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真相(下)
“那個,安室先生,我們能不能不要這麽做……”
我緊張地抓着衣服下擺,眼睛不安地四處逡巡,生怕被忽然出門的鄰居撞見這一幕。
“咦?別擔心,我很快的。”他的眼中充滿熱切,似乎為即将發生的事激動不已。
“那……那就請輕一點……”我向後靠去,身體緊貼着鋪有白瓷磚的牆壁,心髒咚咚咚狂跳不止。
怎麽辦啊,好緊張,我還是第一次做這事,完全沒有心理準備,而安室則一副輕車熟路的樣子,完全是個個中老手了。
身後的牆壁冰冷如鐵,而我的身體卻燃燒般灼熱。
他修長而有力的手指靈活地移動着,我屏住呼吸,一邊緊緊凝視着他,一邊豎起耳朵聆聽周圍的動靜。
咔嚓——
“搞定了。”他擡頭沖我露出勝利的微笑,把鐵絲重新折疊成幾節放進口袋,站了起來。
我終于松出了一口氣,拍拍胸口:“太好了,終于完事了。這要是被其他人看見,我以後還怎麽在這樓裏住啊。不過話說回來,你真的只是個服務生嗎?撬門撬得游刃有餘啊。”
為了報之前的仇,我故意揶揄道。
“別忘了我還是個偵探哦,開鎖也是偵探的必備技能之一。”他得意地揚起嘴角,又從衣袋掏出一副白手套,“帶上,盡量不要碰屋裏的任何物件。”
我接過手套,越來越覺得自己在幹一件違背道德的事。
我跟着他進了八樓的案發現場,我們進屋後就把門反鎖了。打開燈,屋裏的一切立色彩鮮明地呈現在眼前,和昨天晚上一模一樣。
他小心翼翼地繞過地上的雜物,朝我說過的放衣服的椅子走去,我也緊跟了過去。果然在外套和裙子的最下面找到了胸衣和襪子。
“你的直覺還挺敏銳的,夏目小姐。”他意味深長地看着我,我總覺得他話中有話,完全不是單純的誇贊。
“嗯,我平時也沒少看推理小說,阿加莎是本命,艾勒裏奎因也蠻喜歡的,哦,還有本土的绫辻行人,我是暴風雪山莊的忠實擁趸,館系列每本都大愛。”我裝作不在意地聳聳肩,“看多了自然就有點想法了。”
“原來如此,那我們應該會有很多共同語言呢。”他皮笑肉不笑地說,我總覺得從我家出來之後,他對我的态度和之前在咖啡店裏不一樣了,多了點提防。
我想不通,我充其量不過有點違和而已,又不是在家裏藏了屍體的逃犯,或者窩藏了髒物的盜賊,他幹嘛用這種态度對我呢?
難道是覺得我很白癡?家務做不好,反應也不夠快,所以才毫不掩飾對我的态度變化?
雖然我不是個要強的人,但莫名被人看低,心裏也很不是滋味。尤其是被這樣一個堪稱完美的男人。
“你剛才從直子阿姨那裏取回了那枚胸針是不是?”我不甘示弱地搶在他前面推理道,“不要以為我是笨蛋,我可猜出來你要幹什麽了。”
他的嘴巴撅成一個O型,抱着胳膊饒有興趣地看着我,問道:“哦?那麽請務必讓我聽聽你的高見。”
我有點無禮地從他衣服口袋裏摸出那枚胸針(差點被在同一個兜裏的鐵絲劃傷手指),放到死者長裙的胸口部位,那裏赫然有兩個針眼,顯然這個胸針曾經別在這裏。
我挑釁般地瞥了他一眼,他看上去有點小吃驚,但仍然保持着微笑的模樣,像一個在看學生表演的老師一樣,令我更加火大。
哼,今晚我一定要讓你刮目相看,別把誰當傻瓜。
“這枚胸針是這件衣服自帶的配飾,我在網店和雜志上都見過這款裙子,所以更加證明胸針是屬于死者的。女人對自己的衣服是很敏感的,這麽重要的配飾不見了,她脫衣服時肯定會發現。這枚胸針是點睛之筆,幾乎相當于衣服一半的價格,不會有人對于它的消失視而不見的。”
他點頭,表示贊同,并擡了擡下巴示意我繼續說下去。
我咽了下口水,感到喉嚨有點幹渴:“也就是說,死者脫衣服的時候,胸針必然還在。要不然她一定會去找。”
“很好,很好。說得非常好,然後呢?”
