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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壹本來并沒覺得‘我的人’三個字有什麽特別的深意,當下從易鹹口中說出來卻是多了一些什麽。不過暴雨不曾停歇,鱷魚妖帶來的威脅近在眼前,她沒有深究用詞的閑情。“你說的抱憾終身太遙遠了,只希望等一會你別後悔選擇了下去就好。”

“落子無悔,這是我的優點。”易鹹說着就聽到了另一道引擎聲由遠及近響起,“是老周來了。我們也該動起來。希望能夠早去早回。”

老周帶來了最新材質連體泳衣、強光手電、便于随身攜帶的氧氣袋、壓縮式充氣筏等等。此外,他還帶來了能在水中進行爆破的物件。“你們要的急,我的存貨只有六枚,确保它們能夠炸開厚重的鐵門。所以操作的時候要一點要小心,別誤傷了自己。”

行壹接過了連體泳衣,它與坎昆沙灘上那些享受日光浴的游客所穿的有很大區別。

老周說是采用了特殊材質制造能減小水流的阻力,同時能保證人在入水後體溫不會流失。它與古時的水靠很是相似,行壹曾經聽聞過沿海地帶的出海人,身着特別魚皮的水靠能夠在大海裏如魚得水地潛行。

“老周,你的國貨店還真是什麽都有賣。”行壹的這話說的就不是泳衣,而是指這些小型的爆破物。操作起來也很方便,拉動了環扣扔出去就行。

老周理所當然地承認了,“敢叫國貨店就要當得起這個名字。火.藥是我國的四大發明之一,我豈有不去買賣的道理。說起來這種開山雷歷史悠久,不多算就往前退一百年,那些土耗也都要用到它們。這幾年土耗子得了更好聽的名字——摸金校尉,那都是用上老曹家的官職了。不過在國內挖出來的東西都要上交國家,在美國就不一樣了,你們如果從下面帶上了什麽好東西,FBI可不能輕易将它們收走。”

“如果你們得了稀罕物,即便不讓我幫着轉手也讓我開開眼。所以這批東西的錢就等上來再給。”老周這麽說着也是為了讨一個好彩頭。因為尚有一筆錢款未結清,行壹與易鹹就不能輕易狗帶了。

深夜01:55,行壹與易鹹分別在車裏将該換的裝備從頭到腳都穿戴好。

與此同時,亞伯在此地下水道的入口處布下一個魔法陣,将兩條與魔法陣氣息相連的項鏈交給了兩人,确保他們能夠在地下定位出口的方向。

當下,幾人也不再多言。

行壹取出了剛才撿到的那塊鱷魚皮,将它貼在了一個手心大小的羅盤下方。在咒文聲裏有一股極其弱小的紅光從鱷魚皮上飄了來出來,羅盤的指針受影響急速轉動起來,最終指向了西北的方位。

“它們現在應該在西北方,但是鱷魚是會游動的。說不定下去之後方位還會發生改變。”

“那我們走吧。”易鹹先一步走在前方鑽入了下水道的入口,“這一段荒廢很久了,可也不會完全幹得不見一滴水,還是要小心地滑。”

何止是要小心地滑。兩人一步步深入了地下世界,手電光所到之處可以看見地上的很多殘留物,有流浪者留下的生活垃圾,還有老鼠的排洩物與各式蟲子的屍體。

空氣逐漸開始摻雜了各種古怪的氣味,卻不會讓人覺得氣短胸悶,因為地下的下水道有近兩三米高,而它們四通八達到能讓空氣能夠大量及時流通,只是這種流通難免帶上了潮濕的腥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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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人看一眼平面圖都覺得下水道世界交錯縱橫,易鹹卻是熟門熟路地帶着行壹穿行過了一個又一個彎道。不得不說,如果沒有易鹹的帶路,在這個巨大的地底迷宮裏不知要耽誤多少時間。

兩人在一路上見到了很多地下居民,那些人看到外人都會有意識背過身或者特意走得遠了一些,沒有與兩人進行任何的眼神交流,自發與之保持着距離,隔出了一道泾渭分明。

行壹還覺得有些奇怪,居然沒有遇到攔路搶劫的。

易鹹看着一眼就知道行壹在疑惑什麽,“不必驚訝,地下有地下的規矩。你我都是路人,他們通常不對路人下手。但如果你想要住下來,那就要考慮是不是踏上了誰的地盤了。”

行壹有些好奇地問了,“這麽說來,你從前也搶過誰的地盤?”

