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我帶着小白上了藍色出租車,我告訴他我們要去一個叫荔湖的地方。
我手心握着那支玫瑰靠在窗邊,心思雜亂,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小白伸出手,白晰的指尖輕輕拍了一下我的手背。
“什麽?”我仿佛夢中驚醒。
“不開心嗎?”他直視着我的眼睛。
我閃開我的視線,搖搖頭,說:“不好意思,我剛才發呆忘記招呼你了。”
他笑了一下,把手伸到玫瑰的枝幹上。
“可以嗎?”他用眼神問我。
我愣愣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要做什麽。
他從褲子口袋裏抽出一條淺灰色的手帕,把玫瑰從我的手裏慢慢抽了出來,單手将手帕鋪蓋放在腿上,斜角折疊成帶狀。
“你要給玫瑰打蝴蝶結麽?”我忍不住開口問。
他把手指放在嘴上,作了一個“噓”的動作。我閉嘴了。
他把玫瑰斜插入我手提包的一側的金屬環扣,手帕穿過環扣,在上面打了個結,折除多餘的花枝,頓時我的提包活色生香了起來。
我張大嘴巴驚喜地看着他一氣呵成,忍不住沖他豎大拇指:“你是相當的有才啊!”
“哪裏哪裏!”他故作謙虛。
他的“哪裏哪裏”冒出來,我的腦海“where where”飄過,我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你為什麽不說where where”
“你不覺得我的中文很流利嗎,我們家每個人都有中文名字也。”
“蝦米?”
“不是蝦米,是張季宇,有人叫蝦米的嗎?”
我愣了一下,忍不住爆笑!最近泡論壇泡熟了,把網絡語言當口語用了。
“蝦米就是‘什麽’的意思,老兄你太好玩了。”我忘情的拍他的肩膀。
“啊……”他把啊字拖得長長的,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露出一臉的壞笑,“蝦米很小,小米也很小咯。”
我鼓起腮幫,惡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我剛出生的時候只有5斤,一點點,我爸說說怎麽跟顆米那麽大啊,所以就叫小米了,不過你要知道謊言重複1萬次就會變成真理……我現在也跟米粒差不多。”
我摸摸自己的頭頂,1米58的個頭……高中以後還真沒長過了,蔣建州1米82的身材,我走在身邊,我媽說簡直就是電燈柱挂老鼠箱。
張季宇輕握着我的手腕把我放在頭頂的手拿下,笑說:“這個真理,很可愛。”
我嘆了口氣,說:“謝謝!”
即便我平日對着鏡子說,葉小米,你很可愛,你很美,說上100次,此刻一個男人1個小時說兩次,我竟然不相信。
“小姐,前面就是了,堵車,不如你們就直接下了走過去吧。”前頭的司機插話了,在我點頭之後,他就靠邊停下來了。
“走過去100米就到了。”我站在車邊上等張季宇,他要從副駕駛座位上拿他的第三條腿。
“還好嗎”我看他下車的時候,有些緩滞,突然想起早上他站了那麽久,下午好像也沒有休息。
“對于一個馬拉松選手來說現在要走100米應該綽綽有餘。”
我狐疑地側身看着他的腿。
“小朋友。”他拍拍我的頭,微微俯身居高臨下的看着我,“不看路會像鼠小弟一樣掉到下水道的。”
“小朋友?”我叉腰作悍婦狀,“姐姐我吃鹽都比你吃米多!”
