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小姑娘坐有坐相

下午居委工作培訓, 佟珊珊提前到場。

想到華澄鈞會來聽她講課，心裏還有些小雀躍。

佟珊珊是第三檔，提前上去copy了PPT, 也是吸取了上次的教訓。

她早就在居委導出了文件，拷到了桌面上。

可等到培訓第一檔和第二檔都結束了, 華澄鈞都沒有來。

佟珊珊的失望都寫在臉上，她想着華澄鈞大概只是随口說說的吧？

雖然失落的情緒很強烈，可佟珊珊還是強打了精神，走上臺去。

點開PPT，坐下開始分享自己居委財務經費方面的經驗。

開講前, 她還特地感謝了自己的搭檔兼好友吳潔瓊, 因為日常的財務事項都是吳潔瓊在管理。

而今天分享的經驗裏, 也有吳潔瓊無償提供的寶貴經驗。

臺下坐着的是鄒春意, 對于佟珊珊能夠這般大度，不把所有功勞據為己有，讓鄒春意面帶贊許，點頭微笑。

臺上的佟珊珊感受到了被肯定的善意，心神定了定。

正說到第二部 分，突然會議室的後門打開了。

華澄鈞還是早上那一身黑色的大衣, 裏面是一件帶着銀色條紋的白襯衫, 深灰色的領帶，特別的英俊帥氣。

他帶着一陣風走了進來，臺下坐着的居委幹部都回頭去看他，不少人還竊竊私語地交談着。

而佟珊珊看着如明星一般俊朗的男人就這樣，旁若無人，走到了她面前的第一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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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修長的腿跨了一步，身體微微向後仰了仰, 坐了下來。

幹淨利落的動作，在她看來真是帥到超綱。

佟珊珊忍不住對着臺下，目光炯炯地望着自己的華澄鈞臉紅了。

她連忙眨了眨眼，華澄鈞腿長，桌子窄了，他微微側了側身，對着她擡了擡手道，“繼續呀。”

佟珊珊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當着下面那麽多居委幹部的面在發花癡，這一刻簡直讓她羞窘到無地自容。

她連忙假裝理了理頭發，咳嗽一聲，然後繼續對着PPT講了下去。

可自從華澄鈞來了之後，她就不時偷看一眼坐在第一排的這個男人，擔心他挑刺，又怕他不滿意，真的都不知道在上面說了些什麽。

等她好不容易說完，終于松了口氣，逃一樣地收了東西，匆匆下臺，躲到最後一排去了。

華澄鈞回了回身，看着佟珊珊跟只小鹌鹑似的縮在最後，跟她平時張揚的做派很不相稱。

鄒春意看向華澄鈞，華澄鈞道，“我只是來旁聽的，你們按照正常流程走。”

鄒春意于是讓許航繼續請小羅上去，講財務要點。

佟珊珊捂着臉，好不容易緩過來一些，肩膀卻被人拍了拍。

她吓一跳。

回頭看到負責紀檢工作的盧科長帶着個人站在她旁邊。

佟珊珊有些莫名。

盧科長對她道，“小佟，請你出來一下，區裏紀委的同志有些事情要問你。”

佟珊珊連口水都沒喝上，就這樣被叫了出去。

她不知道是什麽事，但身正不怕影子斜，她倒也坦然。

跟着區裏來的紀檢幹部去了3樓的紀檢談話室。

裏面還有一個人，個子矮一些，兩個人坐在她對面，仿佛是在審犯人。

佟珊珊很疑惑，想着自己又幹什麽了？

剛剛跟盧科長一起的那個高個子比較板正，他嚴肅地坐在佟珊珊對面，面前攤着材料，說明來意道，“小佟，我們收到了一封舉報信，有些內容，需要跟你核實一下。”

佟珊珊一聽腦子裏就炸了，又舉報，什麽鬼？？？

她皺着眉，面色不善問，“舉報我什麽了？”

