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兩隔

次日佟珊珊醒來, 發現自己還睡在沙發上，華澄鈞不在身邊。

身上蓋着毯子，房間被整理過, 知道他回來過。

佟珊珊有些不解，冰箱裏, 她做的蛋糕原封不動，以前她為他準備的甜湯，他回來都會吃完，可是昨天也沒有碰。

這下佟珊珊更疑惑了，但是時間已經不早了, 她得去上班。

中午的時候, 她反複打華澄鈞電話, 始終沒人接聽, 佟珊珊內心的不安越來越強烈。

組長看她心神不寧的樣子，問她是不是家裏有事。

佟珊珊不好意思說是擔心男朋友，組長知道之前她母親身體不好，于是問是否需要請假。

佟珊珊點了點頭，沒有解釋。

這位組長很通情達理，連忙讓她下午做完工作就早點回去。

佟珊珊下午三點從辦公地出來, 開車穿過大半個魔都, 去了H區政府。

開車在地面停車位停下，卻猶豫着要不要上去，給華澄鈞發了個定位，然後又打他電話。

這下華澄鈞終于接電話了，佟珊珊問他，“你在嗎？”

華澄鈞卻道，“很忙, 以後上班時候，不要私自來找我。”那口氣，簡直冷到了極致。

佟珊珊不明白，雖然沒有幫他過上生日，但也是因為他回家晚了呀。

可怎麽才一天工夫，他就變得這麽冷漠了？

實在按捺不住，她還是鎖了車，拿着手機上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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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投資委，門口的小夥子看到又是她，連忙攔着她道，“華主任在開會。”

佟珊珊咬了咬唇道，“我是華主任女朋友，我要見他。”

小夥子道，“你稍等，我去問一下。”

平臺上很多人都聽到了佟珊珊說自己是華澄鈞女朋友，全都好奇地擡頭看着她。

佟珊珊根本無視這些目光，她只是想知道，為什麽華澄鈞突然對她的态度變了那麽多。

過了一會兒，小夥子出來了，當着平臺那麽多人面對佟珊珊道，“華主任說沒空見你，而且他說他女朋友在北京，你是不是弄錯了？”

佟珊珊聽了這句話，愣住了。

完全不能接受這番說辭，她推開那個男生，直接沖進了華澄鈞辦公室。

裏面坐着的是她見過的民政局的孫局。

“華澄鈞，你給我把話說清楚！什麽叫你女朋友在北京？什麽叫沒空見我？”佟珊珊此刻哪管那麽多，當着孫局的面就指着華澄鈞讓他把話說明白。

華澄鈞看着她，那麽冷淡，毫無表情，他說，“佟珊珊，我說過多少次了，你能不能不要總是這樣大呼小叫的？你覺得就你這樣的，我能真的喜歡你嗎？說話不經過大腦，脾氣又暴躁，你說我喜歡你什麽？”

他的話，一字一句，就像是鋒利的刀，割在佟珊珊心上。

佟珊珊緊緊捏着拳頭，舉着手，最終咬了咬牙，看了一眼在一旁皺眉看着他們倆的孫局長，什麽都沒有再說，轉身甩了門就出去了。

華澄鈞看着關上的門，低着頭，過了好一會兒，才恢複了如常的神色。

孫局問他，“怎麽回事？”

華澄鈞微笑，搖了搖頭道，“後面，麻煩您照顧她一下，她很善良，脾氣雖然急了一點，但是心不壞。”

孫局雖然還是不解其意，可他不願意說明，自覺不多問了。

佟珊珊開車回到華澄鈞的家，風卷殘雲地收拾了東西。

本打算送給他的禮物掉了出來，是一對情侶簽字筆。

她是紅色，他的是藍色。

自古紅藍出CP嘛。

拿着那個鋼筆盒子，佟珊珊終于是忍不住，坐在客廳的地毯上，哭得稀裏嘩啦。

但是他都那麽絕情了，說的話那麽難聽，她還能說什麽？

只是不明白，怎麽突然之間就變成這樣了？

這麽的反常，簡直讓她懷疑人生。

最後收拾了兩大箱東西，卻堆在客廳裏，她實在不明白華澄鈞是怎麽了，本來只是一時生氣，現在冷靜下來，卻覺得蹊跷，也覺得不把話攤開來說清楚，她不甘心。

于是抱着抱枕，一邊哭，一邊等，反反複複地看着手機。

她不時給華澄鈞打電話，可是華澄鈞一個都沒有接。

這天晚上，華澄鈞沒有回家，佟珊珊實在沒有辦法了。

淩晨四點醒來，發現自己還在客廳的地毯上，外面還是萬籁俱寂，華澄鈞不在家。

佟珊珊痛苦不堪，糾結了很久，又給組長請了假。

她拿着自己生日時候華澄鈞送的那個百達翡麗，想好了借口，早上六點，洗漱完畢，開車再度去了區政府。

她在地面車庫靠近門口的位置停着，然而車庫是地上地下的，華澄鈞可以從後門下地下車庫。

于是佟珊珊幹脆跑到區政府後門車庫那裏去堵他。

華澄鈞的沃爾沃在早上7點半的時候開了進來。

佟珊珊直接沖到他的車前，華澄鈞連忙一個急剎，後面跟着要進區政府的車差點追尾。

後面那輛車裏是副區長，看到這個情況，也是有些好奇。

華澄鈞不想讓人多看熱鬧，拉了佟珊珊道，“上車。”

佟珊珊直接甩開他的手道，“你不跟我說清楚，我不上車！”