“小心磚頭!”他拉了拉我。
我垂眼一看,腳下果然有一塊磚頭,我眼疾腳快,雙腳騰空,有驚無險地跳過了那塊不知道哪個缺德的家夥扔在路邊的磚頭。
我一時氣短,回頭看向張季宇,他淡笑着慢悠悠地俯身撿起那塊磚頭,慢走兩步,放在路邊的角落上。
我用眼角夾了他一眼,眼看荔湖就在眼前,沿岸紅豔豔的燈籠垂挂,古色古香的牌匾,灰色的矮樓,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走入湖區,路上的人越發擁塞,張季宇自從進入湖區以後,就不再說話了,他仿佛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用來走路。我不得不總要側身而過擋開人群,時常又擔心張季宇會不會被人撞到。走兩步,我就停下來等他一下。
“小米。”他突然開口叫我。“等我一下。”他拄着拐杖,步子比先前邁大了很多,右腳往前一步,昨天才跟上來。他走到我身邊,把我擋在靠店面的一側,身位比我快半個位置。
我拉拉他說:“這樣你很容易摔倒的。”
他側身低頭扶着我的臂彎,抿嘴定定看我,任由路人在我們身邊接踵而過,眼神帶着極淡的笑意,還有,不容改變的篤定。
我努力瞪大我的眼睛用眼神跟他抗衡,最終我搖了搖那朵白玫瑰,兩只手作兔子耳朵放在頭頂算是認輸了。
他眼睛眨了一下,沖我做了一個鬼臉,繼續保持前我半個身位的距離。
我帶着張季宇出入了6家店,吃了:
一只肉粽,兩人對半分。
1碗艇仔粥,我的,1碗魚片粥,他吃。
1盅海馬炖雞,他吃,補腎,當然我不會告訴他;1盅雪蛤炖木瓜,我吃,養顏,我當然也不會告訴他。
2碗紅豆雙皮奶。他吃冰的,我吃熱的。
1碗牛三星,我吃,他不吃內髒,不過把裏面的酸蘿蔔挑了吃了。
1碗魚皮餃,因為此前的食物基礎,只好對半分。
1碗蘿蔔牛雜,牛雜歸我,蘿蔔歸他。
1碗甜醋豬腳姜,經過激烈的思想鬥争,他終于吃了一塊踩過糞便的豬蹄子,而我把碗底的醋都舔光了。
1碗燒鵝濑粉。1碟羅漢齋布拉腸。
最後我們一人一個意大利雪糕球結束戰鬥,他吃檸檬味的,我吃榴蓮味的。我打着榴蓮味飽嗝與張季宇散步到了湧邊,此刻湖邊人已漸稀。張季宇說他只在從前去泰國做義工并且穿越叢林的時候,吃過一次榴蓮。
“義工?”這個詞我只在某些地方看過,但是絕對不在我的經歷裏。在我眼裏好像都是沒事做的老太太幹的,還有就是學生被學校弄到孤兒院洗被子,跟老人聊天。
“好玩嗎?”我傻乎乎的問。
“很有意思。”他笑說,“我還在泰國的寺廟裏照顧過艾滋病人。”
“艾滋病人!你不怕被傳染”
“不會,泰國人信佛,我相信佛祖會保佑我。”
“為什麽是尼泊爾和泰國?”
“本來想去更多地方的。”
“叢林有蛇嗎?”我覺得我有點像個白癡。
“有,我們有裝備。”
“在尼泊爾做什麽?”不要告訴我也在照顧艾滋病人。
“給孤兒們修住的地方。”
“你們自己修?”
“對啊,從地基,到屋頂,然後刷牆,做家具,種花,鋪球場。”
“原來你是全能手。”
“不是我,是我們的團隊,不過我用松木單獨做了一個桌子,很長的桌子,可以給10個孩子同時吃飯。”他哈哈笑了起來。“你呢”
“什麽?義工?”
他搖搖頭。“你覺得比較有趣的事情。”
我嗯了好久,才說:“一個人去旅行吧。”
他挑了一下眉毛,有點驚訝。“不會孤單嗎?”
“不會啊。四海之內皆兄弟,曉得?”
我繼續往前走,他也跟随而行。
此時已經10點了。湖邊人變得越發稀少,喧嚣的湖邊回複了本應的靜谧,旁邊的人家也關掩了木門。
我依靠在湖邊的欄杆,一條小河,把湖水引向另外一個地方。
“看看我們的南國秦淮!雖然有點小,不過也歷存千年了。惠城是一個很長情的地方,忠誠專一。”我悠悠的說,
“張季宇,你哪裏長大”我問
“斯德哥爾摩。”
“瑞典啊!瑞典有一個皇後,叫黛絲蕾,你知道嗎?”
“我只知道她是一個法國人。”
“她是拿破侖的初戀情人,14歲認識拿破侖,可惜拿破侖在她16歲的時候情歸約瑟芬。她後來嫁給貝拿道特,拿破侖的一個将軍,後來貝拿道特去到瑞典成為國王,而黛絲蕾不想被禁锢在皇宮裏,她離開斯德哥爾摩,回到法國,拿到拿破侖的滑鐵盧劍,成為和平夫人,40歲時,她回到瑞典,加冕成為瑞典皇後。”我瞥了他一眼,“這是《我與拿破侖》的故事,我看了20遍,在我10歲的時候,我喜歡這個角黛絲蕾的女人,喜歡她的堅定,她的勇氣,她的智慧,她的韌性,她的平凡!我曾經發誓一定要去斯德哥爾摩去看看!”
