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早晨,天才蒙蒙亮。

傅挽月便穿了一襲秋波藍襦裙,身披白色兔衣鬥篷到菩寧寺給哥哥祈福。史芊芊由人扶着走下軟轎,她遠遠見前面的女子體态纖纖,側顏清美,挽住何采珺的手,問她要不要上前一起去打個招呼

何采珺短視,三十丈外男女不分,她眯着眼睛看了好幾眼,見前面有好多個人,根本不知道史芊芊指的是哪一個。

她問:“和誰打招呼啊?”

史芊芊道:“傅小姐,喏,她就在那兒呢!”

她見何采珺一臉茫然,往人群看了好幾眼都不知道她說的是誰,只好伸手指給她看。

何采珺順着她指的方向看過去,還是沒看清楚傅挽月的臉,但曉得史芊芊是想和她去打招呼後,腳步邁都沒邁一下。

她才在傅挽月面前丢過臉呢!何采珺願意去,才稀奇了。

之前黃夫人知道她只是遣管家去送禮,人去都沒去縣衙後,将何采珺給臭罵了一頓。

何采珺性格高傲,認為自己已經賠過禮了,後面便抵死不去,最後還是黃夫人舍下老臉,去到縣衙找傅挽月兄妹道歉。

她甩開史芊芊的手,臉色冰冷倨傲,“你想去便去,反正我是不去。”

史芊芊見她對傅挽月的怨氣這般大,狀做體貼,“你不願去,我一個人去又有什麽意思?”

何采珺鼓起臉:“我是真想不通,她上次才在我面前說過你的壞話,你這般上前貼着她做什麽,不怕她又在背後說你壞話啊?”

“他哥哥是縣令,我總不好得罪她。”

“河虞是流水的縣令,鐵打的縣丞,你們史家的根基,比傅家強多了,你何必看她眼色做事。莫不是你喜歡傅乘風,才一心想讨好她的妹妹”

史芊芊哪裏是喜歡傅乘風,不過是快到出嫁的年紀,正在為自己尋覓郎君。傅乘風長得俊,從前是她看上的一條魚,不過現在她又看不上了。

她喜歡過的東西,不喜歡旁人也沾染。黃夫人上次對何采珺說的話,她可還記恨在心上的。

何采珺慣來喜歡人捧着她,史芊芊挽住她的手道:“傅縣令人挺好的,連我爹都誇過他。”

“再好能有我表哥好。”想到小侯爺,何采珺神色都是飛揚的,“反正我一心只想嫁給我表哥,旁的人我才看不上。 ”

“怪不得這次主動找我來上香,原來是想求你和表哥的姻緣啊!”史芊芊飽含暗意地看了她一眼。

何采珺沒反駁,算是承認了。

她拖史芊芊故意走在傅挽月身後,等人都請好平安符了,她才磨磨蹭蹭地去到大殿拜佛。

傅挽月今日出門,除了拜佛求符,還為去給哥哥買一件防身的武器。

哥哥不會武,自然是越簡單地越好。

她給傅乘風挑選的是一組箭袖,箭長四寸,只要按動機括,就可以射出一支短箭。箭頭上的藥,随自己心意放。

毒藥、迷藥、春.藥都行。

傅挽月自己就會配藥,犯不着再去浪費銀子。醫毒本是一家,醫者要足夠了解毒,才能解毒。

如果這箭袖是給自己用的,她肯定什麽藥最毒,就往箭頭上抹上,但哥哥就不同了,她害怕傅乘風初用箭袖不習慣,會不小心傷到自己,沒敢給他配無藥可救得毒.藥。

只敢給他的箭袖抹天蠍子,她送暗器的時候,連解藥也給傅乘風備上一份。

傅挽月先帶上箭袖,給他示範一次後,讓傅乘風自己也試了一遍。

試了兩三次後,傅乘風總算上手了。

“你買這箭袖花了多少錢?”

“不多,三兩銀子。”其實是七兩銀子,傅挽月怕自己說多了,哥哥會心疼銀子。

傅乘風問:“那你自個還有多少銀子?”

傅挽月道:“……反正足夠我用就是了,哥哥不用操行。”她從繡包裏掏出一塊平安符給他,“我還用多餘的閑錢給我們三人,每人求了一道平安符。”

符紙背面印有菩寧二字,看字跡似乎是安懷大師的筆墨。

一兩銀子一張,稍稍有些貴。

傅乘風道:“今日你花的銀子,哥哥會記着,下月再多發你六兩銀子。”

“不用不用!”傅挽月猛烈搖頭,都是一家人,何必計較這麽多。

她的月銀本就是哥哥發的,說到底,她只是出門跑腿買了東西回來,但實際出錢的人還是他。

他還真不用像還錢似的,下月又給傅挽月銀子。

傅乘風:“現在誰是一家之主?”

傅挽月:“當然是哥哥。”

傅乘風:“那你就聽我的,下月乖乖領銀子就好。”

傅挽月:“……”

能領錢不是一件好事嗎?

傅乘風搞不懂自己妹妹這麽推辭做什麽,而傅挽月也搞不清楚哥哥這麽計較做什麽?

她給哥哥送完東西,便回到聽雨閣歇息。

早晨到中午她一直坐在馬車上趕路,餓了就吃幾塊糕點應付,傅挽月回屋裏睡了一覺醒來,天色都半黑了。

嚴铮無所事事地在三堂繞了一圈後,被傅挽月給逮到屋裏試毒。

“我沒錢養鴿子試毒了,你繼續幫我試毒好不好?”

“……”不,他想拒絕。

可惜拒絕無效,傅挽月只不過是通知他一聲罷了。

她一手揪住他的翅膀,把嚴铮按在她的膝蓋上,立刻用勺子舀了一勺混沌湯,喂入他口中。

嚴铮被迫咽下一勺湯水,屈辱地閉上眼睛,一句聲音也不願叫了。

“沒死吧?”

傅挽月見他閉上眼睛,還伸手試探了一遍他的鼻息,“還活着啊?你怎麽突然就閉上眼睛了,那不成羅婆煮的混沌湯太難喝了?”

丢掉給小黃鴨喂湯的勺子,她重新換上一個木勺吃混沌。

不難吃啊?

難不住是因為這餡裏有豬肉,鴨子吃了不習慣,那怕那只是它的湯水,它都接受不了!

這麽嬌氣。

傅挽月撓撓它的鴨毛,“也不知道,你的毛能不能在今年入夏就長齊?”

嚴铮甩開她的手。

容文這時候端了一碗雞絲面過來,道:“小姐,這是小少爺親手為您做的吃食。”

傅挽月聞言,擡頭看過去,見到容文手裏一端了一碗團黑乎乎的面,若不是她說這是雞絲面,她還真認不出來。

她說:“這是給武大郎吃的吧?”

容文艱難說:“……不是。”

嚴铮:“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可惜下一瞬。

傅挽月便将那碗面推到他面前,讓他試試毒。

“……”嚴铮笑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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