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召集人手對付狼群】
趙建碩今日去了陳家莊,謝嬌娘不用惦記他,直接在娘家吃了午飯又睡了一覺,待得回去的時候,昨晚就開始飄着的雪花好似大了一些。
天黑的時候,趙建碩趕了回來。
陳三爺送了一對雪白的兔子,外加十幾張兔皮,不知道是不是兔子家的另類團聚。
謝嬌娘很是歡喜,夜裏貪黑做了個兔皮的袖筒,以後出門披了鬥篷,再包上毛茸茸的袖筒,可是再暖和不過了。
睡得晚,早晨自然就起得晚了。
待謝嬌娘睜開眼睛的時候,趙建碩已經打拳回來了。
雖然他還是同平時一般模樣,抱她起床、替她挽頭發,但她就是覺得他有心事,于是問道:“怎麽了,可是有心事?”
趙建碩想了想,擡手替她選了一根蘭花簪子替她固定好發髻,這才說道:“方才我發現豬圈附近有狼爪印,怕是山上的狼群盯上咱們家的豬舍了。”
“狼群?”
謝嬌娘吓了一跳,下意識抓了他的胳膊抱在懷裏,畢竟上次在老狼溝,她可是差點葬身狼口。如今不是一只狼,而是整個狼群,她怎麽可能不害怕。
趙建碩抽出手臂,直接把她抱進懷裏,安慰道:“別怕,我今日讓人去陳家莊送信,喊兩個幫手過來。狼群這兩日若是來,正好都留下,家裏多幾張狼皮褥子也好。”
謝嬌娘聽他說的輕松,勉強算是安撫了胸腔裏狂跳的小心髒,點頭道:“那我讓江嬸子拾掇屋子、燒炕,來人得有個住處。”
“好。”
當天午後,陳三爺等人就趕到了,那七八個壯漢背着弓箭,手裏拎着柴刀,殺氣騰騰的模樣,倒有些要上戰場的架勢,而不是為了對付一群野狼。
見此,謝嬌娘總算放心了些,張羅着要給衆人安排住處,整治飯菜。
趙建碩準備去裏正家裏,謝嬌娘讓芽兒拎着籃子帶點東西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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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三叔剛剛吃過飯,正坐在家門口抽着旱煙,突然見到趙建碩找來,趕緊站了起來。上次幫忙到謝家提親,他得了一份厚禮,足以頂家裏半年花銷。如今財神爺又上門,他怎麽可能怠慢?
“六爺,這會兒怎麽有空閑過來坐?”
“有些小事叨擾三叔。”趙建碩拱拱手,也不進屋,直接坐在門口的小凳子。
他身形魁梧,這般實在有些委屈,但渾身散發出的剽悍氣勢卻任誰也不能小看。
王三叔有些拘謹,暗自猜測着他的來意。
倒是芽兒機靈,趕緊上前遞了籃子,“王爺爺,這是我們夫人讓我帶來的,裝了些煙葉和茶葉,留着給王奶奶待客用。”
“哎呀,嬌娘真是太客氣了。”
本來躲在屋子裏的裏正娘子聽得這話趕緊迎出來,笑眯眯接了籃子,又道:“正好,我家裏剛剛打了一些黏面子,你也帶些回去給嬌娘,平日蒸一些吃。”
“好,我們夫人昨日還念叨呢,不想今日王奶奶就給了,夫人怕是要歡喜壞了!”
