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紫禁城四下皆缟素, 伴着飛舞的雪花,仿佛天地在同悲。
按照舊制,只有先帝駕崩, 皇帝才割辮以示哀思。康熙不顧大臣的全勸解,不僅割辮, 還服斬衰孝服, 在慈寧宮結廬守孝。
王公貴族去世, 孝服皆用素帛,康熙卻認為帛太華麗, 不許在太皇太後喪儀上穿,全部改穿粗布。
若有人在年末去世, 年內喪事不得逾年,棺椁得在年前移出去。
眼見過幾天就要過年,大臣們也建議康熙在臘月二十九, 将太皇太後的棺椁移出慈寧宮,又被康熙一通怒罵。
“朕都不忌諱, 你們倒替朕忌諱了起來。朕前去天壇祈福,甚至願意減壽,換皇瑪嬷能多活幾年, 何況是這種無稽之談。若是有什麽不吉利, 就沖着朕來好了。”
因為康熙的悲痛, 太皇太後的喪事辦得尤為隆重。雖然外面滴水成冰, 天還未亮, 趕着進宮哭靈的人坐着馬車,已經在午門排起了長隊。
命婦們進了慈寧宮,先向康熙的廬棚磕頭,再去靈堂前, 跪着磕頭哭喪。就算凍得發抖,也拼命忍着,怕失儀惹怒了康熙。
康熙像是中二少年般叛逆,又像是吃了火.藥般,逮誰咬誰,大臣們沒人敢再勸他。
一大早,萬柳一一走到屋外,刺骨的寒意就朝她撲過來,寒氣瞬間穿透衣衫,只略站了片刻,她就想罵康熙。
要是按照他的意思,太皇太後要在慈寧宮停靈到正月十一。這近二十天哭靈下來,活着的人也不要活了。
偏偏跟着她早早爬起來的十二,見萬柳出門,他立刻竄了出來,緊緊抱住萬柳的大腿,吵着道:“額涅,我要跟着你去。”
萬柳哎喲一聲,忙将他拖回屋裏,“祖宗,外面這麽冷,你跑來湊什麽熱鬧。額涅昨晚不是跟你說好了,烏庫媽媽去了天上,額涅要去送她。你還小所以不能去,要乖乖聽話,在屋裏等着額涅回來。”
十二從生下來,一天都沒有離開過萬柳。他癟着小嘴,不舍地依偎在萬柳懷裏,眼淚汪汪地道:“我知道了,就是想額涅,不想額涅也離開,去了天上。”
萬柳又感動又想打他,最後将他塞到陳氏面前,說道:“你乖乖跟着陳嬷嬷,額涅才不會去天上。”
十二點着小腦袋,哽咽着道:“好,額涅你要快點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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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柳這才脫身離開,去到慈寧宮,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到處飄着白幡,心情一時複雜至極。
進去大門之後,前面庭院的空地上紮着帳篷,供前來哭靈的阿哥王爺們歇息。康熙的蘆棚,則紮在了太皇太後的主殿前。
周圍守衛森嚴,宮女太監們進退有度,領着人去主殿。萬柳朝康熙的蘆棚看了一眼,蘆棚跟帳篷差不多,只外面紮了一圈蘆葦,也不知道這麽冷的天,他能在裏面呆多久。