高個子倒是不以為意，談了那麽多人，佟珊珊這樣的也不少，畢竟也有不少人出于個人私憤，誣告他人的情況也不在少數。

他們今天來，只是核實基本情況而已。

高個子看她是個年輕的小女孩，知道她沒什麽經驗，便解釋道，“只是核實情況，你如實告知就好，我們會去核實的。”

佟珊珊這半年多被人冤枉得夠多了，情緒自然不好，卻勉強按捺住了自己的憤懑，等着聽他後面的話。

高個子道，“你跟你們辦事處主任華澄鈞關系好嗎？”

佟珊珊一愣。

她跟華澄鈞關系好嗎？

如果說不好，他畢竟請自己吃過早飯。

但要說好，又是怎麽個好法？

自己單方面的喜歡，算好嗎？

佟珊珊咬了咬唇道，“不算好也不算壞，普通。”

高個子點頭，一旁的矮個子在記錄。

高個子又問，“平時有什麽往來嗎？”

佟珊珊想，言語上的互相傷害算嗎？

于是答，“只是工作關系。”

高個子點了點頭，拿了一份材料出來，對她道，“但是我們收到了一份你們的開房記錄，不知道你是否了解。”

佟珊珊原地爆炸。

她“噌”的一下站起來道，“胡說八道！”

高個子看了看她的反應，走過去把開房記錄遞給她看。

佟珊珊看着那一條條開房記錄，氣得雙手發抖，“啪”的一下把開房記錄拍在桌子上道，“我用我的人格保證這是假的！誰誣告我，簡直太過分了！”

高個子問，“你确定嗎？”

佟珊珊雖然無比氣憤，仍是用殘存的理智，拿起那份記錄，挑了一個時間，指給高個子看道，“我能确定這是假的，這個時間點我在值班，有人可以作證！”

高個子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坐下，然後繞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前。

他看了看矮個的記錄後，對佟珊珊道，“小佟，你放心，我們只是例行公事，事後會去調取視頻監控核實的，你要相信清者自清。”

佟珊珊問，“那麽既然如此，誣告是不是也可以被追究責任？”

高個子點頭道，“當然。”

佟珊珊反正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又幹脆地坐下了，十分配合道，“您還有什麽問題就問吧，我都會如實回答。”

高個子道，“不過我們在收到這份舉報之後，去公安系統裏調閱過，記錄是真的。你看，是不是挑幾個确定有證人的時間，和你當時所在的位置，告訴我，我們事後繼續去查一下。”

佟珊珊點了點頭，在那份複印件上勾了幾個時間，又說明了自己當時在做什麽。

高個子确認了一下，又跟她核對了一遍今天的談話內容，拿走了那份開房記錄後道，“這幾天請不要關機，我們可能随時聯系你。”

佟珊珊點了點頭。

高個子表現得很講道理，佟珊珊直接留了手機號給他，兩邊和諧地握了握手。

從談話室走出來的時候，佟珊珊轉身就看到華澄鈞站在門口。

佟珊珊一時內心五味雜陳。

雖然很想跟他有點不一樣的關系，但絕不是這麽不一樣的關系。

這太特麽不一樣了！

沒有戀愛關系就開了房是種什麽關系？

蓋着棉被純聊天的革命友誼？？？

佟珊珊不知道華澄鈞看到開房記錄是什麽反應，大概率還是面無表情？

她對着華澄鈞點了點頭，側了側身讓出了位置。

盧科長陪着華澄鈞，公事公辦，并沒有什麽看好戲的樣子。

這位科長也有些資歷了，佟珊珊雖然尴尬，仍是禮貌地同他打了招呼。

華澄鈞雖運籌帷幄，但面對不确定因素佟珊珊，還是會有些擔心。

特地站定在門口看了她一眼，确定她沒有太出人意表的反應，才敲門進去了。

等華澄鈞關了門，佟珊珊揉了揉臉，心裏也是郁悶不已。

她只是奇怪，怎麽會把她跟華澄鈞扯一塊兒？開房記錄哪兒來的？？？

還在琢磨着前因後果，秦顏給她打電話道，“珊珊，你在哪兒？”