“因為她?”
“對!”
“看了嗎?”
“沒有。”
“如果你有一天去斯德哥爾摩,你一定要告訴我。”
“好啊!”
我一揚臉,心裏有說不出的爽,有些東西在別人眼裏只能算綠豆一樣的事情,甚至是莫名其妙的意淫或者無病呻吟,不過在自己心裏卻是不願舍棄的甜點和念想。
微弱的燈光下,張季宇微微側臉,聽我胡亂訴說。在我停頓的一刻,彼此陷入了沉默,我的思緒依然停留在黛絲蕾和她丈夫貝拿道特的神奇相遇——在河邊,貝拿道特救了因為拿破侖變心而打算自殺的黛絲蕾。
忽而湖岸的另一邊傳來一陣尖尖的孩童叫聲,劃破了整個寂靜。
我心頭一緊趕緊轉眼看去。
兩個4歲左右的小孩站在近河水的岸邊。
“哥哥,哥哥,我的妞妞……妞妞掉水裏去了”小女孩搖着小男孩的胳膊。
“誰讓你不小心的。”小男孩緊緊拉着小女孩。
窄窄的河道,平日是暢通的,只是今日,居然河道靠近橋孔的地方,橫了一根竹竿。一個芭比娃娃攔在了竹竿上,不斷沖刷的水流,讓那只芭比在水面上忽上忽下。
“哥哥,我要妞妞……”小女孩幾乎要哭了,看到哥哥不打算幫忙,她摔開哥哥的手蹒跚着在濕滑的地面上跑向橋洞。
天哪,這個小家夥不是要去撈那個芭比吧。
我飛速沖上橋面,10多年的長跑短跑訓練,跑這20米實在不在話下。
眼看小女孩伸手到了水裏,我的心都要跳出來了,姑奶奶啊!我眼前晃着的不是這個小女孩,而是我們家朋朋。
“站着別動。”我大吼一聲,那小身影果然被吓到了,不敢動,僵僵地看着我。
我直接從臺階高處跳了下去。
“掉下去怎麽辦?”我一把拉着小女孩的胳膊,兇她。
小女孩定定看了我一會,臉上堆出了哭的樣子,卻又不敢哭。
我倒吸一口氣,趕緊把小家夥摟在懷裏,手拍着她的後背。
“別怕別怕,是不是吓到了,阿姨剛才太害怕了,怕你掉下去。對不起噢,對不起噢,吓到你了。”
小女孩哇的大聲哭了起來。“妞妞,妞妞,我要妞妞!”
“不哭不哭,阿姨給你想辦法,阿姨是神奇巫婆!”我扶着小家夥的肩膀,突然旁邊多了一個哼哼的聲音,是跟過來的哥哥。
“你們,坐在石頭上,不許動!”我把他們拉到離水比較遠的一塊石頭上。
兩個小家夥老老實實地坐着,看着我這個神奇巫婆。
我摩拳擦掌,伸手量了一下……好像距離完全在我範圍之外!我回頭看看那兩個小家夥,一臉崇拜,那句“讓媽媽再買一個”的話就掉肚子裏去了。
月黑風高,小橋流水!
我挽起褲腿,脫下鞋子,坐在河邊,兩手支撐在地上,準備用我的腳丫子試探一下水的深淺!小心翼翼地探了一下,居然探不到底!
突然我的手腕‘啪’地被什麽物體抓住了。
我低頭一看,張季宇的手在夜色裏閃閃發光,讨厭的家夥,連手都那麽白!
只是剛才情況緊急,早把這位老兄忘到九霄雲外。
“掉下去怎麽辦?”這位兄弟聲音低沉,不怒而威!
