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世家暗衛

幾人正欲出發往下一個小鎮住宿，王玥兮見馬車被毀，心中犯了難，得了空得先讓蘇小鋒教她騎馬。

下了山，也不做飯了，她簡直成了技能全無的廢柴。

蘇小鋒站在原地，一臉看好戲地圍觀修羅場，王玥兮見蘇暮卿毫無求生欲地向她伸出了手，差點吓得連連後退，當着正經未婚妻的面，她可不願在神仙姐姐面前立個綠茶小三的人設。

求生般可憐兮兮地奔向江語翎，牛皮糖一般黏上去，全然忘了之前對其身手和氣場的畏懼。

經過一番追逐搏殺，衆人皆是累了，但顧及到不會騎馬的王玥兮，皆默契地慢下了騎馬的速度，反正投宿的小鎮也不遠。

第一次正經騎馬的王玥兮緊緊地抱着江語翎的腰，光明正大地吃着大美人的豆腐，淡淡的香氣襲來，她終于安下心來。

“玥兒你放松下，否則第一次騎馬，晚上定會全身肌肉酸痛。”

王玥兮不好意思地紅了臉，終于松了松緊緊環抱着江語翎細腰的手。

剛剛上馬出發前，那塊桂花糕還是在兩人的推搡下一人一半解決了。

江語翎恍惚記得那一天，她看着小孩依依不舍的模樣，順手将桂花糕分為兩半，一同共享的滋味仿佛更加香甜。

不多時，他們就抵達了今夜投宿的小鎮，天色不早了，街上人煙稀少，小販們都收攤了，王玥兮和蘇小鋒皆有些失望。

街角獨剩一名扛着冰糖葫蘆叫賣的小販，眼中放光的王玥兮一激動，抱着姐姐的手下意識緊了緊。

細心地江語翎即刻發現了小吃貨的心思，貼心地駕馬靠近，掏出随身的錢幣要了一串冰糖葫蘆，遞給了身後的少女。

連聲道謝的王玥兮快樂地輕輕晃動着身子，嘴裏甜，心裏暖。

江語翎感受着身後人溢出的幸福感，忍不住也買了兩串冰糖葫蘆，一串給小鋒，一串留給自己，暮卿哥哥素來不喜甜。

少女吃的太大口，一不小心咬到裏面的山楂，輕輕地嘶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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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了？”

無法無視女神的關心，王玥兮哭笑不得地回應道：“山楂太酸了，若是能換成別的水果便好了。”

一句話無心之言正巧觸到了她的心底，最後的見面，小孩兒給她送了一串冰糖葫蘆。

未曾吃過的江語翎冒失地咬了一大口，也說過山楂太酸的話。

那時，小孩兒盯着她的臉，一臉真誠的說，若能換成別的水果就好了。

她又不覺陷入了回憶，輕輕搖頭回神，緊了緊手中的缰繩，跟上身前的兩人。

抵達店家時，只剩兩間客房了，衆人皆不想再折騰，便決定兩人一間将就住下。

草草用了一些晚餐，急忙洗漱完的王玥兮已經乖乖地躺在了大床內側，生怕給女神姐姐造成一點影響。

洗漱完畢，穿着裏衣也躺下的江語翎看得出她的拘束和緊張，忍不住淺笑出聲：“我是有多可怕？令你如此緊張。”

王玥兮表面搖着頭，內心吐槽，你這人神共憤的的顏值身材，逆天強悍的身手簡直不給她這般的普通女子活路。

在她強烈完美的光環下，抱着只可遠觀不可亵玩的心，王玥兮還是無法放任自己肆無忌憚地靠近。

江語翎見她不自在的模樣，主動側身靠近：“那我給你講個故事可好？”

終于打破了這尴尬的氣氛，如蒙大赦的少女應聲點頭，畢竟旁邊是牆壁，她也退無可退。

“曾經有個女孩流落在外，被人撿去了一處訓練營，那裏是專門為世家子弟訓練貼身暗衛的場所。女孩因為能吃飽穿暖格外努力，更因長得不錯得到了更多機會。在那裏她認識了一個叫月兒的小孩，日日粘着她，喊着姐姐，也愛給她分享好吃的。”

王玥兮看着一臉溫柔的江語翎，心中明了那個女孩便是她。

“直到一日，世族江家點名要她成為嫡出大小姐的貼身暗衛，女孩見到那位與她八分相似的名門貴女，隐隐猜出了自己的身世，她本是江家庶女，卻因母族獲罪被抛棄了，現下為保護嫡女，江家特意尋回了她，作為暗衛替身，沒有人比女孩更合适。”

看着她真如講述她人故事一般平靜，王玥兮更為心疼，下意識環住了身旁人的手臂，聚精會神地聽着下面的故事。

“後來在家宴上，女孩見到了江家嫡女的未婚夫婿，是位英俊沉穩的貴公子，人總淡淡的，清冷了些，對待未婚妻的親近也不甚熱情。後來還與這位公子的貼身暗衛起了沖突，暗衛不能拿主人的未婚妻出氣，逼着女孩與他戰了一局。”

