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真相

查爾斯以為，再次見到當年那個可愛乖巧的小姑娘以後，怎麽着，也不會和當初有太大的差別。

然而……

面前的漂亮少女身上半分過往的可愛甜美的氣質也沒有了，反倒是臉色凝重地伸出手，頗為用力地……

捏住了查爾斯的臉皮。

查爾斯：“……”

阿比蓋爾漂亮的眉毛緊緊地皺着，一臉專注地扯着查爾斯的臉皮，上，下，左，右，還跟觀察古董一般地湊近了看看。

查爾斯被她扯得有點疼，但是良好的教養讓他依舊保持着僵硬的笑容，帶着點看小孩子的無奈，好笑地看着面前一本正經瞪着他看的阿比蓋爾。

站在他身後的漢克試圖解圍，于是将手握成拳，放在唇邊輕輕咳了一聲，出聲提醒：“羅茲小姐？”

阿比蓋爾兇巴巴地看着面前的查爾斯教授，和他大眼瞪小眼：“你是誰啊！”

查爾斯真是哭笑不得。

雖然早就知道，當初那個抱着他的胳膊乖乖巧巧喊哥哥的女孩子已經不記得過去的事情了，但是查爾斯還是被這孩子兇巴巴的語氣和滿是懷疑的眼神刺痛了，只好嘆了口氣，攤開手，解釋：“我是查爾斯·澤維爾，我們前幾天還來信交流過，你忘了嗎？”

阿比蓋爾又一次伸出手扯住了他的臉。

查爾斯：“……”

阿比蓋爾認真地把他左看上看下看，甚至拉起他的手看了半天，才氣鼓鼓地說：“我知道你是查爾斯，但是我要确定你是不是真的查爾斯。”

查爾斯的神色微微地變了，他回過頭，和漢克對視了一眼。

阿比蓋爾伸出手，指着手腕上新浮起來的淤青說道：“喏，這是上一個‘查爾斯’留給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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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爾斯低頭看了看她手上的淤青，神色變得凝重起來，不等阿比蓋爾請他們進屋，就說道：“阿比蓋爾，你介意我看一下剛才發生的事情嗎？”

阿比蓋爾不知道他到底要看什麽，确認了他就是查爾斯無疑之後，她只是以為查爾斯要去屋子裏看看現場，于是點了點頭：“可以呀。”

然而，還沒等她走進去，查爾斯已經率先進入了她的記憶。

魔形女如此清晰地出現在他面前，他仔細地去咀嚼對方說的每一句話，但是依舊猜不出她的意圖。為了多獲取一些信息，查爾斯試着把記憶往前翻，然而……

這一幕……

實在是……

阿比蓋爾雙手拎着一個帶有蜘蛛面具的年輕人，和……萬磁王，将其雙雙丢出了窗外，其動作之敏捷迅速，實在是出乎他的料想。

假裝什麽都沒看到吧，查爾斯沉穩地想着。

這時，漢克注意到他的表情，在阿比蓋爾門前停住了腳步，細心地彎腰問道：“教授，有什麽不對嗎？”

查爾斯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表情十分可笑，趕忙收回了驚訝的神色，對着漢克笑了笑：“我們進去吧。”

空蕩蕩的屋子裏，放着一架一模一樣的輪椅，和桌子上的一杯尚未動過的咖啡。

阿比蓋爾走進廚房，又為兩個人到了咖啡來，細心地請漢克坐下。漢克相對比較腼腆，接過了阿比蓋爾手中的咖啡以後，對着她笑了笑。

阿比蓋爾沒有打擾正在沉思中的查爾斯，而是轉向漢克，小小聲地問：“艾瑞克是萬磁王，查爾斯是X教授，那你呢？”

漢克清了清嗓子，白皙的面容上浮現出一層鮮明的紅暈，頗為不好意思地說道：“野獸。”

阿比蓋爾眨了眨眼睛。

啊。

會害羞的野獸嗎？

好可愛。

阿比蓋爾十分喜歡這種反萌差的小可愛，原本還想要再逗逗他，然而看見他的臉紅得越來越厲害，阿比蓋爾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什麽壞事，有點歉意地看着他。

這時候，查爾斯教授忽然皺眉，伸出一只手，握住了阿比蓋爾的手腕。

在肌膚相觸的一瞬間，阿比蓋爾聽見查爾斯教授的聲音：“你這樣對他不公平，阿比蓋爾。”

她茫然地轉過頭去看查爾斯，卻發現他并沒有說話，只是皺着眉，搖了搖頭。

阿比蓋爾全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繼續一臉困惑地看着查爾斯。

查爾斯那雙寶石一般耀眼的美麗眼睛仔細打量了她片刻之後，驚訝地松開了手：“你……你自己沒有意識到嗎？”

