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嚴铮又禿了一次,不過半個月後,又很快長了出來,稀稀疏疏地醜極了。
哪怕穿成一只鴨,他也要面子的,再次成為禿毛鴨後,他就一直躲在鴨舍裏不出來,整只鴨都自閉了。
傅挽月的生發膏大賣,心情大好,根本沒注意到他一只鴨的心事。她一有時間就往山裏跑,摘了好多藥材,倒賣給藥鋪,攢了好多銀子。
眼下她哥哥是縣令,她不用再像從前一樣賣藥攢錢,送乘舟去學堂讀書,但傅挽月就是閑不下來。傅乘風見她一天到晚總是往外跑,連招惹到顧家小公子的芳心都不知道,夜裏特意叫她到書房問話。
“你可還記得顧尋?”
“?”傅挽月哪記得,搖頭說:“我甚少參加那些宴會,河虞的小姐公子到現在都沒認全呢!”
傅乘風無奈,“你都救過人家,怎麽那麽快就把人給忘了”
經哥哥這麽一提醒,她一下想起來了。
她在濛河山采山參的時候,有個青衣小公子被毒蛇咬了一直哭,她便喂藥救了他一命,這人傻呼呼的,以為自己活不成了,只知道哭,連她給他喂藥的時候,不知道淚水還是鼻涕,都沾到她手上了,傅挽月嫌棄得不行,去溪邊洗了好幾道手。
那人以為她給他吃的藥是假藥,哭着在原地等死,傅挽月不願把時間耗在傻子身上,她還要去守山參呢,勸了他幾句就走了。
反正她藥已經喂了,那傻小子要是還不走,晚上被熊給咬了,那就是真傻得沒救了。
她忍不住噗嗤笑一聲,“原來那個哭包叫顧尋。”
傅乘風道:“他托他父親昨日到府上提親,道要娶你。”
傅挽月差點将剛喝進去的茶吐出來,“哥哥,你別吓我,我嫁誰也不能嫁給他啊!我又不認識他,而且他就是一個哭包,娘門唧唧的。”
“男人哭就是娘嗎?”
“不是,是他哭得太醜了。”
“……”傅乘風一時無言,“我看顧公子長得并不差啊,人芝蘭玉樹的一個少年,怎麽到你口中,就成了一個娘門唧唧的人了。”
她沉沉吐了一口郁氣,“那是哥哥沒見見過他哭得樣子。簡直比我養得禿鴨還醜。總之,我是不會嫁給顧尋的,以後若是遇到什麽大事,說不定我還沒哭,他就先哭上了。”
“……”
傅乘風想想妹妹說的話,一時間沉默了。
的确,顧尋家世好是好,可卻不能為妹妹遮風擋雨。
他道:“你既不喜歡他,那哥哥就回絕了顧府。這些日子找哥哥提親,想娶挽月的人多的是。”
傅挽月內心抗拒極了,她才不想和一個不相熟的男人成婚呢,她悶聲說:“哥哥這麽着急把我嫁出去呀,你是嫌我年紀大了,不想再看我了?”
“怎麽會,多一個人照顧你不好嗎?你快及笈了,哥哥先替你相看好人家,免得好兒郎都被別人給挑走了。”
傅乘風替她着急,她還替他着急呢。
他們兩人的歲數比起來,是傅乘風更大吧,哥哥都沒娶親,她一個做妹妹的,那般着急嫁出去做什麽。
傅挽月調皮地眨了下眼,“若是哥哥先娶親,別說讓我嫁給顧公子,就是随便哪個王公子、趙公子我也會答應。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哎……”
他現在還不想娶妻,她不是知道的麽?
故意給他下套是吧?
傅乘風還想叫住她,傅挽月已經一溜煙跑了。
哥哥既然這麽着急想讓她嫁出去,那她也行行好事,給哥哥找個好嫂子,她看沈若棠就很不錯。
沈若棠才貌雙全,心裏又有她哥哥,傅挽月就不行這麽個美人都到河虞來,還拿不下他。
傅挽月信心滿滿地等着沈若棠做她嫂嫂,一聽她到河虞來,就派人接到縣衙來,與她同住。
縣衙三進的宅院與州府大宅自然是沒法比的,但沈若棠根本不嫌棄,她現下只要想到自己與傅乘風同住一個屋檐下,心裏都是蜜一般甜。
才坐下不久,她就往院門望了好幾眼,連果茶糕點吃的也是心不在焉的。
傅挽月知道她是想見自己哥哥,忍不住笑,“要不我帶你去前面見哥哥。”
“啊,這樣會不會太刻意了?”沈若棠臉色緋紅,“反正就算他不來院,下午我們一起用膳,他就看到了。 ”
她心裏七上八下的,沈若棠不信自己到縣衙的事,他不知道。
傅乘風到現在都沒來,不知道是被事拌住了,還是在避嫌。
“我讓人去問問哥哥在做什麽,有沒有時間到我院裏來喝茶。”
“也行……”
這下她倒是坐不住了。
傅挽月抿唇笑,瞧了口是心非的沈小姐一眼。
沈若棠縱然性格再爽朗,終是閨閣姑娘,她為了傅乘風從家中到河虞來,已然是豁出自己所有臉面了,眼下看傅挽月盯着自己笑,急道:“不許偷偷在心裏笑我。”
“好的,小嫂嫂。”她眨眨眼。
她別過眼,就當沒聽見這句話。
見湖中有只鴨,沈若棠的視線忍不住瞧那瞥過去,這好好的鴨,怎麽毛稀疏不齊的,像是被人剃了似的。
“這鴨是怎麽回事毛都不全!不會是你們廚子想殺它沒殺成,毛都沒拔完,又把它給放生了吧?”
