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珊珊上門記（下）

3點50分, 華主任拿着本子，下到一樓，給佟珊珊打電話。

盧羽夢穿着高跟鞋追着下來問, “主任，您出去走訪？需要陪同嗎？”

佟珊珊這會兒提着包, 假模假樣拿着本子下來了，看到盧羽夢，還點了點頭。

華澄鈞對盧羽夢擺手道，“不用了，讓佟科跟我去就行。”

盧羽夢問, “是要去早上那個小區嗎？”

華澄鈞道, “開會。”

盧羽夢只能停住了腳步, 看着佟珊珊坐上了華主任的副駕駛座。

佟珊珊上了車, 就一臉看好戲地看着自家男朋友。

華澄鈞嘆了口氣，佟珊珊道，“平白為你又得罪了一個人。”

華澄鈞卷着袖子看看她表示，“這個鍋我不背，您可是一早就得罪她了。”

佟珊珊先是板着臉，沒一會兒自己也笑了。

不過, 兩個人坐在車上, 佟珊珊倒是想問問他，“你覺得刷一面牆這種面子工程有做的必要嗎？”

華澄鈞道，“二次修繕的任務是地産局的指标，不是我們的指标，接下來以後，主動權就在我們手上。我們把居民工作做通了，再去跟他們談條件, 這時候是他們急，他們就必須讓步。否則現在他們說是因為前期居民溝通上出了問題，責任就在我們。但若我們工作都做了，而他們卻沒有履行相應職責，責任在他們。”

佟珊珊覺得這個男人真的太陰險狡詐了，啧啧兩聲道，“你怎麽能這麽壞？”

華澄鈞道，“他們心裏也清楚，這件事情要求着我們做，大家不會鬧太難看的。面子工程更能夠體現他們的政績，對嗎？那麽政績給他們，實惠給居民，我們不必去計較太多，一切手段都是戰術，我們先戰術性撤退，戰略本質，還是老老實實為居民做點事情，不好嗎？”

佟珊珊聽着，突然有些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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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男人，襟懷赤誠。

她一時說不上來什麽，只是把臉貼在他的手背上，蹭了蹭。

華澄鈞的手放在她的頭頂道，“珊珊，我們做什麽事，都不要忘了，堅守初心一片。”

佟珊珊深深吸了口氣，鄭重地點頭。

車直接開進了濱江花園。

佟珊珊問，“不是去居委開會嗎？”

華澄鈞敲了敲她的腦袋。

佟珊珊這才知道，華主任這只是找了個道貌岸然的借口，就是為了早溜。

佟珊珊提着包下車道，“堂堂華主任居然也會做遲到早退這種事？我要舉報！”

華澄鈞道，“你去吧，就說理由是為了帶女朋友回家。”

這個理由她無法舉報。

上樓進門，佟珊珊腿一蹬，鞋子踢得東倒西歪。

華澄鈞幫她把扔在地上的鞋子和包收好，無奈道，“你就不能把鞋子擺整齊一下嗎？”

佟珊珊叉腰大笑道，“我是為了讓你體現一下你的價值。”

華澄鈞揉亂了她的頭發，說了句調皮鬼。

被他這麽說，佟珊珊都覺得甜蜜。

翻箱倒櫃地找衣服，華澄鈞趁着這會兒，打開電腦開始忙。

佟珊珊拿了好幾套衣服出來，比劃着問他，“你覺得你母親會喜歡哪一款？”

華澄鈞看了看道，“按照你的衣品，穿哪套都好看。”

佟珊珊氣道，“你這是在敷衍我。”

華澄鈞只能停下了手頭的工作，喝着水，看了半天道，“嗯，還是米色那款吧。”

佟珊珊穿上後糾結道，“可是這個顯胖。”

華澄鈞默默表示，“你自己決定就好。”

佟珊珊道，“不行，你必須給我準話，你母親喜歡哪一款的？”

華澄鈞捂着額頭搖頭嘆息道，“珊珊，我是男人，只有直男眼光。”

佟珊珊聽完笑了半天道，“你母親不是教授嗎？是不是喜歡端莊一些的？”

華澄鈞道，“人總是比較喜歡自己沒有的東西，我想，端莊她擁有得夠多的了，可能會喜歡，活潑？”

這真是個十分困難的選擇題啊。

最後佟珊珊把華澄鈞的衣帽間全都翻了個遍，才勉強選了一條桃紅色的裙子，搭配了一件外套，還化了個妝照鏡子看了半天。

華澄鈞雙手叉腰站在慘不忍睹的衣帽間前，收拾了半個小時才算完。

出門時候五點半，開到華澄鈞父母家，半小時不到。

六點正好進了小區，不早不晚。

在華澄鈞家樓下停了車，佟珊珊仰頭看着這個有些年份的公寓道，“沒想到你父親那麽大的官，卻住這麽普通的公寓。”

華澄鈞問，“有什麽問題？”