“……”
我完全沒想過接下來該如何推理。
他沒有表現出嘲諷的意思,而是順着我的推理繼續下去:
“你基本已經說到了點子上,只要在前進一步就能推斷出真相了。可惜你還是缺乏經驗,不過已經很難得了。”
說着,他拿出手機,撥了一個事先已經撥過的號碼。
電話很快通了。
“你好,是隆智先生嗎?哦,是我,安室透,下午我給你打過電話。嗯,我想再問你一個問題,你離開時,你的女朋友穿着什麽衣服?沒記住?你再回想一下。長裙子?你确信?不是睡衣?嗯,好的。你記得她衣服上有一枚很精致的白色胸針嗎?哦,知道了,多謝。”
只用一分鐘,他就獲得了所有想問的信息。而且電話那頭的态度相當恭順服帖,完全不像個經常會和女友幹仗的暴脾氣男友。這讓我不禁懷疑他是通過什麽途徑獲得這個人的電話的。
果真厲害。
“她男友确信在九點多他離開時,死者還穿着這件裙子,胸針也還在。這就說明在之後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裏,死者離開了房間,并走了樓梯,在這期間遺落了胸針。”
“可是睡衣怎麽解釋呢?”
他自信地推理道:“我剛才問了直子阿姨兩個問題,一個是她是在哪裏撿到這枚胸針的,她說是在八樓和九樓之間樓梯上。這表明死者上過樓。她為什麽要上樓呢?為什麽不通過電梯而是通過樓梯呢?這就涉及到了第二個問題,記得我給她看過兩張照片嗎?”
“嗯,我一直都想問你給她看了什麽。”
“是六樓和九樓住戶的照片,就是你看見亮燈的其他兩戶戶主的照片。”
“咦?為什麽——”一道白光在我腦中轟然炸開,我仿佛看見了一道靈感之光,難道,難道事情的真相是——
“你該不會認為她不是從自己的窗口墜落,而是從六樓或者九樓的窗口墜落的吧?”我驚呼道。
他點頭:“沒錯,就是這樣。六樓住戶是一個獨居的老年婦女,和死者幾乎毫無交集,還患有嚴重的腰間盤突出,應該無法把一個健全的年輕女孩推下去。而九樓則是一個單身的中年男人,直子阿姨告訴我,那個男人和死者有暧昧關系,每天清早就開始打掃樓道的她,不止一次看見死者從他的房間走出來,有時還只穿着睡衣。”
我一臉震驚:“也就是說,她、她和樓上的男人在……偷情?”
安室:“沒錯,她男朋友說過,那個女人在跟他同居的時候,就已經勾搭上了別人。這也是他們分手的導火索,只不過他不知道第三者是誰。”
“天啊!”我拍了拍腦袋,仍舊覺得很不可思議。
安室踱步到門口,似乎是有意而為,而且聲音也擡高了:
“事情應該是這樣的,死者當晚和回來取東西的男友吵了一架,男友離開後她心情很糟糕,就來到樓上情夫的家,兩人喝了點酒,她脫下衣服換上睡衣——你沒告訴我她的睡衣是那種很有挑逗性的情趣睡衣,兩人可能還做了點別的,後來不知因為什麽事,她激怒了他,以至于他起了殺心,在窗口附近相擁的時候,他就勢把她推了下去。”
我屏息凝神地聽,仿佛連呼吸都忘了。
安室繼續道:“推她下去恐怕是臨時起意,所以兇手有些慌亂,但他的反應也算快,第一時間把窗戶關上,就算被目擊到,也無法判斷是從哪裏跳下來的。然後他抱着她脫在他家裏的衣服,走樓梯來到八樓,用她本人的鑰匙打開門進了屋,然後拉開死者的窗戶,将死者的拖鞋置于窗臺下,并把她的衣服整齊疊在椅背上。因為不是女人,也因為慌亂,他無法注意細節,故而出現在內衣被放在最底下的情況。”
我很想向他豎起大拇指,但為了自尊考慮,我忍住了。但是,實在是太精彩了。
“他處心積慮将她家僞裝成自殺現場,最後就剩下鑰匙的處理方式了。他必須想辦法讓門是鎖着的,已增加信服度。但僞造現場已經耽誤了足夠多的時間,他來不及再設計機關,而且就算是用機關把鑰匙推送進去也只能送到地毯上,而非茶幾上,所以他幹脆來了個大膽的嘗試——”
安室從門口大步走到茶幾旁,拾起那串應該是屬于死者的鑰匙:“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裏面沒有一把能打開這道門的鎖。兇手将自己的鑰匙褪下來裝到這裏,然後用死者的鑰匙鎖上門,溜之大吉。”
我驚訝得嘴巴像山崎那樣張得老大:“可這也太冒險了,萬一警察真的試鑰匙了,豈不就露餡了。”
他搖了搖頭:“無論怎麽看,這裏都像極了一個自殺現場,而且日本自殺率這麽高,警察也有很多其他案子要忙,不會對每個都那樣上心,何況事件發生時已近深夜,警方一般都會先處理屍體,做上标記,回去備案,寫記錄,等到被認定為有必要細查後,再勘探現場。所以兇手借着這個漏洞逃過一劫。”
說罷,他走到我身邊,将我拉到他身後一個很隐蔽的角落,示意我不要出聲,待在後面,然後繼續提高嗓音說道: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兇手今晚就會拿着白天配好的鑰匙,進來把自己的鑰匙換走。我說的對不對,田中正武先生!”
他猛地拉開了房間的門,而門外,正站着一個四十出頭的男人,滿臉驚懼,以及殺氣。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人品大爆發,終于碼完了。
前面那段有沒有人想歪(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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