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時逢下午兩點十四分,屋內黑得像是午夜兩點十四分。不知艾倫将窗簾加厚了幾層,讓最後一絲陽光都無法照進屋內。

以手電順勢一照,天花板原本水晶吊燈處全都改作了一整盤的白蠟燭。

原本放置沙發或電視等家具家電的位置全都換成了古怪的雕塑,有些披着不知真假的獸皮,還有人體骨骼模型的要害部位被紮粗釘子,而牆壁上用或紅或黑的液體畫滿了誇張古怪的符號。

愛德華與搭檔對視一眼都皺眉點點頭。這間屋子絕對堪稱古怪,要說艾倫還是那個一心向着上帝的神父,那就是睜着眼睛說瞎話了。

兩人放輕了腳步朝裏走去,繞過客廳通往卧室的長廊上透出了一絲從地下冒出的光亮。

光源并不安穩,它似是一直在顫抖,在長廊的牆壁上投下了詭異的影子。因為屋內非常安靜,所以下一刻能清晰地聽見從地下傳來的微弱嗚咽聲。

只見在長廊的右側有一塊凹進去的空間,此處的地上支起了一塊木板,很明顯地下室裏面有人。

愛德華用腳将木板全部掀開,舉着手.槍先一步小心地走下了樓梯,才下去沒幾步就看到了被綁在圓柱上的卡洛教授。卡洛的衣衫上滿布血跡,她已是無力掙紮地垂着腦袋,連睜眼的動作都很是勉強。

艾倫就微笑着坐在一旁的搖椅上,他左手拿着一把槍,槍口瞄準卡洛心髒的位置。

“紐約警方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一些,看來是我脫離時代太久,都更不上你們的辦案效率了。不過,現在你可以試一試,我們兩個人誰的子彈更快一些。”

愛德華找不到艾倫其他的心理弱點了,艾倫失去了所有的家人,他甚至為此徹底改變了信仰。“奧利斯丁·艾倫,放下武器。我知道你是在找一本書,只有從這裏活着走出去,你才有可能見一眼那本書。”

艾倫的臉色瞬間就沉了下來,他死死盯着愛德華,大概沉默了五秒鐘才說,“年輕人,你知道得太多了。那你怎麽不明白一個道理,一旦踏上這條通往地獄的路,誰都沒有喊停的機會。難道路西法還能重回天堂嗎?”

沒給愛德華繼續說什麽的機會,艾倫就陰沉地笑出了聲,“不,你弄錯了一件事。我從不需要再回去,不是我背叛了上帝,是上帝抛棄了我。曾經我離他那樣近,可是對于他忠誠的信徒,他給以的是家破人亡的回報,他最大的錯誤就是沒有讓我死在那場車禍裏。”

愛德華舉着槍瞄準了艾倫的眉心,這樣近的距離,他有把握殺死艾倫,但是艾倫更有把握殺了卡洛。殺人不是警察的工作,解救人質才是警察的第一職責。

“不管過去如何,如果你今天死在這裏,你有把握還能再見到你的妻子與孩子們嗎?如果你不放下武器,那就失去最後的機會。你找不到他們,不代表別人找不到,你真的不想試一試嗎?”

“別人?”艾倫似乎猶豫了,握住槍的手微微偏移了些許,“你的意思是幫我找到真正的通靈人?”

愛德華緩緩地點頭,全神戒備地看着艾倫慢慢垂下了左手将槍扔到了地上。他剛要說出讓艾倫将槍踢過來,正在此時身後突然響動了扳機聲。

‘砰!’愛德華本能地一閃,子彈還是穿透了他的左胸,接連的第二發子彈緊接而至。這就猛一回頭,開槍的不是別人,正是随後進入另一名警察。這位已經兩眼放空,仿佛毫無靈魂一般地再次扣動了扳機,讓愛德華只能側身避了過去。

“哈哈哈——”艾倫忽然狂笑出聲,“我從不需要誰的幫助,誰有那個本領,那就讓他先破了今天的死局。”

下一刻,艾倫從懷裏又掏出了一把槍朝着卡洛的頭頂圓柱開了一槍。子彈正中了圓柱上一個凹槽,而卡洛腳下繪制的陣法忽然冒出了血紅的光芒。整個地下室的蠟燭都開始無風自動起來,從正常的橙紅色顏色驟然變成了青黑色。

“今天你們來得也算剛剛好。既然沒給我機會再以一個靈魂召喚惡魔,那麽索性就試一試以三個靈魂為代價,直接打通與那個世界的裂縫!年輕人,你還弄錯了一件事,沒有哪個白巫師能讓我再見妻兒一面,因為他們早就被惡魔抓走了!再見只能是在地獄裏!”

**

行壹從未如此感謝過出租司機猶如賽車手的車技,因為她給足了小費,司機竟能在不闖紅燈的情況下縮短了三分之二的時間,一路飙到了艾倫家門口。

“哦,這條街怎麽那麽冷。”司機不明所以地發動了出租離開了。

行壹只見面前的這棟房子被黑紅之氣籠罩着。這一股普通人看不見的霧氣正越來越深,好像有什麽東西就要從地下破土而出!

當她一把推開半掩的大門就發現屋中的霧氣更深,特別是畫滿着奇怪符號的牆壁仿佛已經都開始扭曲起來。

‘嗖嗖嗖嗖——’行壹将挎包中所畫的符紙急速地投擲向了牆面,在咒語的催動下,黃色符紙上的符文與牆上的黑紅符號猶如扭打在了一起,兩者互不相讓要拼出一個結果。

可是越往地下室的方向前進,那種徹骨的寒意就越發深重。

行壹聽到下方接連響起的槍擊聲,卻絲毫無法改變黑霧急速地加深。真是鬼知道艾倫到底用了什麽魔法陣,更是膽大妄為地将整棟房子都變成了法陣。

行壹猜到艾倫的事情無法善了,到底還是低估了艾倫的瘋狂程度。異界許是多種多樣的,艾倫究竟知不知道他妄圖打通的到底是哪一種?“師父,你沒有說過要法器沒法器,要法力法力不足,此等一窮二百的情況下如何封印住異界裂縫。”

然而時間不等人,必須快點做出決斷,不然下面的活人就都死翹翹了。

修者遇到的未知遠遠多于已知,很多時候都是放手一搏。

“塔恩,你曾與異界的惡魔鬥智鬥勇,那麽請你給我一些提示,如何将他們驅逐出境。”

行壹取出了那本人皮書,這就咬破了舌尖,血滴在了人皮書頁上。正以難測危險的通感方式,憑人皮書為媒介,盡可能去感知塔恩的殘留意志。

在越來越重的黑紅霧氣中,人皮書上卻閃動了金色的光芒,一道若有似乎的聲音在光芒裏響起:

‘The end.’

半空中出現了一個虛影圖像,猶如半張半閉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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