佟珊珊立刻搖頭，谄媚道，“果然華主任家教良好，低調樸素，道德楷模呢。”

聽她給自己戴高帽子，華澄鈞無語道，“你在這兒說我母親也聽不到，一會兒請你當面誇。”

佟珊珊表情垮掉。

不過華澄鈞解釋道，“我父親以前的确是住的別墅，但是跟母親結婚之後，為了讓母親上下班方便，就搬到這個教師公寓裏，裏面住的都是E大的老教授，也是為了讓我有比較好的學習氛圍。”

這解釋，怎麽這麽凡爾賽？

被炫耀了一臉的佟珊珊想到這是E大教師樓，有些尴尬問，“不會遇到我大學老師吧？”

華澄鈞看她這樣，不免狐疑問她，“你是不是在大學時候也有什麽光輝事跡？”

佟珊珊撓頭道，“也就帶着同寝室的去捉奸吧……”額，對，帶着陳妍去捉奸。

華澄鈞覺得，這的确是她會做得出來的事兒。

在一樓等電梯，門一開，就看到了12樓的中文系老教授。

佟珊珊面色尴尬，不過顯然，佟珊珊并沒有讓老教授留下什麽印象，倒是老教授看到華澄鈞的時候笑眯眯道，“澄鈞回來了啊。”

華澄鈞牽着佟珊珊的手點頭，老教授一看立刻明白了，嗯了一聲道，“年紀是差不多了，該早點給劍平和銀華生個大胖小子了。”

華澄鈞怕佟珊珊以為自己家重男輕女，連忙道，“孫女兒也是可以的。”

老教授唔了一聲道，“還是孫子好，你家條件好，多生幾個。”

佟珊珊手上提着禮物，臉卻紅得冒煙。

兩個人上了樓，按了門鈴，曹教授的聲音立刻傳了出來，“喲，珊珊來了。”

佟珊珊靠在華澄鈞身邊，難得乖巧得像只鹌鹑。

曹銀華一開門，看到這般可人的佟珊珊，立刻拉了她的手，請她進門。

佟珊珊叫了聲伯母好，曹銀華滿臉堆笑，對着華澄鈞拍了拍，遞了個滿意的眼神。

華澄鈞幫佟珊珊拿了拖鞋讓她換上，兩個人走進房間，佟珊珊四處打量，發現是普通的三室一廳。

華澄鈞道，“按照母親的級別配的。”

佟珊珊乖巧點頭。

吳阿姨已經端了茶出來遞給佟珊珊，華澄鈞介紹道，“珊珊，這位是吳阿姨，幫我們照顧家裏的，你跟着叫吳阿姨就行。”

佟珊珊乖乖地跟着叫了聲吳阿姨，惹得吳阿姨眉開眼笑，直誇佟珊珊長得漂亮。

華澄鈞父母家雖然是老公寓，但在C區的繁華地段，其實市場單價是很高昂的。

這裏距離E大也近，因為他父親去北京任職，母親就經常在學校食堂吃完飯再回家，保姆吳阿姨只要負責打掃就可以了。

今天聽說華澄鈞要帶女朋友會來見曹教授，吳阿姨很高興，準備了滿滿一桌子的菜。

她在華澄鈞家做鐘點工做了快8年了，為人可靠，也很善良，跟他們一家相處就像親人一樣。

佟珊珊把自己給曹銀華準備的禮物遞了上去，還有她昨晚親手趕制的點心。

好在點心做多了，有兩份。

佟珊珊遞了一袋給曹銀華，又遞了一份給吳阿姨。

她笑道，“自己做的，一份心意，請您二位嘗嘗。”

吳阿姨沒想到自己也有，一邊說着不好意思，一邊接了。

曹銀華也接過，打開一看那點心，便問，“真是珊珊自己做的嗎？這花紋太漂亮了。”

佟珊珊紅着臉點了點頭。

曹銀華道，“費心了。”然後又問，“我能現在品嘗一下嗎？”

佟珊珊羞赧道，“您只要不嫌棄就行。”

曹銀華笑道，“當然不，我最喜歡吃小點心了，看書閑暇吃點點心，配一壺茶，真是再惬意不過了。”

華澄鈞陪在一旁，佟珊珊看到曹教授真的是十分和善的人，才漸漸放下了心來。

吳阿姨回廚房忙活，曹教授拉着佟珊珊在客廳坐下，問了問她父母安好，又問她工作上順不順利，平時有什麽愛好。

其實，華澄鈞一早已經把他和佟珊珊的事，向父母雙親禀告過了。

自己兒子這麽多年終于鐵樹開花，曹教授哪兒能不滿意呢？

再看到佟珊珊長得漂亮，看着也乖巧，自然高興得不得了。

聊了一會兒，曹教授拿着手機對佟珊珊道，“珊珊，你大概也知道的，澄鈞的父親去北京任職了，我昨天已經同他說了你今天要來我們家做客的事情，他也十分高興，讓我要拍照片給他看看，你介意合照一張嗎？”