佟珊珊說自己在三樓談話室，就看到秦顏拿着手機從她辦公室出來了。

兩個人挂了電話，秦顏拉她到一邊道，“珊珊，我聽說紀委找你談話？談什麽了？”

佟珊珊奇怪地問她，“你怎麽知道？”

秦顏悄悄湊在她耳邊道，“我是聽戴主任說的，她說到這事情的時候還很得意呢。”

佟珊珊皺眉，猜測難道是戴薇馨造的謠？

秦顏把她的身份證遞還給她道，“我從黨政辦那裏拿回來的，給你。”

拿着自己的身份證，佟珊珊立刻明白了，看來就是戴薇馨搞的鬼！

可是她為什麽要造謠自己和華澄鈞？她不是喜歡華澄鈞嗎？

秦顏看她臉色不好，問她，“你……你沒事吧？你千萬別沖動啊！”

佟珊珊收了身份證，腦子裏都是剛才華澄鈞鎮定推門的樣子。

她雖然懷疑戴薇馨，卻想着高個說過，如果是誣告他們也會核查澄清，咬了咬牙，又放松了表情。

她對着有些擔憂的秦顏道，“沒事，你放心吧。”

秦顏還是欲言又止。

佟珊珊這會兒其實不想說話，便道，“我還要回去培訓，再聯系吧。”

秦顏拉住了她，但佟珊珊反而安撫她道，“我真的沒事，你放心吧。”

佟珊珊回到頂樓會議室，培訓還沒有結束，她回到自己剛才在最後一排占着的座位，拿筆戳着本子。

腦子裏不斷想着剛才的事情，總覺得想找個人說一說。

想來想去，唯一覺得可以商量商量的，居然是華澄鈞。

無意識的在本子上寫着華澄鈞的名字，她翻出手機，點開華澄鈞的頭像半天，卻戳不出一個字來。

最後，佟珊珊選擇給趙雅菲發消息，問晚上能否去蹭飯。

這會兒是培訓的最後一檔了，是居委會信息工作的培訓。

大家都心不在焉，不時交頭接耳。

佟珊珊撐着腦袋，戳着手機，攤開的本子上，寫着華澄鈞的名字。

她突然感覺身邊坐下了一個人，下意識轉頭，就看到華澄鈞那張讓人浮想聯翩的臉出現在她的面前。

佟珊珊眨了眨眼，确定不是幻覺，讪笑問，“領導，你也談完啦？”

華澄鈞冷淡地看了她的本子一眼。

佟珊珊跟着瞄了自己本子一眼。

然後，臉紅到要爆炸了。

她慌忙把本子合上，發出了“啪”的一聲。

這下前排的人也回頭來看，簡直不能更尴尬了。

華澄鈞雖然不知道她寫自己名字幹什麽，但，很滿意。

他瞥了一眼她手機的消息提示，長臂一伸，按熄了她的手機屏幕，對她道，“好好聽講，你們居委做了那麽多嘗試，但是信息太少，信息時代不會自我包裝可不行。”

佟珊珊的臉還尴尬地紅着，無意識地“哦”了一聲。

她心想，領導就是領導，談完話這麽淡定也就算了，還能跟被造謠對象如此認真的探讨業務工作，也是厲害。

他剛剛看到自己寫他名字，好像……也沒什麽反應麽？

心裏的失望如潮水，佟珊珊覺得，他大概只是不在意？？？

忍不住又偷偷瞄了他一眼，發現他勾着笑，仿佛等着她自投羅網一般地看着她。

佟珊珊只能紅着脖子，默默把頭轉回去。

也是，人特喵是有女朋友的，她到底在想啥呢？？

臺上，那位區裏宣傳部請來的科長，正講到激動處，唾沫橫飛。

佟珊珊就看着他的嘴一開一合，卻一句話都沒有聽進去。

鼻尖是華澄鈞身上好聞的味道，很幹淨很清新，關鍵是，讓她非常心動。

這心動真糟心。

佟珊珊覺得自己需要透氣，拼命地張嘴呼吸，像一條上岸的魚。

華澄鈞側過臉來看着她這樣，覺得好笑，摸了摸她的頭。

佟珊珊要瘋，直接趴在桌上，晃腦袋。

她悶悶道 “你別再這樣看我了，再這樣看我，我就……就……”

