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糊塗 “你就別廢那樣的心思了
顧珞尚不知太後娘娘給自己賜了東西下來,她一下午都在案桌前抄寫佛經。
拙心怕她太累,從寺院廚房拿了齋飯,勸她簡單用一些。
顧珞瞧着拙心眼中的擔心,終于将手中的筆擱在筆架上。
等到用過齋飯,顧珞倒真感覺有些累了,準備躺下小憩一會兒,不想,這一睡就足足睡了兩個多時辰。
偏夢中顧珞又夢到了上一世,那場景是自己被德昭郡主逼着灌下毒藥。
睡夢中,顧珞使勁掙紮着,眉頭緊蹙,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來,她的眼皮沉重,想要睜開眼睛,卻怎麽都逃不開這夢魇。
拙心正在繡橔上做着繡活,聽到動靜,将手中的針線放在竹筐裏,快步上前,聲音急切在她耳邊喚道:“姑娘,快醒醒,可是魇着了。”
顧珞眼珠動了動,片刻之後,猛地睜開眼睛,她的臉色煞白,一雙好看的眸子裏滿是掩飾不住的驚駭。
拙心扶着她起身,發現她後背被汗水給打濕,忙取了新的衣裳來。
這些年她侍奉姑娘身邊,何曾見過姑娘這樣夢魇。
“姑娘,您這次大病初愈,奴婢瞧着您就沒睡踏實過。奴婢琢磨着,要不奴婢找住持大師求了符水,再燒些黃表,如此姑娘該不會再做噩夢了。”
聽着拙心這番話,顧珞漸漸平靜了下來,緩聲道:“我們如今就住在寺中,哪還需要這般折騰。”
拙心知道姑娘怕是擔心這些事情會惹了流言蜚語,畢竟一個姑娘家,弄這些符水,燒黃表,确實容易落人口舌。這若傳出去,不知道的還以為姑娘被什麽上身了。
所以,拙心也不再堅持,不過,她還是好奇道:“姑娘,您到底做什麽夢了?要不找了住持大師,讓他幫您解解夢?”
顧珞聽着,緊緊攥住了身下的錦被。
夢中,德昭公主笑的那般猙獰,逼着自己喝下毒藥。
顧珞重生一世,以為自己不至于記得那般清楚,可這夢境卻讓她知道,原來那日發生的事情,竟是如此記憶猶新。
更讓顧珞沒想到的是,夢境的最後,她竟然夢到了皇上。
一身明黃色龍袍,嘴角勾着一抹輕笑,此刻想起來,顧珞都覺得後背一陣涼飕飕的。
見她不說話,拙心忙抓着她的手,安撫她道:“姑娘,您不願說便不說了。”
說完,她又道:“姑娘許是身子弱,近日思慮又重,才會夢魇的。”
再說寧國公府
寧國公顧長山除了爵位之外,如今還在戶部領着閑職。
那日生辰宴上發生的荒唐事,寧國公雖知會惹了流言蜚語,卻也沒真的太放在心上。畢竟,事情再大也是家事。
所以第二天,他用過早膳之後,就直接往戶部去了。
可沒想到,這一進門,往日見到的同僚卻都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着他,這倒也罷了,竟不知什麽風把淳王世子也給吹來了。
淳王世子一見着他,便一臉壞笑的向他走來。
淳王是太後娘娘的小兒子,淳王世子更是太後娘娘心尖尖上的人。便是寧國公和他差了一輩,對着這淳王世子,也不得不客氣一些。
可接下來淳王世子那陰陽怪氣的話,卻是差點兒沒把寧國公給氣暈過去。
“國公爺,我今日來呢也沒太大的事兒,這不,知道你府中缺郎中,特意從太醫院選了一名醫侍想要送到國公府去,權且當做是有備無患了。”
寧國公被比自己小這麽多的淳王世子這樣戳脊梁骨,自然是臉色鐵青。
可這火他還真無處去發,何況,淳王世子這明顯是故意找自己的茬,他還當真能和淳王世子動怒不成。
而等到寧國公這日回府,原本就憋着火氣的寧國公竟又聽說太後娘娘和貴妃娘娘前後腳給顧珞賞了東西下來,忍不住一腳就踹翻了身旁的椅子。
大太太紀氏見他動這樣的怒,吓得渾身一個寒顫。
見她還敢委屈,寧國公氣呼呼便道:“瞧你做的好事!珞丫頭再不得母親喜歡,你也該勸着些。偏你你這些年執掌中饋,竟還這樣不知輕重,弄出這樣的醜事來。”
“而且,就沖着當年那明氏救過淳王世子,你也不該這樣作踐珞丫頭。”
大太太何曾被寧國公這樣訓斥過,早已經是哭紅了眼睛。
寧國公見她哭了,心中更是煩躁,便也不再給紀氏面子,瞪着眼睛又道:“我也不用你為我做什麽,可你,怎麽連內宅這點兒小事都做不好呢?”