芽兒嘴巴甜,哄得裏正娘子更是眉開眼笑,另外塞給她一把大棗。
有了這番來往寒暄,王三叔臉色更好,開口道:“六爺,有事盡管說,在小王莊,我還有幾分薄面。”
趙建碩點頭,直接道:“我家豬舍附近發現了狼爪印子,怕是近日山上野獸要下來。村裏各家都警醒一些,若是損失了牲畜怕是日子會難過。”
“當真?”王三叔吓了一跳,皺眉道:“往年冬日也有野獸下山,但多半是年前臘月,這怎麽剛剛入冬就開始了。”
趙建碩聽他這般說,也不多勸,畢竟提醒一聲是作為同村的好意,村裏人會不會當真,就同他沒有幹系了。
如此,又說了幾句話,趙建碩就領着芽兒告辭。
路上他轉去謝家坐了一會兒,同何氏說了幾句,又檢查了高牆和厚松木的院門,這才放心的回自家。
至于龐大山,怕是不用囑咐,一到日落就會過來守着謝家。
王三叔雖然不太相信,到底不敢賭那個萬一,還是挨家挨戶通知了一遍。
有人吓得厲害,趕緊加固家裏的豬舍,把雞鴨關進屋子,也有人根本不當回事。
但所有人都做了件事,那就是去趙家把小豬領回來,畢竟那狼群大半是沖着趙家豬舍去的,萬一咬死了小豬,他們可就沒指望了。
謝嬌娘自然猜到了他們的心思,但半點都不為難,只要簽了字或者按了手印,就可以把白胖的小豬抱走,等到将來賣錢了,付給趙家三百文就算清賬。
當然,馮家人上門的時候,小豬已經“分完”了。
失望至極的馮家人本來還打算鬧一鬧,但一來有些自家才能明白的心虛,二來眼見滿院子的壯漢在磨刀、上弓弦,誰也不想做那個勇于獻出生命的人。
謝嬌娘一向待人親近又熱情,陳三爺等人是最清楚的,見她突然對鄉親如此不客氣,有些納悶,詢問之下得知那日趙建碩的豔遇,都大笑不已。
“可憐我們這麽好的漢子,連個媳婦都尋不到,老六都成婚了,還有女子尋上門,實在是豔福不淺。”陳三爺大手拍着趙建碩的肩膀,拍得他臉黑如墨。
衆人笑得更厲害,一邊磨刀一邊玩笑道:“咱們還是老實磨刀吧,待得打了野狼賣錢也娶個媳婦兒,不過柴刀要給六奶奶留下,萬一将來再有女子找上門,也有個趁手的武器攆人啊。”
謝嬌娘正好送茶水過來,聽得這話就道:“好啊,記得留兩把,一把砍人不痛快。”
“果然是六爺的媳婦兒,這氣魄堪比爺們了!”
衆人笑得厲害,唯獨趙建碩被謝嬌娘又在腰上掐了一記,有些哭笑不得。
這個時候無人猜到,不久的将來,這兩把柴刀還當真派上了用場。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如今最重要的事是防備一群即将下山的餓狼。
初冬的夜十分安靜,因為連日的大雪,天氣極為寒冷。小小的月牙兒躲在雲層後,不時偷偷打瞌睡,讓夜晚更顯黑暗。
一群野狼趁着這樣的時刻,悄悄下山摸進了小王莊。
趙建碩等人趴在青磚豬圈那并不算高的牆頭上,眼見不遠處數十雙泛着綠光的狼眼,心頭忍不有些發麻。
陳三爺對着略微有些冷硬的手指呵氣,低聲道:“這些畜生怎麽比草原上的還兇悍?倒讓老子想起當年剛上戰場的時候了。”
旁邊一個兄弟小聲接話道:“可不是,我那時候吓傻了,還是六爺拉了我一把,否則啊,如今就在黃泉同四爺喝酒了。”
這般說着,衆人倒是放松下來。
“咱們還好,一起活命,一起歸隐田園,安寧過日子。就是不知道二爺在京都,是不是很艱難?”
“正好要過年,咱們這次打了狼皮,給二爺送幾張過去。好東西他不缺,但這狼皮褥子正對他的老毛病,以後再過冬就不怕腿疼了。”
“這主意好,那大夥一會兒可得有些準頭,射眼睛,少動刀,傷了皮子就不好看了。”
“好,那就比一比,看誰獵的皮子最多。這樣不必進山,獵物直接送上門的機會可不多。”
在他們說笑的時候,狼群逼近了。許是北風送了人類的氣息到跟前,頭狼很是煩躁的刨着瓜子,泛着青光的眼裏,狠厲之色也更濃。
“嗷!”