萬柳的份位低,只能跪在後面,她尋了一個稍微避風的角落,跪在了蒲團上。大殿的門大敞開,因着停了太皇太後的棺椁,屋裏還放了冰,屋裏的氣溫與外面相差無幾。
只跪了差不多半個時辰,等到喊起的時候,萬柳的膝蓋就像有針在紮,已快半身不遂,連起身都困難。
她就覺着要是再這樣下去,京城達官貴人家,又得多辦幾場喪事。
對于康熙的難過傷心,萬柳能理解,但她無法感同身受。
她拼命回憶太皇太後身前對她的好,好讓自己也難過起來。使自己在不輸康熙悲痛的後妃命婦中,看起來不那麽顯眼。
最後她放棄了。
一是實在太累太冷,她不用裝也臉色煞白,神情哀傷。
二是,她坦然地面對了自己的陰暗面,太皇太後的去世,對她來說,絕對是天大的喜訊。
康熙在某些方面對她的縱容,她早已清楚明白。雖然上面還有個皇太後,但她更像是吉祥物,從來不管事,不敢管事,也管不了事。
前朝不去提,至少在後宮,康熙是徹底沒了顧忌與束縛。萬柳也好比是逃脫了如來佛五指山的孫悟空,徹底解放。
屋子裏其他人也好不了多少,伺候的下人們上前,攙扶着各自的主子去到偏殿歇息。
萬柳被秋月扶着,一拐一拐走到偏殿。屋裏暖意融融,喝了碗熱茶,好一陣後,她才勉強覺着身上有了些知覺。
她看了一眼屋子裏熟悉與不熟悉的福晉後妃們,除了才生了女兒,還未滿月的章佳氏,以及又懷了孕,快要臨盆的德妃沒有來,許久未見的榮妃以及生了七阿哥的戴佳氏,寶答應等曾經的老對頭,也一并來了。
榮妃比以前蒼老了許多,唇角下拉,面無表情的時候,看上去像是在哭。寶答應也沒了先前的水靈,臉色蠟黃皮膚粗糙。戴佳氏倒還好,人長胖了許多,臉如滿月,比起以前瘦的的時候,慈祥了不少。
萬柳最大的仇人佟貴妃,她坐在了正上首,人瘦得皮包骨,臉色慘白,嘴唇也沒一絲血色,加上全身的孝服,只哭得通紅的眼睛,給整個人增添了些顏色。
各路眼神齊齊掃向萬柳,她仿佛進入了植物大戰僵屍的冰凍模式。
萬柳心裏冷笑,眼神淡漠掃視了一圈,像一串火爆辣椒還擊了回去,然後又淡然垂下了頭,認真喝着熱茶。
小半碗茶下肚,萬柳突然想起,沒有在屋內看到蘇茉兒,她再看過去确認了一下,蘇茉兒與雪青都不在。
她想了想,放下茶碗,低聲對秋月說道:“你去尋一下雪青,問問蘇嬷嬷可還好。”
秋月應是,然後走了出去,不一會她就回了來,低聲道:“雪青還陪着蘇嬷嬷在太皇太後的靈前跪着呢。”
萬柳微微皺眉,蘇茉兒這麽大的年紀,一直在靈前跪着可不行。她站起身,說道:“我去看看。”
她走到大殿門口,就看到蘇茉兒神色恍惚,靜靜跪在角落,雪青也陪在她身旁,兩人的臉,都已經凍得白中泛青。
萬柳心下擔心不已,思索一會,忙低聲吩咐秋月:“你去悄悄去尋惠妃娘娘的宮女,說我有事情要找惠妃娘娘。然後你再回萬壽宮,去拿幾個小手爐過來,要最最小巴掌大的那種,莫要讓人瞧見了。”
秋月忙應下,匆匆回去了偏殿。萬柳等了片刻,見到惠妃走了過來,疑惑地打量着她,問道:“萬妹妹你找我何事?”
萬柳福了福身,說道:“姐姐,天氣這麽冷,咱們這些年紀輕的,還可以撐着跪上一陣。只是上了年歲的太妃福晉們,可比不得咱們,跪久了肯定受不住。
姐姐要不要去尋梁九功說一說,讓廚房熬些姜湯,或者請太醫開些驅寒的藥,等着歇息的時候給大家喝上一碗?”