傅挽月道:“不是,這鴨是我養來……”
“養來吃的?”沈若棠啧啧一聲,見那只鴨準備上岸,從石凳上起身,說:“我去看看。”
“不是,是我養來做試驗的。”
嚴铮才剛上岸,就見傅挽月領了一個女人過來,對他嘀嘀咕咕,他心聲警惕,生怕自己又被傅挽月拿去做試驗,拔腿就跑。
他若再禿一次,還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沈若棠驚呼:“這鴨長得真醜!”
嚴铮:“……”
長得醜不是他的錯,這可得全怪傅挽月。
要不是因為她,她怎麽會禿。
嚴铮扭頭看了她一眼,氣憤又委屈。
好在傅挽月還有最後一絲良心,解釋說是因為自己在研究生發膏,拿他做試驗他才禿毛的,否則他真想一頭紮到水裏不出來。
“哦,原是這樣。不過我看這只鴨挺肥的,不拿來炖湯可惜了。你看我都到河虞來了,你真不拿它招待我,我可最喜歡吃烤鴨了。”
嚴铮氣,怎麽誰都想吃他?
傅挽月道:“我用它調出生發膏,賺了好多銀子,暫時還舍不得吃他,你換個吃的吧!”
嚴铮:“……”
他看她就是想留着他,讓他再禿幾次,賺更多銀子。
沈若棠遺憾地看了他一眼。
容竹從前院得了消息,聽說傅乘風剛不巧出門去了,明日才會歸來。
“這麽巧?”傅挽月一噎,她哥哥該不會是再躲沈若棠吧?
嚴铮沒興致聽她們談話,甩了甩頭上的水,回鴨舍去了。
她能猜想到的是,沈若棠豈會想不到,她聽說傅乘風不在,肩膀都垂落了下來,傅挽月道:“你一路坐馬車過來想必也是累了,要不先去睡會兒,等天不熱了,傍晚我帶你去酒樓用飯!”
“好。”
沈若棠臉上重新撐起笑容,安慰自己不要着急,興許他就是在忙呢?
他是縣令,不可能随意放下政務,來見她們。
凡事得一步步慢慢來。
見沈若棠臉上沒有不愉之色,傅挽月這便放下心來,引她到屋中一同午歇。
河虞天氣炎熱,她擔心沈若棠受不住,讓人搬了兩會冰鑒到屋裏來,用蒲扇扇風,給屋裏降降溫。
伴着冰鑒的涼意,傅挽月很快睡了過去。
沈若棠心裏想着傅乘風,半分睡意也沒有,強逼着自己入睡好久都沒睡着後,幹脆從屋裏起身。
她見傅挽月養的禿鴨迷迷糊糊地從鴨舍出來,眼前忽然一亮,心奮地朝他走過去,一把抓住了它。
……
傅挽月是聞到一陣香味起的。
她睜開眼,發現沈若棠已經不見了,她輕輕揉揉水眸,鬓發微亂,銀蝶步搖松松插在右髻上,絕麗的面容不顯頹容,反而有些可愛。
“若棠,你是在烤什麽?”
沈若棠蹲在地上,應道:“做烤鴨。”
傅挽月瞬間醒了。
“你說你在烤什麽?”
“烤鴨啊!”
傅挽月跑過去一看,發現烤鴨的頭不在了,應該是被沈若棠給砍了,她養了快一年的鴨,就這樣被……沈若棠給烤了。
“這麽傷心的嗎?不過是只鴨而已。”沈若棠看她難過,心中驚奇,內心忍不住憋笑,“你那麽喜歡那只醜鴨。”
倒談不上喜歡,只是傷心自己的財路斷了,以後再也找不到那麽聽話的鴨,給她做藥鴨了。
不過,沈若棠烤的肉好香啊!
傅挽月忍不住道:“可以給我留個鴨腿嗎?”
沈若棠笑,“當然可以。”
她撕了一只肉腿遞給傅挽月,傅挽月嚼了幾口,忽然反應過來,“這……不是鴨肉啊?”
“哈哈哈哈哈哈,本來就不是,這是雞啦!我故意逗你玩呢!”
傅挽月:“那我的鴨去哪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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