阿比蓋爾茫然地搖頭。

查爾斯嘆息了一聲：“你對他有好感，所以對他施加了影響，可是你自己好像沒有意識到。”他說着，将上身俯向阿比蓋爾，專注地望着她：“你對你自己的能力了解多少，阿比蓋爾？”

阿比蓋爾歪頭想了想：“我……我好像可以令人的內髒之中生出荊棘，然後從內部刺破一個人的肚子……”

查爾斯微微颔首：“是，你可以改變生物體的屬性，所以在你受了驚吓的時候，才會用那種方法保護自己。可是阿比蓋爾，你也可以通過肌膚觸碰來了解別人的思維，而且我想，你從小到大，能力并沒有被真正地掩埋，只是沒有爆發出來而已。”

阿比蓋爾聽不懂他說的話，她轉頭去看漢克，對方躲開了她的視線。

查爾斯看了他一眼，無奈地笑了笑：“阿比蓋爾，難道你自己沒有意識到嗎？你的生活是否過于一帆風順？”

阿比蓋爾茫然。

被男票扔在情侶餐前五個小時以後被綁架是一帆風順？

……看來查爾斯一定經歷了不少可怕的事情。

查爾斯耐心地問：“你從小到大，第一個喜歡的男孩子是誰？”

阿比蓋爾被他這個露骨的問題問得有點害羞，猛地一下子漲紅了臉，一點也不想在兩個剛認識的陌生人面前談論自己的情感史。

查爾斯的面容十分平靜，那眸子如同波平浪靜的大海，蘊藏着寧靜的光：“沒關系，告訴我。”

阿比蓋爾有些不安地說：“彼得。”

查爾斯繼續問：“那麽，是如何告白的呢？”

阿比蓋爾的臉是徹底漲紅了。

要不是他的神情如此地雍容寧靜，阿比蓋爾幾乎都要懷疑他在耍流氓了。

她有些緊張地理了理頭發，将一束頭發別到耳後，咕哝道：“我沒有告白啊，我……我喜歡上他的第二天，他就告訴我他喜歡我了。”

查爾斯又問：“那你第一個崇拜的人，是誰？”

阿比蓋爾可算是松了口氣，心想終于不用和一個大男人尬聊情感史了，于是很自豪地說：“史塔克先生，托尼·史塔克，你一定知道他，他是一個非常非常優秀的人。”

查爾斯的眼睛裏沒有一絲波瀾：“那麽你崇拜他之後，想了什麽？”

阿比蓋爾仰頭回想了一下：“我想如果這麽優秀的人，可以成為我的導師就好了，我一定可以從他身上學到很多東西……”

她猛地頓住了，轉頭去看漢克，發現對方白皙地幾近蒼白的臉已經變成血滴子一般的鮮紅，正低垂着頭，心不在焉地看着自己的手指。

阿比蓋爾沉默地轉頭去看查爾斯，希望在對方湛藍的眼中找到一絲希望，然而他卻好像知道她正在想什麽，對着她無聲無息地點了點頭。

“阿比蓋爾，你可以對身邊的人産生影響，即便是你自己沒有真正意識到。”

“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這樣做是不公平的。我可以看到人類的記憶，聽到人類的想法，可是如果我不經你的允許，就擅自進入你的頭腦将所有秘密進行窺視，你會高興嗎？”

阿比蓋爾搖了搖頭。

查爾斯又問：“如果變種人仗着自己強于一般人，就肆意進行屠戮，你會認為這是正确的嗎？”

阿比蓋爾似乎想要辯解什麽，但是最終還是敗在了他深邃的目光之下，又一次搖了搖頭。

查爾斯拍了拍她的肩膀：“所以，如果未經允許便動用能力，擅自強制讓別人喜歡你，也是不對的。”

漢克有點尴尬地在旁邊清嗓子，咕哝一聲安慰她：“我覺得……我覺得還挺好的，嗯。”

查爾斯簡直被他這句話氣得哭笑不得。

阿比蓋爾靜靜地坐着，沒有擡頭看身邊的兩個人，也沒有說話。

縱使查爾斯說的一切都是對的，但是這還是讓她感到絕望。

那一瞬間她腦海中閃過了一個極為可怕的念頭：彼得或許從來、從來都沒有愛過她。

只是她擅自率先喜歡上了他，又強迫着他喜歡了自己。

阿比蓋爾不喜歡這種感覺，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應該這樣想下去了，可是她還是忍不住回想她人生中的每一段重要的關系——戀人、朋友、老師……

