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怎麽回事?!”嚴承志關了火,拿着鍋鏟就急匆匆走了出來,有些懵逼地看着眼前混亂的場景。

剛剛拎回家的小崽子沒有乖乖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而是站在大廳裏,手足無措地看着他的女兒,手上還拿着一團亂糟糟的耳機線;而他剛剛大聲呼喚也不出來的女兒正抱着自己的腳坐在凳子上撕心裂肺地哭着,一邊哭還一邊罵罵咧咧。

見嚴承志走出來,女孩轉過頭,哭着毫不猶豫地指着塗山堯吼道:“他拿凳子砸我的腳!”

嚴承志看着那張他搬都有些費勁的梨花木椅,陷入沉思。

“嚴以南,你說實話,別陷害弟弟。”

嚴以南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尖:“你說我撒謊?你竟然又先怪我?”

塗山堯瑟瑟地看了一眼女生,小跑過去過去拽住了嚴承志的衣角,小聲地說:“其實是我……”

這個小姐姐也太可怕了吧!這喊得比她姨姨唱歌的時候都響,超級兇。

嚴承志揉了揉他的頭,降下音調:“別怕,有我在姐姐不敢欺負你的,到底是怎麽回事?”

塗山堯剛想張口便被一聲刺耳的尖叫給吓得噎了回去:“嚴承志!到底他是你的孩子還是我是你的女兒?你竟然連我的話都不信去問他?”

被噪音這麽一激,脾氣也不算好的嚴承志瞬間就火起來了:“沒大沒小的,你看看你有點女孩子的樣子嗎?”

“我是什麽樣子還不是随你你看看你有一點家長的樣子嗎?”

“我——!”

塗山堯聽父女倆見面就開始吵吵,聲音一個比一個高,頓時明白了底下葉爺爺擔心的是什麽問題。

只要把嚴叔叔和這個小姐姐放在一起,他們就要吵架。

覺得自己get到真相的小崽崽嘆了口氣,看着兩個不省心的大人。

要怎麽讓他們停下來呢?

塗山堯糾結了一下下,覺得自己得從根本上直觀簡要地解決問題,他直接擡着椅子腳,連人帶椅子舉了起來。

“我……”嚴承志“我”了半天,後面半句話卻直接卡在嗓子眼裏,卡得臉紅脖子粗,他握着鍋鏟的手舉着,瞪着塗山堯半晌說不出話。

坐在椅子上卻突然騰空而起的嚴以南也住了嘴,她愣愣地捂着自己的腳,還打了個極響亮的哭嗝。

終于安靜了。

塗山堯松了口氣,将椅子放下來奶聲奶氣地說:“是堯堯不小心把椅子砸到姐姐身上的,堯堯要說對不起。”

“她沒有說謊,是叔叔不對。”

塗山堯把手上的耳機線塞到嚴以南手上,接着便轉頭看着嚴承志,一臉義正言辭的譴責。

嚴承志被女兒紅彤彤的眼睛和塗山堯幹淨澄澈的眼睛看得滿臉通紅,支支吾吾地道:“那是我對不起南南,先入為主了……”

“你每次都這樣。”小姑娘絞着耳機線,聲音有點啞,她又轉頭看了看塗山堯,眼中帶上了些許驚訝,“這個小孩到底是誰啊?”

她倒是一點都不懷疑是嚴承志偷生的崽,畢竟長得那麽精致的孩子不是嚴承志說生就生的出來的。

嚴承志道:“我們在幫堯堯找爸爸媽媽,讓他暫且在家裏住幾天。”

“哦……”嚴以南扶着椅子慢慢站起來,自己試着搬了下椅子,只覺萬分沉重,看着才到她大腿的塗山堯,頓時覺得這個世界是不是太迷幻了。

“為什麽他這麽小只能把我帶椅子一起擡起來?”她一臉不可置信地望着嚴承志“你都沒這種力氣吧?”

嚴承志此時才反應過來,連忙把鍋鏟往旁邊桌上一丢,逮住塗山堯的小手,把他袖子一撩,看着光潔如玉的小臂上沒有用力過度的淤青才松了口氣。

他摁了摁塗山堯的藕節般的手臂問着:“堯堯手疼不疼?以後不要搬這麽重的東西,萬一到時候拉傷手就不好了。”

“不疼。”塗山堯老實回答。

話說……人類好像沒有自己那麽厲害诶?

塗山堯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看着那個小姐姐有些驚恐的表情有一點點小心虛。“爸,你都不懷疑一下嗎?”嚴以南搖着椅子,有點不滿父親的舉動,“哪有小孩力氣這麽大的。”

嚴承志重新拿起了鍋鏟,看着塗山堯懵懂中帶着些惶恐的表情,心頭一軟:“不就是力氣大了點嘛,這說明堯堯身體好,哪有那麽多好糾結的。”

“南南幫爸爸帶帶弟弟,看電視去,我做好飯就可以來吃了。”

嚴以南“啊…”了一聲,揉了揉塗山堯軟乎乎的頭發,“為什麽要我帶孩子啊?”

嚴承志拿着鍋鏟往廚房走,轉過頭道:“我剛剛是不是把油沾桌子上了,南南你幫忙擦一下。”

“我不!”嚴以南把耳機線放到兜裏,拉着塗山堯走到沙發旁邊,非常大聲地反駁,“你自己搞的你自己擦。”

塗山堯看着面前這個剛剛哭得滿臉是淚,還在倔強地瘋狂擤鼻涕的小姐姐,從旁邊的茶幾上扯了張餐巾紙遞給她。

“不要哭了,我姨姨說哭了會變醜,不可愛了就沒人喜歡了。”

“堯堯就不哭。”小崽子已經完全忘記自己在樓下還哭哭啼啼的模樣,信誓旦旦地拿自己舉例。

嚴以南下意識接過紙,聞言僵了僵,甕聲甕氣地道:“你也覺得我醜?”

