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傅乘舟,你幼不幼稚?”

“你喊傅乘舟,跟我陸乘舟有什麽關系?你們不是都要把我送給那個陸大人了麽?”

“……”這熊孩子。

還是不打他兩頓,他都忘了從前她是怎麽把他治服帖的。

傅挽月抄了一個掃帚跑過去,傅乘舟哇哇地哭叫了兩聲,說自己爹疼沒娘愛,現在更是連姐姐都沒有了。

他哭鬧自己沒人疼,連吃只小黃鴨傅挽月總是兇着不讓,果然不是親姐。

她一把将傅乘舟拎進屋裏,開始教訓:“出息了,今天敢拿燒小黃鴨來威脅我,以後你是不是就敢拿輕生來威脅我了?”

傅乘舟眼淚汪汪地望着她,“誰讓你不要我的?”

“姐姐,你和哥哥怎麽能不要我呢?”

“我是你們養大的人啊!你連養一只小黃鴨都養出感情不吃了,我一個個活生生的人,你怎麽就忍心把我送走呢?”

傅挽月看他哭成這樣,心也跟着軟了。

她說不出來訓斥的話。

只能從繡裏掏出一張青梅羅帕,輕輕給傅乘舟擦拭眼淚。小舟是她養大的孩子,陸總督要接他回蘇州,她心裏同樣舍不得。

可陸大人才是乘舟真正的親人。

他們不能自私地将他留在這裏,蘇州比河虞富庶,乘舟去到蘇州,能入更好的學堂,會有更淵博的夫子教他識文習字。

蘇州和河虞,一個天,一個地。

傅乘風和陸贛,一個是縣令,一個是總督。

他們能給傅乘周的,陸總督能給。陸總督能給的,卻不是傅挽月兄妹能給得出來的。

所以,送乘舟回他父親身邊,于情于理,都是最好的選擇。

他們不能耽誤了乘舟的人生。

傅挽月将他回到親生父親身邊的好處一一說了,但傅乘舟哭得卻越來越兇,整個人撲到她懷裏,淚水嘩啦啦流得,都把她的春衫衣襟打濕了。

她還從來不知道,乘舟那麽能哭。

他是她養大的孩子,傅挽月當然不會嫌棄他。

傅挽月輕輕拍他的後腦勺,“好了,看你哭得,把我衣服都哭濕了,我去隔間換件衣服。”

她起身整理皺巴巴的衣袖,方才被傅乘舟又捏又擦,都不知道上面沾的是淚是涕,還是換下來為好。

傅乘舟哪裏會讓,他一把抱住傅挽月的小腿,哭道:“姐姐不要走!”

“我不走,我真的只是去換件衣裳。”

“我不行,我要跟你一起去。”

傅挽月看他哭得鼻子都紅了,特別無奈地揉揉他的臉,“姐姐真不出去,你在正屋等着我就好了,我去東隔間一會兒就出來。”

乘舟若還是只有一兩歲,她當然可以讓他進來。

可他現在都六歲了,會識文斷字,會說會看了。

傅乘舟可以不懂避嫌,但傅挽月都快要及笈了,她必須得懂。

她還不容易安撫好他,去櫃裏取了一套紫衣羅裙,進到東隔間換衣。

她裏面穿的是白色亵褲和一件紫藤花肚兜,春衫一解下後,便露出白皙的美背,高聳的玉團被肚兜遮着。

河虞縣天氣太過炎熱,她剛才穿的是件特別輕涼的春衫。傅乘舟剛才哭得實在是太兇了,傅挽月低頭一看,才發現他竟然把自己的兜衣也哭濕了。

濕的倒是不多,不過小小一點。

傅挽月連外裳都準備換了,再換件肚兜也不礙事。

櫃裏每套衣裳都疊放着一件兜衣,紫衣羅裙顏色深,她放的是件水紅色的肚兜,上面繡裏一朵小小的蒲公英,是她自己閑暇的時候,繡上去的。

傅挽月脫下衣上髒了的小肚兜,彎腰去那塌上的水紅肚兜,雪白的山峰向下挺立,露出姣美幽谷。

“啊!”

