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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剛好是晚飯的點,一路往無尾巷裏走,伴随着油煙味與飯菜香還能聽到鍋碗瓢盆聲與電視節目放映聲。
行壹覺得這條無尾巷沒有帶來一絲陰森不适感,反而讓她感到了濃郁的華國市井生活之氣。有時這種煙火氣比第五大街的香水味更能誘惑人心,讓喜歡流浪的人有了停下腳步也不錯的想法。
無尾巷的盡頭,是一家門面不到一米寬的雜貨店。
招牌上老周家三個字早已斑駁不堪無法辨識,只有褐紅色的‘國貨’二字被圍了一圈發光的小彩燈。店門大開透出了屋內白熾燈的光,燈光照亮了整個店面就是不見裏面有人。
一只純白的胖貓趴在門檻上睡覺,它聽到門口的腳步聲睜開了半眯的眼睛,“喵?”
“喵。”行壹模仿着貓叫聲回了一句,模仿得可能有些不太像,但她真覺得剛才的貓叫是疑問句,盡管察覺這只胖白貓身上沒有什麽超出普通貓的力量。
“喵——喵喵。”胖白貓伸着懶腰一長兩短地叫了,緊接着邁着貓步在行壹身邊繞了一圈,歪了歪頭就躺在了地上攤開了肚皮,舞動四肢繼續貓叫了起來。
行壹談不上有多喜歡毛絨絨,但也不讨厭毛絨絨,她還在猶豫要不要順了貓的心意揉一揉它的肚子,這時從店內傳出了踏踏踏地下樓梯聲。
“來了,來了——”一位中年禿頂男人以不合肥胖體型的速度下樓了,“姑娘,你要買什麽?”
胖白貓聽到店主來了,它沒有再繼續求撫摸,翻身趴回了門檻的老位子,正好給客人進出店面留了一段合适地位置。
看來,老周家真是一家有趣的店。
行壹打量着店面的布局,店面有些年頭了,所用的家具都有些破舊,唯獨不同的是供奉財神位的神龛。神龛也是老物件,但歲月的味道仿佛将其渡上了一道柔光,而那裏供奉了一尊關公,一看就是正氣盎然、義薄雲天。
這應該就是整條無尾巷幹淨不見陰晦的原因所在。
雖是不知這一件近乎法器之物是店家從哪裏請來的,但是人心正則氣運成。店主不似修行中人,可觀他的面相與此物此地相輔相成,格外融洽。
“小姑娘,關大爺是祖傳的,非賣品。”店主見行壹的目光落在了關公身上,他也就多說了這句,“還有貓不賣,其他都能賣。”
行壹點了點頭,“我聽說老板這裏也賣一些香燭店的貨物,想問問有沒有桃木、黃紙、朱砂等東西?如果有的話,我想要品質好一些的。”
“好一些的、次一些的,都有。”店主從神龛邊上的大櫃子裏分別取出了行壹要的東西,将其依次放在了屋內的方桌上,“姑娘随便挑,老周我都是明碼标價。你要覺得貨還不到位,這本是目錄,你選定了東西,我能給你去香港拿貨。不過選擇另外拿貨的話就要付10%的定金,定金恕不退還。”
行壹看着桌上的這一堆東西,她想要的全都有了,居然還有一只小黑瓶标簽貼着「黑狗血」。“老板,你還能弄到黑狗血?《聯邦動物保護法》規定的事情不少,你這是犯法了吧?”
了解新世界必須要讀一讀錯失那些年的史書,也要讀一讀新時代生活之地的法律條文。
可惜,行壹來此的時間沒長到讓她去讀遍這些書,只能挑着最貼近生活的先看起來,被普及的知識裏就有關于養寵物這一條。飼養寵物就要履行好義務,可別一不小心因為被控虐待動物抓進去了。
店主老周讪讪笑着說,“大家都是華國人,實話實話,按照美國佬的算法,我這店裏有不少東西都不許入境的。這裏住的全是華人,誰會告我一狀。這瓶不是殺狗放血,是趁着黑狗受傷的時候放的血,我還給它療傷了。”
“國貨店就是什麽都能賣一些,你要的話就給你點折扣。這些東西買的人不多,我存着就是在等有緣人。”
老周笑着拿起算盤,一邊報價一邊撥動了算珠,“你看這個價成不?”
“可以。”行壹也沒過多地要價還價,在紐約環境稍好一點餐廳吃一正餐一般也不會超過五十刀。她要的東西加起來才六十刀,是在她可以負擔的範圍內。何況這些東西放在神龛之側,許是沾染了一些香火供奉的原因,其上多了一層香火之氣,對她來說是效果倍增了。
老周見行壹這麽爽快,他也是頗有興致地多問了幾句。
“聽說大學裏各種千奇百怪的活動,美國人也好奇華國的風俗。姑娘,你這是買去搞活動嗎?開壇作法之類的?”