“堯堯沒有說奧!”塗山堯搖搖頭,圓乎乎的臉上滿是真誠,“姐姐,很漂釀。”

精衛姨姨說雌性最讨厭的就是別人說她醜,萬一被激怒了,還可能直接撲上來打一架,只有誇誇才好。

山海界就有一種生物雌性超級兇,打起架來能把雄性的腦殼給敲下來,塗山堯想想就一個哆嗦。

再說,他是真心實意覺得這個小姐姐長得不醜,甚至比他見過的那些警察姨姨都好看。

小姑娘有着一頭齊肩的黑發,被一根黑白條紋的發帶松松地系在腦後,彎彎的柳葉眉下是一雙杏眼,哪怕是剛剛哭得眼睛有些腫,也能看出她絕對是個美人胚子。

嚴以南嘟囔着不收拾,但還是乖乖拿了個抹布把桌上的油漬擦掉,她對着塗山堯說:“哎,是堯堯吧,把電視開起來,看啥動畫片随你。”

塗山堯看了看那個黑殼子,有些糾結地說:“堯堯要怎麽開?把這個黑黑的東西掰開嗎?”

嚴以南“噗”得一聲笑出聲,她把抹布放到一邊走過去把電視旁邊的電源開關給按了,自己拿遙控器調到“少兒頻道”,然後招呼塗山堯坐沙發上。

“你是哪個山旮旯裏來的小鬼啊,怎麽連開電視都不會。”

塗山堯磨蹭着走過去,整個人蹦到沙發上攤成了一個狐餅餅,大聲抗議:“我家在青丘山上,不是山旮旯。”

“青丘山?”嚴以南重複了一遍,秀美的臉皺成一團,“你別驢我了,雖然我成績不好但又不是傻子,你咋不說你還是狐妖呢?”

塗山堯吓了一跳,整個人在沙發上彈了起來,這個小姐姐怎麽回事,她怎麽猜出來自己的本體的?

好在嚴以南吐槽完就轉身去拿抹布了,沒看到差點塗山堯一個驚吓彈出來的狐耳朵,不然真的就要三觀崩塌了。

見那個姐姐沒有發現,塗山堯雙手捂住自己蹦跶出來的耳朵,整個人蹲在了沙發上。

“咒語,咒語是啥來着……”

完蛋,他上次是被吓了一跳嘴裏禿嚕出來的,一下子還真沒記住。

‘*****,堯堯你這都沒記住,怕是要被白澤那家夥訓了啊。’

‘精衛姨姨!’塗山堯眼前一亮,連忙在心中叫道,‘你們什麽時候下來玩呀!人間界好好玩,還有電視看!’

‘嗯……還要點時間,但我閑着無聊可以陪你唠嗑。'

塗山堯高興地點點頭,小嘴忍不住就想開始叭叭。

他看着電視裏紅彤彤還會說話的魚在跟那個粉撲撲的不知道什麽動物手舞足蹈,連忙問自己的姨姨。

‘姨姨姨姨,為什麽電視裏的動物都可以說話,堯堯卻不能變成狐貍說話?'

精衛想了想:‘我聽說人類規定建國後不能成精,你現在已經是建國的時候了,它們那個時候估計還沒建國,所以說可以說話。’

‘哦……’塗山堯看着電視上蹦蹦跳跳的小鯉魚一尾巴把綠色的烏龜抽飛老遠,忍不住抖了抖耳朵,‘人類世界的動物都好厲害,不僅會說話而且打架也厲害。’

‘你以後也厲害,到時候別說踹小烏龜了,連踹定海神龜都沒問題。’精衛信誓旦旦,‘姨姨有事沒事都會陪你聊天,你想做什麽盡管做就好了,不要害怕!’

‘如果打不過別人就搖鈴铛,把你陸吾伯伯送的玩具拿出來,那樣伯伯就會下來幫你打架。’

精衛看着已經穩定下來的結界,滿意地笑着,他們現在雖然去人間界有些困難,但已經可以通過消耗修為用虛影去了。

塗山堯“哦”了一聲,有些郁悶地盯着動畫片看。

姨姨的意思是這幾天都不能下來跟他一起玩,他只能一只狐到處跑……

嗚嗚嗚,他好想小暖窩啊。

從來沒有感受過這麽鬧騰環境的小崽崽苦惱地撓了撓自己的頭,苦大仇深地嘆了口氣。

想到一下子就能吵得不可開交的父女倆,還動不動就想摸摸抱抱他的叔叔阿姨爺爺奶奶,塗山堯只覺自己的狐貍毛都快被薅掉了。

另一邊,散完步很快就回到房間的葉爺爺逗着貓跟老伴吐槽:“小嚴跟南南碰面,不知道這次又要吵多久。”

老伴慈眉善目的臉上滿是歲月的痕跡,她柔柔一笑:“你回來晚啦,他們已經吵完了。”

“嗯?今天竟然這麽快就歇戰了。”葉爺爺樂呵呵地道,“我本來還打算當他們吵吵的時候上去看看堯堯。”

“堯堯?”

“嗯,小嚴從外頭領回來的一個長得特別俊的男娃,人乖乖巧巧的,就是有些怕生,我估摸着小嚴也不會照顧孩子,就想把他帶過來玩玩。”

老伴站起身,慢悠悠地往廚房走:“這還不好辦?廚房還有大半根骨頭,拿去炖湯送上去就好了。”

“孩子他爺啊,看看那孩子就好了,我們家可不能再養了啊。”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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