王玥兮想象着蘇小鋒年少咋呼的模樣，好笑地詢問道：“那是誰贏了？”

女神鮮少調皮又得意地挑了挑秀眉篤定道：“那自然是那個女孩。”

“也是那一次，貴公子對女孩有了印象。這門婚事涉及兩家利益也牽動多方關系，可嫡女竟自那日起，身體每況愈下，雖江家封鎖消息竭力救治，嫡女還是在三月後香消玉殒了。就這樣，女孩成了江家真正的替婚嫡女，為了家族利益也為了救女孩一命，貴公子與善良的主母也默認了此事。”

“後來再次見到小孩，是在世家貴族的家宴上，她一身少年郎的打扮，收起了活潑熱烈的性子，沉穩了許多。但看見女孩卻還是素日笑得歡愉的模樣。那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那時小孩對女孩說她的主人哥哥極好，雖然她很想姐姐但是有哥哥在也就不怕了。”

前面的故事，江語翎不曾隐瞞一點一滴，雖未道出姓名，聰明的少女也能猜出來，可現下她看着睡着的少女，并未說出女孩主人哥哥的姓氏。

她永遠都忘不了小孩歡快地向她講述着主人哥哥的好，歡愉的模樣連她都有些吃味了，本以為她能成為暗衛裏的特例。

但在一次世家的變故中，小孩還是失去了生命，那一年她不過十歲。

後來她的忌日，江語翎悄悄前去，見到了那位她口中好極了的主人哥哥，

她的墓碑上，名字已然改成了梁語月。

小孩說她喜歡月亮，就給自己起了月兒這個名字，她喜歡姐姐，就想要和她如親姐妹一般的名字，語月。

後來她又有了以命相護、貼心喜歡的哥哥，便随了他的姓氏。

這便是江語翎對梁朝笙的初印象，說得上好，但因着小孩的死，又複雜了起來。

這些年她始終未曾調查出什麽，也沒有對他道出疑問，甚至不曾提過她也認識小孩。

只是後來，她知道梁家大少爺再也沒有過暗衛，即使遇襲受傷也次次拒絕。

而眼前的這個少女，他突然迎娶又“丢下”的未婚妻，曾滿腹疑問的江語翎似乎明白了些什麽。

或許就因一聲玥兒，就能改變一個人的決定，比如他也比如自己，都變得不似原本的自己。

睡夢中的少女翻了個聲，呢喃着什麽。

“桂花糕，我還要一塊。”

側過身，漸漸有了睡意的江語翎看着被咬了幾口的兩串冰糖葫蘆，安然地入眠了。

邊城營地中，還未睡下的梁朝笙白日時時心悸，想着前去接應的江語翎，心下有些擔心，随即派出幾名親信，去往邊城城門接應，算算日子，他們明日便該到了。

夜色正濃，透過窗，一輪明月溫柔清亮，正如那個小孩的模樣，桌上蘇家暗衛的令牌上，淺淺地刻着一個月字，這還是幼時他親手刻上去的。

再過幾日便是她的忌日，今年他許是趕不回去了，寫下書信，交待府中的下人買好桂花糕送去她墳頭，也好好清掃一遍，多燒一些紙錢。

當年在暗衛營中，是他選中了她，從此将人如親妹妹一般對待。梁朝笙曾經想過，若當時父母向他說明了暗衛的作用，他是否還會毫不猶豫地選她。

年少的自己或許還是會吧，畢竟她那時纖細瘦弱，看着他手中的桂花糕滿眼地羨慕。他想，如果這孩子被隔壁許家的壞小子選走，日子許是更不好過。

帶着滿滿的愛心，梁朝笙一把抓過小孩，遞給一塊自己的桂花糕。

一塊桂花糕換來了一個滿心滿眼都是他的妹妹，換回了一個能為他而死的暗衛。

最終在那場變故裏，他失去了父母也失去了妹妹，若不是因為月兒聰明，代替了他，他也将被一同埋葬在那一天。

後來每一年的那日，喝着酒留着淚的梁朝笙不止一次的想過，他的小月兒為何要這般聰明，平日只知道吃的小孩在他的事上卻是聰明透了。

後來，他便再也沒有過暗衛。

再後來，衆人眼裏冷面心硬，公正無私的軍官路過金陵，從不管閑事的他只為了那對可憐父母一聲如泣如訴的月兒，便訂下來一門荒唐又莫名的親事。

正如那對父女對他跪下祈求時所言，能護一日是一日。但那時，他終是也護不住他們的玥兒。

重生一回，回到他上一世被殺前的幾日，梁朝笙護不了他的月兒，卻還有機會護住他們的玥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