“我……我……”我竟然一時結巴不知道說什麽好,貌似這是我剛剛說的話也。
“起來,坐到那邊去。”他扭扭頭,看着那兩小屁孩坐着的石頭。
我扭頭看去,那兩小屁孩很給力的張大嘴巴,呈o型看着我們。
“過去,坐着,我來。”張季宇有些無奈地放低聲音溫柔地說,握着我手腕的手微微多用了點力。
“你的意思是你來?”我總算緩過神來了。
張季宇再次用他堅定不移的眼神回應我充滿懷疑的聲音。
“這種時候應該男人來。”
“不要逞能,我沒辦法賠一個張季宇給SRAP。”我抱手在胸前。
他淩厲地看了我一眼,可惜我已經受慣了淩厲的眼神。
“你是我們的客人,我不能讓你有什麽閃失。”
“現在我們下班了。”
“我陪你也是工作。”我不甘示弱!
“妞妞要掉了。”小女孩尖尖的聲音很合時宜的插了進來,我們不約而同地看向那個已經被水流沖到快要翻滾過去的芭比。
“我的手臂和拐杖任選一樣都比你的腿長。”張季宇挑了一下眉毛。
我一滞,一口氣噎在喉嚨裏。
他繞開我,用拐杖試探了一下水深。我又氣又擔心地在旁邊看着他。
幸虧河道不寬,張季宇的長手臂加上拐杖,剛剛好可以夠上芭比。只是張季宇的腿……張季宇扶着橋墩,低頭看着自己的腿。
我穿上鞋子,走到他身後。
“我抱着你的腰。”說完,我從身後抱着他。一個男人的身體,就這樣很我的臉貼在了一起,而我的雙臂,環繞着他。溫暖而陌生的氣息,萦繞在我的周圍!
一股屬于男人的氣息……
而我臂彎中的身體微微僵了一下,我在背後,感受着他緩慢而有序地劃動。
“妞妞過來了。”小女孩歡叫着。
我緊緊地抱着張季宇,感受他無力的左腿,還有完全支撐着整個身體的右腿。
“小米?”懷裏的人有些氣喘。
“嗯?”我從他身後探出頭。
“幫忙撿一下。”
我低頭看去,芭比在他的拐杖尖上搖晃着,我立刻蹲下,把濕漉漉的芭比撈起。
我扭頭看去,兩個小屁孩已經歡呼着站起來沖了過來。
“小心地滑。”我踮着腳走過去,把芭比放到小女孩的懷裏。“快回家吧,媽媽該擔心了哦。”
“謝謝叔叔阿姨。”兩個小家夥飛快地跑掉了。
我回頭看去,張季宇依然保持着剛才我離開時候的姿勢,微微喘着氣。
我趕緊走過去,抱着他的腰。“還好嗎?”
“不太好。”他抿抿嘴,算笑了一下。
“嗯?”我趕緊打量他。
“自尊有點受挫。”他拍拍我扶在他腰間的手,借力扶着拐杖走上階梯,坐在剛才小家夥們坐的石頭上。
“Sorry,剛才……”我攤攤手。
“不關你的事。我休息一下,別跟我說話。”他閉上眼睛,左手搭放在左腿上。
我坐在他身邊,看河水流過。兩邊的人家開始紛紛關門打算入睡,古老的木門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此刻的我們仿佛不知在哪個時空中停留,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
“對不起,剛才……”張季宇溫柔低沉地開口了。
我的視線從河水轉移到他身上。
“是我沒有照顧好我們的客人,快11點了,我送你回去休息。”
“應該是我送你回去。”
“你幹嗎老跟我擡杠?”
“像你說的,已經11點了,讓你送我回去讓我情何以堪?”
“今天陪你是工作,我必須要保證照顧好你,這是我的任務。”
“對我來說不是工作,我今天很開心,就像上次我們遇到一樣。”
“讓你很開心就是我今天晚上的工作。”我拍拍屁股站起來。
張季宇也站起來了。
“不能照顧一下男人的自尊嗎?”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如何回答。
“走吧,我送你回家。”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不打算今天更新的,不過看到“貝殼”的留言(奇怪我手機可以看到,但是jj看不到,所以只好在這裏答複你),頓時百感交集。原來是那麽老的朋友了。
有人不寫,也許為了迎合市場,也許為了逃離這樣的角色,也有人寫夠了……我那麽多坑,好像很難去到夠的位置,逃離這個角色,我想我還是寫點自己喜歡的吧。也不排除有一日我也夠了。
那麽多年,我們都長大了吧,很長時間我居然連這裏都打不開,也看不到自己的東西。那種感覺好奇怪。
希望你們都開心!端午節快樂!應該端午節還會更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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