“母親糊塗了,可你也跟着糊塗了不成?何況,當年明姨娘那事,也算不得的父親的錯。這世間哪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怎就因着這點兒小事鬧騰的這樣家宅不寧。”
寧國公最重孝道,如今氣到說出這樣的話來,紀氏便知老爺這次是真的動怒了,不由急急請罪道:“國公爺,這次确實是妾身考慮不周,妾身也知道錯了。妾身和您保證,日後再不會犯這樣的錯誤了。”
到底是自己的結發妻子,而且除了這件事情之外,紀氏旁的事情倒也算是周全,寧國公自然也不可能真的不給她臺階下,只還是忍不住勸她一句,道:“珞丫頭眼瞅着就要出嫁了,你便安心置辦珞丫頭的婚事,切不可因着這個,再被人捉了把柄,覺得我們國公府苛待了珞丫頭。更不好因着這事兒,再驚動了太後娘娘還有淳王府的人。”
見國公爺肯這樣提點自己,紀氏知道,國公爺的氣多少是消了一些,所以,急忙點頭應下。
知道國公爺今日在戶部不爽,怕是都未喝口茶,紀氏又親自給國公爺倒了茶。
一杯茶下肚,寧國公臉色終于是緩和了一些。
見他緩和的神色,紀氏大着膽子提及了女兒和二皇子的事情。
可紀氏沒有想到的是,素來從未對女兒的婚事表過态的寧國公竟然嘲諷的開口道:“你就別廢那樣的心思了。咱寧姐兒是好,可也好不到讓娴妃娘娘浪費一門婚事。”
國公爺今日是誠心和自己過不去嗎?紀氏瞬間臉色蒼白。
見她這委屈樣,寧國公耐着性子和她分析厲害道:“寧國公府和安國公府本就是姻親,這兩家在外人看來,原就是支持二殿下的。若換做是你,你會選寧姐兒呢,還是借着這大婚,替二殿下尋個得力的岳家,多一個助力。”
紀氏并不愚鈍,她當然也知道國公爺說的話有理。可她不念着女兒和二殿下也算是青梅竹馬,而且娴妃娘娘并沒有反對過嗎?
只要娴妃娘娘沒有反對,這還是有機會的,不是嗎?
做了這麽多年的夫妻,寧國公哪裏不知道紀氏心中那些小九九,氣的一拍桌子就道:“你呀,平日裏也算是聰慧,怎遇着寧姐兒的事情,就糊塗了。”
“娴妃娘娘沒有說不贊同這門婚事,那是因為,這本就是無中生有的事情,更是你一廂情願之事。娴妃娘娘如何能解釋,若鬧騰大了,反倒是弄的兩家不快了。”
“而且寧丫頭被你寵壞了,外人都說她溫婉大方,可實際上是什麽性子,你這當娘的能不知道?宮裏那可是吃人的地方,之後又難免牽扯到儲位之争,家獨口勿車巠她是真不合适。”
寧國公的話聽的紀氏一臉的郁悶。
寧國公見她不表态,知道自己說再多也說不通,氣呼呼就甩袖離開了。
看着寧國公甩袖離開,紀氏終于沒忍住落下淚來,委屈道:“嬷嬷,你聽聽國公爺方才說了些什麽,竟連老夫人都敢置喙。我看他便和老國公爺一樣,心裏委屈着呢,早就想把那幾個賤婢擡為姨娘了。或者,外頭早有了新、歡了。”
因着當年明姨娘的事情,寧國公府三房皆沒有納妾的先例。
可紀氏身下大兒子之後,便被娘家母親勸着,偷偷給身邊的丫鬟開了臉。
而之後這些年,她們這長房瞧着是沒有姨娘,可也是時不時有新的丫鬟侍奉國公爺的。
紀氏原也算不得委屈,可今日國公爺這番話,不免讓紀氏翻起舊事來。
姜嬷嬷聽她這麽說,忙勸着道:“太太,您何苦說這個呢。”
“而且,要奴婢說,國公爺說的話雖有些不中聽,可大姑娘和二殿下的事情,奴婢也覺得您該多考慮考慮。”
“奴婢也知您已和老夫人提及,想借着娴妃娘娘生辰宴,探探娴妃娘娘的口風。可若娴妃娘娘本就沒那個意思,老夫人面兒上豈不難堪。這若遷怒到您,或者因此連累了大姑娘的名聲,可就不好了。”
紀氏又如何能聽得進去,在她看來,沒試過怎麽就知道不行呢?
她是不準備就這樣輕易放棄的。
何況,她是知道女兒的心思的,自幼就傾慕二殿下。她又怎麽忍心讓女兒傷心。
見她這樣的态度,姜嬷嬷自然也不好再勸,可心裏,卻還是不免有些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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