惠妃一愣,眼神複雜盯着她,說道:“竟是我疏忽了,多謝妹妹提點。”
萬柳既然要送惠妃一個好,就幹脆送到底,放低姿态神色誠懇,說道:“現在烏雅姐姐肚子大了,郭姐姐又有兩個阿哥要照看,宮裏的一攤子事就落到了姐姐身上。
再加上太皇太後去世後,姐姐定是傷心過度,就算是有三頭六臂也忙不過來,忙碌中沒有顧慮到而已。”
惠妃頓時感激地道:“多謝妹妹提點,我這就去找梁九功。”
萬柳點點頭,見惠妃離開了,她來到蘇茉兒身邊,陪着她跪下來。
蘇茉兒聽到動靜,轉動着僵硬的頭,見到是萬柳,愣了好一陣,問道:“你怎麽沒去歇息?”
萬柳聽她聲音沙啞,憂心更甚,說道:“我去歇了一陣,沒有見到嬷嬷,便來看看你。”
她伸手過去摸了摸蘇茉兒的手,見已經冷得跟冰塊似的,幹脆拿起她的手揉搓起來,心疼地道:“嬷嬷,你下去歇一歇,喝杯熱茶暖一暖身子吧,這樣下去,你身子怎麽吃得消。”
蘇茉兒緩緩抽回手,凄然搖了搖頭,說道:“我沒事,就想多陪陪太皇太後。”
萬柳急了,說道:“嬷嬷,太皇太後也一直盼着你能好好的。你再這樣跪下去,只怕撐不了多久。太皇太後還在上面看着你呢,這樣她怎麽能走得安心。”
蘇茉兒閉了閉眼,深深嘆了一口氣,說道:“道理我都明白,就是心裏空落落的。我從小就伺候太皇太後,幾十年了,這人一去,我也不知道該做什麽,該往哪兒去。”
萬柳心裏酸澀不已,蘇茉兒一生都奉獻給了太皇太後,也習慣了跟在太皇太後身邊伺候。現在她突然閑下來,就跟找不到方向的船一樣,沒了着落。
“嬷嬷,你忘了還有十二,十二還等着你撫育呢。你不知道,我帶着十二,每天都戰戰兢兢,生怕怕教不好他。
照理說,現在十二正是牙牙學語的時候,我教了他滿語漢話,卻獨獨不敢教他蒙語,因為我也說不好,想等着你以後去教他。
現在十二就跟那放養的羊一樣,每天只顧着傻樂。別的阿哥們,這個年歲已經在學認大字,背三字經,就他什麽都沒學到。
嬷嬷,十二還算聰明伶俐,你千萬別丢下他不管啊。還有雪青,嬷嬷你看看雪青,她已經凍得嘴唇都青了。女人受了寒,以後可不好生養。”
蘇茉兒轉過頭,愣愣看向雪青,見她快撐不住,身子已經搖搖欲墜,臉色又暗了幾分,說道;“雪青,起來去歇一會。”
萬柳松了口氣,忙攙扶着蘇茉兒,又對雪青說道:“雪青你別動,等我把嬷嬷扶起來,再來幫你,仔細着別摔了。”
蘇茉兒借着萬柳的力氣站起身,雙腿不受控制,連着晃了好幾晃。萬柳忙抱住她,等她稍微站穩了,又去扶雪青。
三人互相攙扶着走去偏殿,所有人的目光齊齊看向了她們。靠近門邊的有人機靈,忙吩咐下人上前來幫忙,幫着萬柳将蘇茉兒與雪青攙扶了進去。
蘇茉兒敢坐,雪青卻不敢在跟主子坐在一起。萬柳心裏嘆息一聲,低聲對雪青說道:“別管那麽多,你撐着椅子扶手靠一會。”
雪青輕輕嗯了一聲,說道:“謝謝。”
萬柳握了握她的手,坐下來又吃了一碗熱茶,秋月也回來了,帶來了幾個小手爐。
萬柳悄然給蘇茉兒與雪青一人手裏塞了一個,等到下一次哭完靈,再回到偏殿歇息的時候,熱茶已經換成了濃濃的姜湯。
有了熱姜湯與驅寒藥湯,再加上不斷換了熱炭的小手爐,萬柳一天跪下來,才總算沒有暈過去。
回到萬壽宮,萬柳已經累得不想說話,偏偏十二一直不肯睡覺,聽到屋外的動靜,立刻像小炮彈似的沖到她懷裏。
他緊緊抱着萬柳的腿,哭得傷心欲絕:“額涅回來了,額涅沒有上天去。”
萬柳擰着十二的小胖臉,瞪着他道:“瞎說什麽呢,額涅才不會上天。你怎麽還不睡覺,額涅離開前怎麽跟你說的,你怎麽又不聽話了?”