小鴨子怎麽進來了?

傅挽月急忙用衣裳捂住上身,羞憤地看了嚴铮一眼,恨不得今天就把他給吃了。

“姐姐,你怎麽了?”

傅乘舟聽到她的叫聲,急忙跑到門邊,可惜剛才傅挽月經一進來就把隔門給鎖住了。

他就是想進也沖不進來。

傅挽月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她不過是被一只鴨子看了而已,又不是一個男人,有什麽好怕的。

她怕傅乘舟這個傻孩子朝外大喊,招惹來更多人,她急忙朝外喊道:“乘舟,我沒事,剛才我好像看到一只老鼠從塌下竄出來,突然吓到我而已。”

“你好好坐着,我待會就出來。”

傅乘舟道聲好,聽話地回到椅子上座下。

傅挽月用羅裙半捂住身子,把剛才先脫下來的春衫罩到了小黃鴨頭上。

雖然鴨子算不是男人,但他是公鴨,還是得避嫌。

傅挽月小聲罵,“小色鴨,你是什麽時候進來的?”

嚴铮:“……”

去他媽的,傅挽月這個女人真會倒打一耙!

她衣服是她自己脫的,又不是他脫的。

他毛都長出來了,一坨地在塌下好好睡着,她自己眼神不好,一上來就在他面前換衣服。

嚴铮是見她好像沒發現自己,為了避免尴尬,才悄悄躲去更裏面的。

誰知道她一彎腰,終于發現他了!

還罵他是個色鴨。

簡直氣死嚴铮了!

當他十分想看她一樣

要不是傅乘舟總是虎視眈眈地盯着他,剛才又因為要威脅傅挽月說要吃了他,他至于從西隔間躲到東隔間來嗎。

她不是不想讓他弟弟知道嗎?

他偏要!

傅挽月十分有先見地用披帛不僅把他的嘴巴給捆住了,還用腰帶把他捆在了桌下。

嚴铮就很氣,“……”

她兜衣都沒穿好,只随便先套上件紫色羅裙松松散散系着玉帶,露出大片白皙的鎖骨。

嚴铮緊緊閉上眼睛,沒睜眼看。

傅挽月道:“還挺老實!”

她沒再管他,重新穿好兜衣後,出門去哄弟弟。

完全忘了他還被她綁着。

嚴铮:“……”

去他媽的,傅挽月,你給我回來!

可憐的首輔,穿成小黃鴨後,連人話都不能說。

現在更是全身上下都被人綁着,堂堂首輔想動不能動,想叫也不能能叫。

頭上還被傅挽月的衣服給蓋住,都快悶死了。

簡直慘到不能再慘。

他都快懷疑傅挽月剛才是不是嫌他看了她的身子,今天就要殺鴨滅口。

他嘎嘎地叫了好幾聲,因為被布捆着,最後只是微弱的嗚嗚聲。

傅乘舟這個哭包,一見傅挽月回來,又淚眼汪汪地撲到她懷裏。

傅挽月真是怕了他了。

她可不想再去裏面換件衣裳了。

她點住他的額頭說,“可不許再哭了,你都快七歲了,不怕被別人知道你哭起來比小姑娘還兇吧?”

傅乘舟臉一紅,“我今年只哭了這麽一次。”

傅挽月提醒他,“今年才開始不久呢!等你去到總督府,可不許再這樣哭了。”

“哼,說來說去,你們還是要送我走。”

“又不是再也見不到了,你若是想我,還是可以到河虞見我。”傅挽月算算從蘇州到這兒的距離,道:“你想寫信也可以,我們隔五天通一次信,我立馬就寫信回你。”

傅乘舟不滿,嘟囔說:“五天怎麽夠?”

傅挽月道:“那随你,反正只要你寫,姐姐和哥哥都會給你回信。”

容竹在此時,發出一陣驚呼聲,“太吶,小鴨子怎麽會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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