寂靜的冬夜,頭狼這一聲代表着進攻的狼嗥,徹底劃破了安寧。
別說整個小王莊,就是十裏外的大王莊也聽得清清楚楚。
整個杜莊的狗都狂叫起來,牲畜吓得亂竄,恨不得躲到老鼠洞裏去。
謝嬌娘帶着江嬸子和芽兒守在屋子裏,心好似正被油煎着一樣,一會兒怕趙建碩等人受傷,一會兒又怕豬圈被攻破,令辛苦了半年,馬上要出售的肥豬成了野狼的盤中飧。
江嬸子咬咬牙,起身道:“夫人,您在屋裏,我出去看看。”
“別去,幫不上忙,還容易給六爺他們添亂。”謝嬌娘一把拉住她,又把芽兒往身邊攏了攏,提心吊膽的等着前邊的消息。
村裏各家幾乎都是如此,男人們披了衣衫要出未,不是被女人死死抱住,就是掩了門窗裝作聽不到。
殊不知,在狼群之後等着撿便宜的野獸也不少,鑽空子進村子裏打牙祭,這家被掏了雞窩,那家被咬死了剛領回的小豬等等。
謝家這裏也同樣不消停,高牆擋不住靈巧的狐貍,好在還有龐大山在。
他一刀砍了狐貍的腦袋,不等炫耀幾句,就聽謝蕙娘抱着胳膊抱怨——
“哎呀,好好的皮子,讓你這麽砍,實在太可惜了。”
龐大山撓撓後腦杓,有些無奈。
倒是何氏眼見這模樣,去掉了大半的驚恐,抱着謝麗娘等着趙家大院的消息。
這會兒的趙家大院,清冷的月色下,趙建碩站在牆頭。黑色的短打衣衫包裹着他魁梧的身材,每次拉弓射箭,那肌肉都好似要從衣衫裏爆出來一般。而每一箭必定要去掉一雙青綠的光點,帶走一只野狼的性命。
野狼被激起獸性,往他沖去。
頭狼身形最是迅捷,三兩下躲開衆人,直接到了跟前一個前撲,張開血盆大口咬向趙建碩的脖子。
陳三爺在一旁見了,手裏的弓箭遲疑了下。
趙建碩不慌不忙蹲了下來,手裏柴刀一頂,那頭狼落地之後再也沒有起來,肚子上有着一條完整的劃痕,心肝肺撒了一地,驚得那些肥豬都擠在一起,縮着不敢動。
“好小子,你這身手,真是一點沒退步啊!”
“六爺威武,六爺威武!”
衆人叫着,不甘心落後,直接跳下牆頭,揮起柴刀奔向膽怯并打算撤退的最後幾只野狼。
王三叔自從聽得狼嗥就開始後悔,白日裏不該不相信趙建碩,只聽這聲響,就能猜到野狼怕是很多。
他立刻敲響院子裏的銅鐘,一來通知各家做好防護,二來也是召集人手,聚在一起更好抵抗野獸,順便能幫趙家一把。
然而因事出突然,各家又多半存了私心,折騰了快半個時辰才湊了七八個人。
他們村裏巡了一圈,一頭野獸都沒抓到不說,好不容易趕到趙家,就見幾十支火把插在豬圈周圍,照得如同白日一般燈火通明。
那些橫七豎八的野狼屍首,在火把的光亮下顯得越發猙獰,就是傻子也能看出這裏剛剛經歷了一番怎樣的厮殺。
陳三爺幾個正拎着柴刀挨個翻檢狼屍,但凡還有一些氣息,都再補一刀,身手利落又狠辣,令王三叔和幾個村人看得背脊生寒。
趙建碩扯衣襟擦了擦臉上的狼血,點頭同王三叔幾人打招呼,“村裏沒有什麽損失吧?”
