商在面對華澄鈞的時候總是捉襟見肘。

翻來覆去看着這一句話，想不明白華澄鈞什麽意思。

佟珊珊埋頭在枕頭上悶了半晌，打了半天的字卻還是删除。

最後實在頭疼，蒙着被子，腦子裏都是亂糟糟的情景，眼睛一閉打定主意要憋覺。

從來在感情中橫沖直撞的佟珊珊，遇到了她這輩子最搞不定的男人。

她當時不懂，這種感覺，叫在乎。

很多時候，談了再多次的戀愛，也及不上跟最在乎的那個人談一場，哪怕是暗戀。

原來，真正喜歡上一個人，會為他茶飯不思，為他的一舉一動而牽腸挂肚，甚至會猜測他發來的每一個消息，每一個字的意思。

然後拼命尋找，他其實是喜歡自己的證據。

哪怕很多時候，這種行為只是毫無意義的胡思亂想，卻總是不能阻止，一再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