“我也不是故意的,都是生活所迫,剛來紐約的時候需要自立根生。美國的常春藤大學沒那麽好上,大多都是私立學校,所以學費就是一道坎,本科的那些獎學金根本不夠負擔開支。

想要在美國以上大學改變命運,即便學生本身的資質達标了,還必須拿得出那樣一筆學費開支。美國人是可以申請貸款,但這種福利當年還不對外國人開放。至于那些免學費的說法,是等到過關斬将通過了層層考試,學校要核實你的家庭狀況是否真的符合減免,很不巧我的家庭不符合這種條件。”

易鹹笑了起來,他就是屬于很尴尬的那一類人。“平淡的生活大都相似,而一旦偏離了常規的生活軌跡,誰也想不到會遭遇什麽。我、凱文、鄭風就在那時認識了,我們有一個共同的屬性——都很窮卻又不甘向貧窮低頭,而會熟悉下水道世界不是為了搶地盤,是為了方便跑路用的。年少的時候難免趟過一些灰色地帶。”

行壹聞言想到第一次見到易鹹時對他的相面,那時得到的結論此人非富即貴。不過當時她并沒有深入觀察,也就沒有去看易鹹面相富貴背後的辛酸苦辣。“像你這樣的人不多了。磨難往往使人變得冷酷,漸漸就抛棄了真誠與善念。”

“你是在誇我?我并非見誰都會發善心,可能對你是一個特例。”易鹹說着就拿出一根鐵絲開始撬動起面前閘門上的鎖。

行壹看着易鹹熟練地開鎖動作,有些技能一旦習得就再也忘不了。而比起那個第一面時從金融世界頂端走出來的男人,她更願意親近眼前的易鹹,因為此時他們不再是遠隔人群而成為了同類。“我是特例?是真的嗎?”

易鹹對行壹微微搖頭,“如果我是那種擅于甜言蜜語的人,就該肯定地說真是為了你才會冒險走一趟。然而人貴在誠實,所以我只能說一半一半了。我不走這一趟,怎麽能見識非同尋常的鱷魚妖,而我很對它們好奇。這在很多人看來肯定不是一個好習慣。”

沒用有太久,閘門就被打開了。

“穿過這道門之後,我們就會進入正在使用中的下水道了,你看羅盤的方位還是對應着西北方嗎?”

易鹹開始動手用給充氣筏打氣,後面的很長一段路要在水面上渡過,他們肯定不能一直游泳是要要保存體力。

行壹确定羅盤的指針并沒有變化,而那塊鱷魚殘皮上的紅光深了不少。“我們的方向正确,越來越靠近那個位置。目前尚未察覺到此地有任何的妖氣。”

之前,亞伯指出他不知道禁锢住鱷魚妖行動範圍的咒語到底覆蓋了多大的面積,而鱷魚本就是一種極會在水中掩藏聲息的動物,在進入漲水的下水道後說不定它們就會潛伏在哪一段路上。

随着兩人繼續深入,水位以可見的速度從他們的腳腕上升至膝蓋,又從大腿根再到了腰部上方。盡管兩人的額前與肩上各佩戴了一支強光手電,但是光亮并不能穿透前方的水域,一眼望過去前方皆是黑漆漆的一片。

這還真的應了敵人在暗的說法。兩人已經從趟水改為坐在充氣筏劃行于水面。只是四周并不安靜,因為排水管道的交錯格局形成了轟鳴的流水回聲。此時,他們只能随時保持着警覺,做好鱷魚妖會從水下突然冒出來的準備。