王三叔下意識後退了一步,卻立刻覺出這般不妥,急忙掩飾道:“啊,這麽多狼,吓得我腿軟。村裏倒是沒什麽,不過是些小野獸,沒什麽大損失。倒是六爺這裏……”
“不過是些野狼而已,都收拾了,以後也不必擔心會來村裏搗亂。”趙建碩提起一只狼屍摸了摸皮毛,又道:“這只還不錯。”
王三叔眼見那狼血仍順着他的胳膊往下滴,再也忍耐不住,哆嗦着應道:“這個……既然六爺這裏不需要幫忙,我們就先回去了,家裏的婦人孩子也吓得夠嗆。”
他這麽一說,倒是提醒了趙建碩,他揮手送了他們,又囑咐兄弟們幾句,就趕緊回自家院子。
謝嬌娘等得實在心煩,解開門栓當武器,帶着江嬸子往外走。
突然見到趙建碩帶着滿頭滿臉的血色走進來,她吓得立刻扔了門栓沖上去,“六爺,你傷到哪裏了?疼不疼?”
趙建碩聽得心暖,方才因為厮殺,骨子裏泛起的那絲冷漠狠厲在抱着媳婦兒綿軟的身子時,突然都消散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低聲笑道:“別怕,我沒受傷。”
“沒受傷?”謝嬌娘仔細打量他幾眼,見他确實不像受傷的模樣,忽然想到,那他身上的血跡就是……
“哎呀,髒死了,你快去洗洗,換個衣衫。”謝嬌娘捏着鼻子躲去一邊,扭頭喊江嬸子,“嬸子多燒水啊,大夥兒怕是都要洗一下。”
芽兒跟在後邊,趕緊跟江嬸子去幫忙。
謝嬌娘去尋衣衫,留下趙建碩一個人。
他摸了摸鼻子,突然覺得懷裏有些空。方才他是不是應該裝一下虛弱……
再兇險的夜晚也終有過去的時候,待得天色大亮,村裏人結伴到南山下探看。即便地上沒有半個狼屍,但四處可見的血跡還是吓得衆人腿軟。待得再望向趙家大院的眼神,自然也充滿了敬畏。
院子裏,陳三爺剝好最後一張狼皮,很是有些瞧不起,嚷道:“小王莊的人太沒膽氣了,可不如我們陳家莊的父老,當初給老二你選了這裏,實在有些委屈了。”
趙建碩掃了一眼在廊檐下摘菜的謝嬌娘,挑眉應道:“我倒是覺得這裏正合适。”
陳三爺順着他的目光望去,哈哈大笑:“對,合适,正合适。不到小王莊,我們也見不到你這殺神化成繞指柔啊!”
謝嬌娘隐約聽得幾句,淺淺笑着,腦子裏更多在盤算着年禮的事情。
時光這東西跑得最快,雖然如今才入冬沒多久,但臘月轉眼就到,新年随後就來,該預備的東西都該預備了。
她走過去,問道:“六爺,可有遠處要送年禮的?這些狼皮,我打算給兄弟們一人做一個小對像留念想,其餘做幾張狼皮褥子,六爺看看要送到哪裏?”
這倒是同陳三爺等人昨晚說的一般無二,于是衆人都笑了起來,更覺謝嬌娘貼心又賢慧。
趙建碩臉色難得透了三分得意,道:“有一份要送到京都二爺那裏,他腿腳不好,記得縫厚一些。”
“好,我畫繡圖,求娘動手,縫張狼皮褥子,再來條狼皮的小被,冬日讀書蓋腿最好不過。對了,還要添一堆狼皮護膝……”
衆人手下忙碌着,聽着謝嬌娘訴說着家務瑣事,心都是一片寧靜。
陳三爺低頭擦去刀上的血跡,低聲道:“老二果然最偏心你。”
趙建碩嘴角微微翹起:應道:“這不是已經給他準備謝禮了嗎?”