十二抽噎着,哼哼唧唧地撒嬌:“要額涅陪着睡。”
萬柳無奈,說道;“那你先去小床上乖乖躺好,額涅換身衣衫之後就來陪你。”
十二點點頭,陳氏忙上前來牽着他去睡覺,他一邊走還一邊不放心地道:“額涅你快來啊。”
萬柳失笑,說道:“好,你快去跟着陳嬷嬷去,額涅馬上就來。”
萬柳脫下身上的孝服,又匆匆洗漱之後,去到十二的小床邊,見他還睜大眼睛看着自己,不禁輕輕拍着他的身子,溫聲道:“額涅來陪你啦,快快睡吧。”
十二緊緊拽住萬柳的手,嘟囔着道:“額涅不要上天。”
萬柳頓住,十二雖然小,其實已經懵懵懂懂明白了些什麽。她考慮半晌,還是沒有跟他解釋生死這種大事,只對他保證道:“額涅絕對不會上天,會看着十二好好長大,結婚生子。”
十二小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小臉蹭了蹭萬柳的手,然後很快呼呼睡了過去。
萬柳憐愛地看着他,等他睡沉了之後,小心翼翼抽回了手。
十二一驚,驀地睜開了雙眼,見萬柳還在他身邊,奶聲奶氣喊了聲額涅,才重新閉眼睡了。
一直到大年三十,十二每天都上演依依不舍的戲碼,越來越黏萬柳,生怕她上了天。
萬柳也累得瘦了一大圈,雖然有喝姜湯驅寒的藥,她還是開始頭疼鼻塞。
其他人也好不了多少,連着她的仇人們,也沒有力氣再給她仇視的眼神。
萬柳又怕十二被她傳染上,不敢讓他靠近自己。他本來不愛哭,現在每天都哭得傷心至極,她更被弄得心力憔悴。
依着規矩,就算有喪事,康熙也應該在大年三十晚上回乾清宮歇息。大臣們不得不膽戰心驚提出勸誡,康熙卻全然不聽,依然堅持住在慈寧宮後殿。
到了晚上,萬柳哭完靈回到萬壽宮,随意吃了幾口素齋飯,又站得遠遠的,哄睡一直哭個不停的十二之後,她也準備去洗漱歇息,這時李進忠卻來了。
連着好幾天下來,李進忠本來白白胖胖的南瓜子臉,也變成了葵花籽臉。他一進屋,就朝萬柳噗通跪下來,重重地磕了個頭。
萬柳被他突然而來的大禮吓了一跳,忙說道:“哎喲,你這是,快起來起來,有什麽事就直接說吧,哪用這麽大的禮。”
李進忠卻沒有動,紅着眼,祈求地看着她道:“萬主子,梁谙達走不開,他差奴才前來,懇請萬主子去勸勸皇上。皇上自從太皇太後病了之後,就茶飯不思,就是鐵打的身子,只怕也遭不住啊!