時間一點點流失,距離目标的西北方越來越近,而距離地上世界越來越遠。

轟鳴的水聲在預警着前方極有可能存在着瀑布式的水勢落差。

果不其然,水流的速度開始越發湍急起來,兩人很快就看到了這一段路走到了盡頭。在順流墜落之前,行壹眼疾手快地将兩個鐵鈎深深插入了管道的石壁中,以而應對回程中如何從下方爬上來的問題。

下一刻,兩人眼看就要順着水流沖向下方。

正在手電光晃過了下方的水面之際,忽然有三條白鱷魚從水下一躍而起,沖着光亮而去就朝着下落的兩人張開了血盆大口。

說時遲那時快。

行壹與易鹹都對準了剛才插入的兩個鐵鈎抛出了吊環,兩人堪堪被吊在了半空中,雙腳與竭力躍起的鱷魚嘴差了一個鱷魚腦袋的距離。

水潭中的三條白鱷魚很是不甘地幾次三番又跳躍了起來,可惜都差了那麽一些沒有能咬到看中的獵物,其中一條一尾巴洩憤般地戳穿了充氣筏。

既來之,則殺之。

兩人沒有憐香惜魚的打算,都走到這一步沒有回頭路,難道還要充作什麽珍惜動物保護人士,與這些白鱷魚先講道理?那麽鱷魚肯定會說讓它們吃了是硬道理。

“我想鱷魚妖從鱷魚進化而來,它們的眼睛也還該是致命的弱點。如果想要擊殺鱷魚妖的話,攻擊它們的眼睛是首要選擇。”

易鹹說完與行壹就都摸出了幾把小刀,十分精準地對着繼續朝他們進攻的三條鱷魚眼睛投擲而去,力度之大極有可能對穿了鱷魚的頭。

‘呼——呼——’凄厲的叫聲被轟鳴的水流聲掩蓋住了,只能聞到血腥味瞬間彌散了開來,卻又很快就随着湍急的水流而變淡了。

三條鱷魚的腦袋并沒有被對穿,但被一整把刀都沒入了眼球,可想而知它們是如何疼得滿水潭打滾。

“遇到了落單的鱷魚并不是壞事。這三條看起來都該是外圍小弟,而有了它們,我們也能做一把僞裝者。”

行壹忽然靈機一動,想假借鱷魚的氣息掩蓋住他們的活人氣息,而水中的三條鱷魚終是因為腦部致命傷也無力掙紮死去了。

兩人跳入了下方水中。

行壹急速游在水中就把兩條鱷魚開膛破肚,在它們的心髒上用它們的血畫了一道符箓,把其中一顆交給了易鹹。“原諒我真沒學過太多這種禁術,我們能擁有鱷魚的氣息不超過半個時辰。我是說不超過一個小時,希望在那之前能夠找到人。”

“希望其他鱷魚們的智商不要太高。”易鹹将這顆鱷魚心放到挂到了腰間的小袋子裏,“第一次佩戴如此古怪的香囊,這感覺還真是有些難以形容。”

大自然實則殘酷,弱肉強食,有時不是被殺就是殺了對方。

行壹認同地點頭,她也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只能說非常之時行非常之舉了。他們還要繼續深入西北角,希望還能找到活着的保澤欽與謝祺。

**

“阿保,我覺得好冷。”謝祺抓一手緊了胸前的玉牌,一手握緊了保澤欽的手,兩人蜷縮在了一塊大石上。

兩人來不及去想為什麽會一腳踩空就毫無防備地跌入了下水道,只見一條白鱷魚張開大口想要吞了他們。在千鈞一發之際,謝祺脖子上的玉牌爆發了一股金光,攔住了鱷魚的血盆大口。

那時根本顧不得為什麽會有金光,兩人已經順着水流拼命朝前游泳了。

但是地下根本沒有光,他們也完全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逃,只有身後轟鳴的水聲之中似乎夾帶着鱷魚的憤怒叫喊聲,警告着他們這是直接來到了白鱷魚群聚的地盤。

不知游了多久也不知是否逃錯了方向,因為漸漸體力不支,他們只想找一個安全的地方先歇一口氣。

正在謝祺雙腳一軟時踩中了一塊巨石。他已經沒力氣去想下水道裏怎麽會有一塊巨石,就與保澤欽兩人擠着坐在了巨石上。兩人相互鼓勵着不能睡着,要相信他們一定能夠從下水道裏游出去。因為根據水流簡單粗暴地分析,逆流而上是肯定可以抵達地面。