兄弟倆對視一眼,都笑了起來。
何氏惦記了一晚沒睡覺,雖然聽說女兒女婿安全無虞,但心裏依舊懸着,好不容易盼着閨女回來,歡喜壞了。
謝嬌娘拿了幾張圖紙,笑道:“娘,我給您攬了一點活計,您要受累了。”
“什麽活計?”何氏好奇,笑道:“你有能用得到娘的地方就說。”
自從謝嬌娘大難不死之後,謝家的變化簡直是天翻地覆,即便長女出嫁,還有次女當家,何氏這個當娘的幾乎是被供了起來,好吃好喝,平日出門去串門子就算活計了。雖說這樣的日子是享福,但總是有些無趣,如今閨女求到她頭上,她格外的歡喜。
謝嬌娘說了往京都送年禮的事情,“……這位二爺對六爺很是照顧,就連我們成親,也是他指點六爺尋來小王莊的,因此我有意借這次送年禮表表心意。圖紙畫好了,布料我出,就勞煩娘好好繡了。”
“哎呀,這麽說,可得好好謝謝人家。”
如今謝家大半是謝嬌娘夫妻在撐着,有趙建碩在,村裏的人不但不敢欺負他們,反倒敬她們孤兒寡母三分,何氏心存感激,當真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準備。
待得一個月後,狼皮鞣制好,該繡的也已經都繡好了。
一張石青色棉布被罩上,繡了藏青色頭狼對月仰天長嘯的模樣,好似随時都能從料子上跳出來。套了整張狼皮進去,就是最保暖的狼皮褥子。
另一張稍微小些的被罩則繡了雙狼踏雪,兩只青灰色的野狼圍着山石玩耍,雪地上是淩亂的腳印,簡直栩栩如生。內裏套了兩只幼狼皮毛拼接而成的小被子,精致又柔軟。
一對狼皮護膝,左腿是倉皇的野兔,右腿是眼裏帶着戲谑的野狼。分開各自成趣,合在一處更是新奇。
其餘還有一些小對象,或者是狼皮手筒、狼皮帽子、狼皮手套等等,也做得用心又服貼。
謝嬌娘和江嬸子抱東西回去的時候,正巧趕上陳三爺帶衆人來尋趙建碩上山打獵。先前同狼群那場厮殺,不但滅了狼群,也勾起衆人的殺心,都嚷着要多打一些獵物過年打牙祭。其實哪家也不缺那點肉食,不過是為了打發冬日的清閑日子。
衆人見到那一套狼皮被褥,很是豔羨,直道趙建碩偏心京都的二爺。
謝嬌娘趕緊把衆人的小物件都分了下去,這才算是堵了他們的嘴。
隔日趁着天氣晴好,路上的雪被壓實了,謝嬌娘又一次進城,添了些土産,這才拾掇箱子,讓趙建碩托人把東西送去京都。
這般忙忙碌碌,馬上就到了臘八。喝了臘八粥,各家各戶無論窮富,都開始準備過年、置辦年貨了。
俗話說“有錢沒錢,娶個媳婦好過年”,村裏有幾家忙着嫁娶,幾乎每幾日就能聽見唢吶的熱鬧之聲。
謝嬌娘每家都送了兩塊衣料,外加兩百文錢做賀禮。這份禮不輕,但也不會讓人惶恐,自覺還不起,得了村裏人的誇贊。
趙家就是不做什麽,衆人也是感激,畢竟幾乎家家都養着趙家的豬崽呢,況且先前狼群來襲,他們沒趕去幫一把,說起來都有些理虧……
趙建碩是不會理會這些瑣事的,這些時日同陳三爺幾人進山兩趟,帶了十幾只雪兔還有兩只狐貍回來。
雪兔皮可是好東西,做襖子或者鬥篷、鑲嵌袖口或者領口,漂亮又柔軟。當然最好的還是兩張狐貍皮子,紅似火,一點雜色都沒有。
謝嬌娘還在猶豫是不是要拿去賣掉換銀子,趙建碩直接尋了錦繡閣,花了大把的錢給她訂了一件披風。
當時有京都來尋特産的客商看到,纏磨着要重金買走,趙建碩卻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帶媳婦兒置辦年貨回家。
倒是謝嬌娘到?上睡覺的時候還在心疼那大筆的銀子,結果不必說,趙建碩自然有辦法讓她忘掉那些銀子,眼裏只有他這個男人。
至于千裏外的京都,城南某個小院子裏,雖然已經是冬日,卻因為燒了地龍,屋裏溫暖如春。
一個身形挺拔、氣質儒雅、神色安寧的中年男子,正依着半開的窗子讀書,偶爾端茶喝上一口,說不出的安閑。
一個小丫頭從外邊進來,見此嗔怪道:“六爺真是的,到底送這些狼皮被褥來做什麽?倒是讓二爺有了依仗,不怕腿疼就罷了,難道也不怕風寒了?”說着,她順手關了窗子。
這話惹得中年男子好笑,伸手拍了拍腿上的狼皮被子,眼底滿是暖意,“老六是個有福氣的,如今尋了好姻緣,我都跟着亨福了。”說罷,他回道:“回禮可準備好了?”