如果沒有這麽回頭去想，一切就不會如此地清晰，清晰地令人微微恐懼。

或許彼得從頭到尾就沒有愛過她。

或許托尼其實并不想收她為徒，他本來也不是收徒弟的人。

或許她進入史塔克公司最為頂尖的實驗部，也根本不是出于她自身的實力。

阿比蓋爾拼命地想要告訴自己不是這樣，但是她還是無法阻止自己就這麽想下去。

一瞬間，有了一種被海水包圍，卻又渴死其中的感覺。

這時候，漢克再度清了清嗓子發表意見：“我真的覺得……挺好的。”一副認真的模樣，試圖來安慰她的失落。

查爾斯又好氣又好笑地看着一臉誠實的漢克，誰知道這個一貫腼腆害羞的家夥竟然憋了好半天以後又憋出來一句話：“如果不是你的本意的話，不能怪你啊……”

查爾斯忍住笑，無奈地揉了揉眉心。

你根本就是知道人家小姑娘對你有好感所以你高興是吧。

甩了漢克一個眼神讓他安靜之後，查爾斯斟酌字句，說道：“阿比蓋爾，這些事情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事情，我想剛才魔形女已經告訴你了，你最強大的能力。”

見阿比蓋爾依舊沒有擡頭，查爾斯自顧自說了下去：“在你還小的時候，你的父親決意接你來見我的時候，就出現過這種情況。據他所說，那時的你對你的母親說：‘爸爸明天就要來接我了’。而你的母親對此并不以為意，可是次日，他果然來了。”

“他去接你的時候，你正坐在家裏的臺階上等待着他，而且仰着腦袋對他說，你已經知道了他會從左邊的那棵大樹下走過來，并且會給你帶草莓蛋糕。因此他一下車，第一次見他的你就喊了父親，并且問他那塊草莓蛋糕的下落。”

查爾斯無奈地笑了笑：“還好你不記得了，事實上我們和你，一起度過了一段相當長的絕望的時間。那時我們發現你的能力是預知未來以後，便試圖借着你的能力來改變一些狀況，于是我們仔細地做了萬全的準備，一遍遍地進行嘗試，然而無一例外，全部——失敗了。”

“我、你父親，艾瑞克，都很絕望。仿佛生活變成了一條直線，只要沿着軌跡走下去就會得到必然的結局，而我們無論多麽努力，都無法在上面書寫屬于自己的痕跡。原來一切都被定好了，一切都變得沒有任何意義……後來為了不讓你的人生變得和那時的我們一樣絕望，我們用藥劑改變了你的能力，可是……”

查爾斯靜靜地望着她，如同天空般的眸子裏閃現出一絲寂寥，哀傷地說道：“阿比蓋爾，對不起。”

仿佛是手術臺上的醫生，對着死去的病人無力地道歉一般，這句話裏的意味過于深重，阿比蓋爾反而笑了起來。

阿比蓋爾笑着說：“教授，你真的是一個很有趣的人。”

查爾斯本來正在對着她笑，片刻之後忽然察覺了什麽，神情陡然緊張起來：“阿比蓋爾，你剛才答應了我的，不可以亂用你的能力。”

阿比蓋爾茫然：“啊？”

她過了好久以後才從查爾斯的表情裏反應過來自己到底做了什麽……

阿比蓋爾：“那個……”

阿比蓋爾：“我不是故意的……”

阿比蓋爾：“那個……什麽影響什麽的……可以撤回嗎……”

旁邊的漢克頗為惋惜地自言自語：“不要撤回啊……”

阿比蓋爾：“……”

查爾斯再度讓他閉嘴以後，溫和地轉頭看向阿比蓋爾：“你的能力好比一面鏡子，你對面前的人抱有什麽樣的感情，對方就會反射出同樣的情感。比如你方才覺得漢克很可愛，他就會覺得你很可愛；你覺得我很……好玩，我就會忽然覺得你也很好玩，但是鏡子已經映出來的景象是不能擦去的，所以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一開始就不要把別人變成鏡子。”

“把他當成一個和你一樣的人去尊重，不管對方會對你抱有什麽樣的感覺，多不要強制對方改變。”

“阿比蓋爾，可以答應我嗎？”

阿比蓋爾心想，她也很想答應查爾斯啊。

可是問題在于，她根本不知道要怎樣去做啊。

阿比蓋爾為難地看着查爾斯：“那……那我要怎麽才能不那麽做？”

查爾斯回答：“練習。所有的能力都需要練習，你找一個願意信任你的，并且意志堅定的人進行情感練習，久而久之，自然可以控制。”

他說完這句話之後，下一句話本來應該是“澤維爾天才學校歡迎你”，可是萬萬沒想到平日裏寡言少語的漢克竟然又一次插嘴，把他辛辛苦苦醞釀出來的廣告打得煙消雲散。

漢克誠懇真摯地看着阿比蓋爾：“比如我。”

查爾斯：“……”

作者有話要說： 周四開始日更，晚八點更新麽麽噠

周四！周四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