其他人都勸不動皇上,萬主子,奴才也不拐彎抹角,若是還有可能勸一勸皇上的,也只有萬主子你了。求求萬主子看在與皇上的情分上,去開解開解皇上吧。”
萬柳身體一不舒服,脾氣也就沒有那麽好。這段時間看着康熙折騰,大家都跟着他受罪,心裏早就氣不打一處來,也想見見他,點點頭道:“好,我跟你去。”
李進忠又磕了個頭,感激地道:“多謝萬主子體諒,奴才在外面等着主子。”
萬柳重新穿上孝服,随着李進忠去了慈寧宮後殿。康熙正坐在榻上發呆,他胡子拉碴,眼眶深凹下去,嘴唇幹燥起皮,唇角破了一塊,在往外滲出血絲。
他看到萬柳前來,愣愣看着她,問道:“你怎麽來了?”
萬柳福了福身,說道:“奴才知道皇上難過,早就想來看看皇上。皇上可有用過晚飯?”
康熙聽她聲音甕聲甕氣,呆了下之後,說道:“我吃了一點,沒什麽胃口,吃不下去。你生病了?”
萬柳坐得離他遠了些,說道:“奴才早就病了,其實不止奴才一人生病,前來哭靈的人大多都病了。這麽冷的天,沒幾人抗得住。皇上身子也不大好,奴才還是得離遠一點,別被奴才過了病氣。”
康熙臉色變了變,惱怒地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誰敢對朕有意見,朕砍了他的頭!”
萬柳輕嘆道:“正因為誰都不敢對皇上有意見,所以大家才與皇上同悲。皇上,今天不管如何,都是大年三十,皇上別生氣了,免得氣壞了身子。”
康熙神色緩和了些,仰頭靠在軟墊上,低低地道:“我總覺着對不起皇瑪嬷,這麽多年來,她一直挂記着我,沒有過上什麽舒坦日子。住在這裏,我總覺得她還在,如以前那樣,關心我,看顧着我。為什麽那些人總是不理解,總是拿出祖宗規矩來管這管那。”
萬柳想翻白眼,不客氣地道:“若不是有重重規矩壓着,早有許多人告病,不進宮來哭靈了。”
康熙惱羞成怒,登時盯着她,厲聲道:“你!大膽!”
萬柳沒有退縮,眼神平靜地與他對視,說道:“皇上,真話向來難聽。太皇太後去世,大家都舍不得,最最傷心的,肯定得是皇上。同理,太皇太後最舍不得的也是皇上。
她肯定願意皇上過得好好的,身體強壯,江山永固。奴才覺着,只有皇上過得好,能讓太皇太後安心離開,才是對太皇太後最大的孝順。”
康熙臉上的怒意又慢慢散去,問道:“這些時日一直忙,許久沒有來看你們,十二可還好?”
萬柳說道:“十二白天見不到奴才,每天都哭,怕奴才也上了天。現在奴才病了,不敢讓他靠近,他現在哭得更厲害,奴才先前好不容易才哄睡了他。
奴才告訴十二,奴才一定會好好活着,要是奴才沒了,一代新人換舊人,他很快就會忘了奴才,去叫別人額涅。”
康熙靜默片刻,啞聲道:“若是我沒了,你會不會記得我?”
萬柳老實地道:“會記得,但是不會太久,也不會記得太多。因為會有新君繼位,奴才與十二要忙着跪新君,要在新君手下讨生活,估計沒有那麽多功夫來想皇上。”
康熙氣得不行,他怒道:“好你個萬妞妞,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要氣我,你有沒有良心,若是我沒了......”
他張了張嘴,沒有再說下去。他沒了,一朝天子一朝臣,他比誰都深有體會。
“罷了罷了,我一定會好好保重自己,等會我去前面帳篷裏歇着。從明天開始,你們也少跪些時辰,多歇息幾次,病了就請太醫來看,也不用管那些忌諱了。”
說完,他又覺着不滿意,斜着萬柳哼了一聲:“若是我走在你前面,留下你一人我也不放心,幹脆一并将你也帶走,省得你留下來被人欺負。”
萬柳怒瞪了回去,不客氣地道:“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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