“準備了。”小丫鬟脆生生應了,“都是京都最時興的料子,還有兩套首飾,外加一些點心茶葉。我還寫了一封信,想求六奶奶賞幾張繡圖下來,以後給二爺做針線就不怕比這些狼皮褥子醜了。”
二爺笑了起來,笑道:“好,你看着安排,記得豐厚一些就好,女子喜愛的用物多尋些。”
小丫鬟想了想,又道:“聽說六奶奶還有兩個妹妹和娘親,我再多備一些梳妝之物。”
“好。”
主仆兩個商量好了,小丫鬟就去準備厚厚的回禮。
臘月二十四,小年這一日,剛剛吃了餃子,謝嬌娘就收到了滿滿的六個大箱子。
墨玉随着趙建碩頂風冒雪來回走了一趟,累得喘着粗氣,撒嬌的沖着謝嬌娘讨好處。
趙建碩哪能見得別人同媳婦兒這般,即便是匹馬也不成,牽了它就往外走。
不等他把缰繩拴進馬棚,就聽得謝嬌娘驚呼——
“六爺,六爺!”
趙建碩幾步趕過去,卻見謝嬌娘指了滿滿幾箱子的女子用物,驚訝道——
“是不是拿錯了?這是誰家鋪子采買的貨品吧?”
趙建碩擡手在一個箱子裏按了按,摸出暗層裏的信件,随便看了幾眼,就笑道:“沒錯,這是二爺謝你那幾件狼皮物件,特意給你采買的回禮。”
“這也太多了!”謝嬌娘伸手摸摸那些亮得發光的綢緞與雕花精致的首飾盒子,歡喜的如同掉進米缸的老鼠,末了又有些惶恐,“我只送了幾件東西,怎麽換了這麽多?”
“二爺聽說活是娘親手做的,這謝禮還包含了娘和妹妹們的份。”趙建碩整理了幾封信,末了回了西屋。
秋天時,二進院子的三大間正房終于拾掇了出來,東屋是夫妻倆平日歇息的卧室,中間堂屋是待客或者吃飯的地方,西屋則添了桌椅、多寶塔等物,做了趙建碩的書房。雖然書本沒有多少,但他平日若有正事都要逗留一會。
謝嬌娘習慣了,更何況這會兒也沒功夫理會他,實在是好東西太多了。
江嬸子見男主人走了,帶着芽兒湊上來,“這料子真是鮮亮,怕是今年最時興的呢。”她打開一塊在謝嬌娘身上比了比,“這塊銀紅真是漂亮,夫人做件小襖,過年穿着喜慶。”
“好啊,我也這麽想的,還有這塊柳綠,開春給麗娘做套裙子……”
無論是什麽時空,女人對衣衫和首飾都是大愛至極,讨論得十分熱絡。
兩人邊說邊分揀,忙了足足半個時辰才把幾箱子好東西都瓜分了,送去謝家的另外裝了箱子,留在自家的則鎖進庫房。
江嬸子母女也很歡喜,得了主子的賞,一匹細棉做中衣再好不過,還有一根銀篝、一匣子胭脂水粉。正好要過年了,也打扮一下。