保澤欽也覺得很冷,這些下水道的水不只冷而且腥臭,好在沒有再聽到鱷魚的聲音了。

“不是說可以望梅止渴,我們可以想一些熱的事情。記得高一軍訓的時候就很熱,我們班的那個教官特別嚴格,非要我們在太陽底下訓練,不像隔壁班級在樹蔭底下訓練。大學也有軍訓,不知道我們去的學校是大一軍訓,還是大二之前的暑假軍訓。經過這一次,我再也不覺得任何教官嚴格了。”

“對,出去之後,我就能吹噓我是逃得過白鱷魚的男人了。”謝祺說着感覺到腳下石頭的冰冷,他們可能在這裏困了三四個小時了。如果真的能夠離開,他恐怕一輩子都不願意提起這段不堪回首的經歷。

保澤欽舔了舔幹涸的嘴唇,盡管他們四周都是水,但他不可能去喝這些水,否則根本不知是怎麽死的。黑暗真的會讓人胡思亂想,累死是死,被鱷魚吃了是死,淹死是死,餓死與渴死也是死,他們兩人到底會先怎麽死?

“棋子,剛才逃過那一口都幸虧有你的挂牌。好在你這玉看上去不值錢,沒讓那些綁匪順走,否則我們已經成了鱷魚的食物了。”

“我老媽在新年的時候特意求的,本來是保佑我高考必中。它有沒有保佑高考成績還是未知數,但擋了一劫是真的。”

謝祺原來是很不情願地挂着玉牌,還念叨過他媽不知是遇到了哪個騙錢的和尚道士。“幸好,我架不住我媽的念叨,還是聽話地一直戴着它。這會是真的希望它能保佑我們全須全尾地回到地上。”

保澤欽也不知道玉牌能否再次通靈,真的會有人來前來這種無人區援救嗎?

**

“等等,別往右邊的管道游。”行壹在持續的腥臭水味裏感覺到了一絲不同的氣息,“左邊傳來了不一樣的氣息,很弱但能确定是玄門護身符的靈氣。”

行壹進入地下之前就想過一個問題,雖然找到了一塊鱷魚皮,但要如何确定保澤欽與謝祺的位置?如果兩人與鱷魚在一起,估計很快被吃掉的份。如果不在一起,他們是如何脫身,而又要如何找到他們?

當前的一絲靈氣來得正是時候。

易鹹将手電光朝着左側照去,将前方的路線與腦中的水下管道圖對照起來,“雖然我沒有來過這個深度,但記得地圖上說左側管道已經廢棄不用了,排流的走向已經改往右側。如果他們真在裏面,起碼不會面對湍急的水勢。”

兩人迅速朝着左側游去很快就遇到了一扇大的鐵門。可是與兩人之前遇到的鐵門不同,這一道上面鎖了很多條鎖鏈,而因為常年浸泡在水中都已經生鏽無法再被打開了。

“看來只能用炸的了。後退——”

易鹹取出了爆破力度最小的那一個手.雷,在兩人退回到安全距離後,朝着鐵門處投擲了過去。

‘轟——’鐵門應聲倒地,很快聽到裏面傳來了人的喊叫聲。

“來人,救命啊!我們在下水道裏!” “先別走,有人在下水道裏!”

行壹與易鹹順着聲音朝着前方游去。大概過了十分鐘左右,在手電光照亮的可視範圍內,隐隐看到了有兩個人撲棱着游了過來。

“姐?”保澤欽看到了光亮裏行壹的臉。

此刻,他很不确定是不是産生了幻覺,因為先不論他的姐姐是否能夠不可思議地前來救援,燈光下的那張熟悉的面孔與記憶完全不符。但是話說回來,保澤欽對行壹的記憶十分淡薄稀少,也回憶不起她本該是什麽樣子。

“後面!”謝祺的話卻是打破了一瞬的安靜,“你們快看,有三條白鱷魚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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