行壹笑着搖頭,老周是對美國大學活動有什麽誤解,他的腦洞開得夠大的。“工作需要,我幫人處理一些小問題。”
“你是道士啊!真夠年輕的。”老周也沒太驚訝反而說到,“怪不得你一進門就看向關大爺,這正說明你本領高。”
“這尊關大爺據說是祖輩從一個游方道士手處請來的鎮宅之寶。它看上去是木頭的不值錢,但是在民國初年,我爺爺從大陸來到美國把關大爺一起請來了,說是子孫後代不論落魄到哪了,起碼它能保小命無礙。誰想到到我這一輩,還真落魄了。沒關系,落魄有落魄的活法。”
老周不知不覺就多說了兩句,他也沒再多聊,“可不能多聊了。這天也黑了,姑娘還是快點回家好,免得路上遇到麻煩。你既是道士,那也會畫些符箓什麽的,改日可以賣給我,我這全都收。等你白天來,我們再聊。”
當下,行壹看出來這是多了一條介紹生意的門路,她也沒給電話號碼,而是給出了一個她新注冊的郵箱地址。“我姓行,行遍天下的行。老板留個聯系方式吧,我以後要還多依仗你介紹生意。”
老周扯了一張紙寫下了店裏的座機號碼,“好說,好說,這是相互關照生意。我一般都在店裏,如果沒打通就是出門休假了,那只能請你等幾天了。”
由于天色已暗,還要擔心是否會遇到地鐵抽風停運,行壹也沒在繼續久留,她向門口的胖白貓也道了一聲再見就先離開了。不管怎樣,她的今日小目标還是順利完成了,做好事救人還是有好報的,能讓她買到合心意的作法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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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愛德華還算高效地将地下水道分布圖與廢宅一帶的地形地貌變化圖都查了齊全。
“三樣東西:這個箱子裏是你要的資料,這個箱子裏是那晚碎裂的鏡子,這是當年菲利克斯槍殺妻女案能查到的舊檔案。”
愛德華将箱子搬到了行壹的公寓客廳裏,“我看過舊檔案了,菲利克斯的女兒是在浴室門口被槍殺,他的妻子死在了客廳裏。根據當時所拍的浴室照片所示,地上确實有一根蠟燭。”
“但這不能證明菲利克斯是被邪靈操控了。”
愛德華還是對此存疑。檔案将當年的案件經過都記錄清楚,子彈從哪一把槍打出擊中了被害人,那把槍上面又有誰的指紋,人在菲利克斯拘捕的時候,他手裏握着那把槍。“所以,我們什麽時候能行動?我不可能天天都請假,必須快點結束這個案子。”
行壹先看了碎裂的鏡子,它上面還沾着貓屎,可是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特別之處了,普通的鏡面不留一絲邪靈氣息。
這就快速翻閱起了另外的一些資料。
菲利克斯家出事的那年有過一次市政工程改建,廢宅所在地區新增了一些地下排水管。而這二十年裏那一帶的新造了公路,砍伐了廢宅之側的樹木,讓廢宅看起來是孤零零地矗在了路邊。
“原本那一塊區域還有幾家住戶,都在修建公路的時候遷走了,就留了菲利克斯家。菲利克斯似乎在歐洲還有可以繼承房産的遠親。當年一直沒能談妥把搬遷的事情,後來就繞開了這棟房子。”
愛德華指着桌上的地圖比畫了一番,“原本的公路是這樣規劃的。你看出什麽來了?”
行壹看着廢宅一帶二十年前的照片,對有些心急的愛德華說,“不得不說,為了建設公路砍掉了這些樹木,是誤打誤撞地做了一件好事。你看地下水道的分布圖,再看路上植被的分布,将它們如此一疊加像不像一個七芒星?而菲利克斯家就處在它的中心位置。”
不論是在東方或者西方,七都是一個極具魔力的數字。七芒星是不平均卻穩定的一體,它很難被難被準确地畫出。
此刻,行壹卻以一筆朱砂在巴掌大的鏡子上畫出了完美的七芒星,這讓愛德華多看了她一眼。
愛德華對神秘學知道得很少,但他從小也聽過一些傳說。傳說裏一筆畫出了完美七芒星的人,不是見過熾天使長米迦勒就是看過魔君路西法,不是見過天堂的生命樹就是見過地獄的焚心烈焰。
“被你這麽一說,還是有些像七芒星,但它與你畫的這個不一樣,沒有那麽完美精準的角度。”
行壹對西方魔法陣的研究不夠深,但是她可以做到觸類旁通,不分東西陣法都有一些共通的原理。
七芒星的七個角上分別有不同的元素,它會有不同的陣法效果。
菲利克斯家所在的七芒星陣法并不完美,構成了不均等的水、木、土、風、光、暗六種元素,七者還缺一,事發當夜催動它的正是人的欲望。
“正因為它夠不完美,才讓後遺症少了很多。”
行壹看着不同照片所示的二十年見變化,樹木被砍後就去了一半的木元素,大大削弱了七芒星陣法的力量。而且這一帶變得很空曠,讓陰氣在日曬之中散去了很多,不過地面上還留有一株枯死大樹,可見地下仍舊盤有一些樹根。
原身死亡的那一夜,恰好又是兩女一男進入了廢宅,與二十年前菲利克斯家出事時的人數與性別比例都一致。浴室中再度進行了血腥瑪麗的通靈游戲,這就是所謂人的欲望,而它補齊了七芒星陣法所缺的那一角,也無意之中做到了全都巧合地對上了。
與其說是那晚出事是偶然,不如說是偶然裏的必然。
行壹拿好被畫了七芒星的鏡子,看了一眼窗外正午的陽光。“愛德華警管,走吧。我們一起去把它請出來,就能問清楚想問的了。”
“這麽快?現在還是在正午。”愛德華反而猶豫了,“難道不該等到半夜?”
行壹笑了起來,“半夜就不是請來一只邪靈了,我可沒有與邪靈共舞的打算。你放心,一定能請來的,因為你的運氣有夠背了。有你在,不怕它不來。”
這話不全是玩笑。愛德華的磁場亂了之後吸引陰物,所以他在廢宅裏就等于是多了一個導體。
當然,行壹以貓屎攻擊過那只邪靈,她記得它的某種氣味。
而今又了解了廢宅附近的類似七芒星陣法形态分布,是能将其請出來問一問了。要問的不只是二十年前的菲利克斯的案子,還有到底是哪一只邪靈殺死了原身?
愛德華深吸一口氣,他難道還該為運氣有夠背而感到榮幸?真的好想扣掉一部分事後酬金,理由是服務态度差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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