佟珊珊連忙道，“當然不介意，需要在哪兒拍？”

于是曹教授讓華澄鈞拿着手機，兩個人在客廳的長沙發上拍了一張合照。

曹教授看了看，又用美圖秀秀美化了一下，嘴上道，“要把未來媳婦兒修飾得更漂亮點。”

佟珊珊沒想到曹教授這麽新潮，捂着嘴偷笑，之前擔心被曹教授嫌棄的念頭是徹底放下了。

華澄鈞坐在沙發扶手上看着母親美顏，然後把照片發給了他父親。

曹教授真的很有高級知識分子的氣質，佟珊珊想，華澄鈞能這麽優秀，果然是因為家教實在太好了。

曹教授拉着佟珊珊的手，又聊了些，都是很家常的話題，卻很注重尺度，絕不會讓佟珊珊感到半點被怠慢和輕視。

反而覺得自己十分被重視、被呵護。

聊了一會兒，華劍平回複道，“請銀華轉達：歡迎珊珊來北京游玩。”

曹銀華讀着這條微信，佟珊珊臉上都快笑出了花來。

吳阿姨這時候端了魚上桌，這是最後一道菜了。

因為今天是佟珊珊第一次上門，往日吳阿姨偶爾會陪着吃飯，今天卻是穿了外套道，“你們一家人吃，珊珊，要是好吃你就告訴澄鈞，下次再來，吳阿姨接着給你做。”

佟珊珊問華澄鈞，“吳阿姨不跟我們一起吃嗎？”

吳阿姨連忙擺手說不用了，一邊擦着手，一邊到門口穿了鞋，拿了她挂在門口的包就走了。

曹銀華道，“沒關系的，小吳是怕我們不自在，下次再來的時候，再請她一起。”

佟珊珊頓時有些緊張，擔心地看着華澄鈞，以為曹銀華有什麽話要跟自己說。

結果全程只是安靜的吃飯，偶爾曹銀華會勸菜，但是不會幫她夾菜。

佟珊珊其實有些拘束，華澄鈞看出來了，對曹銀華道，“媽，珊珊家吃飯，嗯，會講話。”

曹銀華這才反應過來，有些抱歉道，“對不起珊珊，我一個人吃飯慣了，以前劍平也經常不回家吃飯，而且我從小父母教育我食不言，所以沒有考慮到你會不習慣。”

佟珊珊連忙擺手道，“沒有沒有，曹教授，我只是有些緊張。”

曹教授拍了拍她的手道，“以後常來，常來就好了。”

佟珊珊點頭，認真吃飯。

吳阿姨做的飯很家常，也很好吃，但佟珊珊第一次來華澄鈞家，也不敢多吃什麽。

吃完飯，華澄鈞自覺收桌，佟珊珊連忙跟着去。

曹教授在客廳裏來回走着，佟珊珊問，“你媽媽會不會不喜歡我？”

華澄鈞奇怪問，“怎麽會？母親很喜歡你啊。”

佟珊珊還是很忐忑。

華澄鈞戴着手套，用胳膊摟着她道，“你想太多了，母親是學術派，但也确實不擅長講課，你沒有選修過她的課程吧？”

佟珊珊道，“德文太高級了，我肯定沒學過啊。”

華澄鈞笑道，“以後我給你唱德文兒歌聽好不好？”

沒想到華澄鈞還會這個，感覺這男人大概沒什麽不會的了吧？

洗了碗出來，曹教授道，“珊珊，我這個人埋頭案牍慣了，你別介意，下次讓澄鈞再帶你回來，行嗎？”

佟珊珊連忙答應說好。

曹教授又進房間裏拿了個紅包出來道，“見未來媳婦的規矩，這個你收好。”

佟珊珊看向華澄鈞。

華澄鈞道，“母親的心意，你收着吧。”

于是佟珊珊接了紅包道了謝。

曹教授便對華澄鈞道，“行了，我也不在這兒做燈泡了，你們兩個小年輕自己出去玩，有空來看看我就好。”

華澄鈞牽了佟珊珊，同母親告別出來。

佟珊珊終于是松了口氣，卻問，“華主任，你沒覺得我配不上你嗎？”

華澄鈞聽她又說傻話，抱住了她親了親道，“珊珊，世界上哪會有天生匹配又合适的兩個人？都是互相體諒，互相遷就，才能陪伴到老。對我來說，愛你是長期戰略，是一生的的規劃，我覺得你足夠好，就夠了。”

佟珊珊還能說什麽呢？

除了感動。

只有感動。

她靠着他道，“我會變得更好，誰都不準說我配不上你。”

華澄鈞捏了捏她的鼻子道，“誰敢當着你面說？那真是老虎嘴邊拔毛。”

佟珊珊大笑問，“要是有人敢說，你會不會幫我？”

華澄鈞忍笑道，“我覺得可能輪不上我。”

佟珊珊氣憤，掐了他一把。

華澄鈞抓過了她的手，直接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