華澄鈞皺眉道，“佟珊珊，你別鬧了，不難看嗎？”

佟珊珊看着他如此冷漠的神情，眼淚直接淌了下來。

他的沃爾沃就這樣堵在車庫門口，副區長也下了車來，看着他們這樣，表情也是精彩。

華澄鈞只能抱起佟珊珊塞進車裏，然後開車進了車庫。

佟珊珊坐在後座，一邊哭一邊問他，“為什麽？”

華澄鈞看着後視鏡裏的佟珊珊，內心也是痛苦不堪，卻不能告訴她自己即将離開她。

這輩子，不知再見是何年。

亦或者，此生，陰陽兩隔。

佟珊珊深吸了一口氣，吐氣時帶起的微微顫抖，讓他難過到了極點。

胸口很悶，想掉眼淚，可是，最終還是忍住了。

他做不到自私地讓她犧牲最美好的青春年華。

不願意她用半生來等候他。

昨天，他找到了談譯的妻子，并且親口告訴了她，談譯失蹤了的消息，并且，請她做好最壞的準備。

本來，結婚七年了，七年裏，往往一兩年也見不到一次人，但至少還有個孩子，還有念想。

可是這其中的酸苦，又有誰知？

一個弱女子，要扛起四個老人一個孩子，他怎麽舍得？

在親眼看到了談譯的妻子在得知談譯失蹤之後，哭到快發瘋的模樣。

他又怎麽舍得未來有一天，佟珊珊也要這樣哭？

這是他最愛的女孩，此生唯一。

此刻，看到她的眼淚，他早已被擊潰。

華澄鈞的手指動了一動，想給她遞紙，但還是勉強忍住了。

佟珊珊擦幹了眼淚，對他道，“你是不是要回北京了？我可以跟你去。”

華澄鈞抿了抿唇道，“就你這個級別，跑去北京能做什麽？”

佟珊珊看着他，仿佛從來沒有認識過他似的。

華澄鈞就像完全變了個人，她伸手對他道，“你北京女朋友的照片呢？”

華澄鈞早就有了準備，翻出手機，裏面是一個很文藝清新的小姑娘。

佟珊珊看着那個笑容燦爛的姑娘，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她道，“我要看真人。”

華澄鈞爽快道，“好。”

佟珊珊此刻早就崩潰了，她想不到華澄鈞這樣的男人，可以絕情到這種地步。

她忍了忍，最後還是忍不住，她一邊哭得歇斯底裏，一邊問他問，“為什麽？！難道你以前跟我說的愛我，都是騙我的？你不是說過，你不會騙我的嗎？”

華澄鈞過了很久，才終于收拾了心情，嘆了口氣道，“佟珊珊，你自己的脾氣那麽不好，你不知道嗎？而且，我厭倦了你天天纏着我，粘着我，我也很累，很煩，我更受不了三天兩頭幫你擦屁股，我希望有一個很能幹的妻子，希望有一個能夠在生活和工作上對我有幫助的女人，而你不能，你只會拖後腿。”

這番話這麽冷血，佟珊珊不明白他居然能說得出口！

佟珊珊看着後視鏡中，那雙看着遠處的，冷漠的眼睛。

她突然笑了一聲道，“行，華澄鈞，算你狠！我佟珊珊瞎了會愛上你這樣自私的男人！”

華澄鈞的手緊緊捏着拳頭，最後松開，再沒有說一句話。

因為每句話，在傷她的同時，也傷着他自己。

佟珊珊從包裏拿了東西出來，扔在了副駕駛座上，是他送她的百達翡麗。

華澄鈞一時克制不住，忍着眼淚，仰頭看着車頂。

佟珊珊又當着他的面，選中了支付寶上綁定的，他的信用卡，選了删除，然後舉着屏幕給他看。

她對他說，“祝你幸福。”

說完，毫不留戀地下車。

那頭他最愛放在手心裏梳理的長發，在她身後飛揚着，然後，消失在安全通道的入口處。

華澄鈞在車上坐了很久，看着那個他精心挑選了半天的手表盒子，靠在駕駛座上，很久很久都沒有辦法下車。

辦公室主任給他打來電話，他卻不想接，只想在車上就這麽坐到地老天荒。

手機鈴聲響了，是陳皓，他按了接通，陳皓問他發生什麽事了，他不想說話，也不想解釋，随便旁人去誤解吧。

反正，不過20多天的時間他就要走了，這個選擇是他自己做的，不需要跟任何人解釋，也，解釋不了。

這天晚上，華澄鈞還是沒有回家，他只是不敢回家，他害怕看到佟珊珊傷心難過的樣子。

也害怕，看到佟珊珊已經離開的場景。

他站在酒店房間裏，看着窗外車來車往，只希望，餘生她能夠再找到一個讓她幸福的人。

佟珊珊拖着行李，回到了明鴻苑的家，把東西一樣一樣放回去，就好像華澄鈞從來沒有出現在她的世界裏一樣。

可是洗完澡躺在床上的時候，卻是哭到枕頭都濕了，她真的不知道為什麽突然之間就這樣了。

但這一切能跟誰說呢？母親身體不好，父親的公司又那樣，于是只能一個人，忍下所有。

每天若無其事的上班，可是心裏卻在滴血，佟珊珊那麽活潑的一個人，突然變得沉默了，讓大家都有些奇怪。

不過因為進博會馬上要開了，事情實在太多，倒也沒人有時間來詳細探問，而佟珊珊就這麽借着忙碌的工作，再不去想其他，因為一想到曾經的甜蜜都是虛假的，就讓她忍不住掉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