華澄鈞挑眉，“哦”了一聲問她，“你就怎麽樣？”

佟珊珊重新坐起，揉了把臉，嘟了嘟嘴，終于是低下頭道，“沒怎麽，我就好好聽講呗。”

說完這句話她就覺得自己弱爆了，在心裏罵了一萬遍自己，覺得自己今天是真的慫爆了。

反正面對華澄鈞，她就是特別慫。

華澄鈞看着她一個人的表演，臉上跟走馬燈一樣，就是一出好戲。

他似乎明白了什麽。

坐正了身子，華澄鈞握着筆，抽過了她面前的筆記本。

佟珊珊搶奪失敗，捂臉覺得自己想去死一死。

華澄鈞翻開，對着上面她寫的名字看了一會兒，然後開始專心地聽着臺上那位科長的講授，并且認真做着筆記。

佟珊珊很無語。

華澄鈞卻一邊記筆記一邊道，“本子是我的。”

佟珊珊說，“啥？”

華澄鈞道，“寫了我名字，就是我的。”

您還能更賴皮一點嗎？

佟珊珊很想拿了他的本子來寫自己名字，但她不敢。

捂着額頭，反正對着他就無計可施，黔驢技窮。

佟珊珊幹脆也不管他，趴在桌上，對着窗外發呆，沒一會兒居然睡着了。

等她醒過來的時候，臺上那位還在滔滔不絕，而華澄鈞真的在幫她寫筆記。

這場景……居然有一種學生時代的感覺。

真是，太奇妙了。

佟珊珊有些心猿意馬。

她突然沖動地想伸出爪子，撓撓他。

華澄鈞見她醒了，看了看她，然後溫和一笑。

好不容易壓下去的邪念又起了頭。

佟珊珊忽然問他，“領導，要是被你女朋友知道了你被舉報的事情，會不會對你們感情有影響啊？”

華澄鈞放下了筆，然後伸手，捏了捏她的臉。

佟珊珊呆了，誰想到高冷的華主任會做這種事？？？

此時有前面的居委幹部憋不住想出去抽煙，那人剛站起來，華澄鈞就收了手。

那人往後走來，當看清最後一排坐着的華澄鈞，頓時有些進退不得。

佟珊珊看了那人一眼，忍不住吐槽道，“領導，你看看你兇的，人家這麽大年紀都不敢跑廁所了。”

華澄鈞撚了撚手指，重新拿了筆，嗯了一聲道，“這樣才叫真培訓，你不認真。”

而剛才佟珊珊問的那個問題，就這樣被帶了過去，讓佟珊珊以為他并不想回答。

佟珊珊被他說了一句，有點哭笑不得，強辯道，“還不是你搶了我的本子。”

華澄鈞于是推了他寫的筆記過去，字跡遒勁有力，條理清晰，重點明确。

佟珊珊捧着學霸筆記，還想誇他兩句，就聽華澄鈞道，“好好複習，過段時間我要驗收成果。”

佟珊珊卒。

果然是戀愛腦上頭，她怎麽會想去撩華澄鈞，她是不是有病？

華澄鈞有毒啊，這人明明是債主啊。

債主能幹啥？顯然是來讨債啊！

她捂着額頭懊惱着想，莫名其妙要被驗收成果什麽的，真的是太讨厭了。

下決心離這個有毒的男人遠點，佟珊珊默默把腳伸了出去，打算換個離華澄鈞遠一點的位置。

結果就聽華澄鈞敲了敲桌子道，“小姑娘坐有坐相，別動來動去的。”

佟珊珊欲哭無淚，收回了腿，默默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